◎作者 | 巫珩
◎编辑 | 黄汉城
◎来源 | 黄汉城财经（ID zgtrendPlus）已获授权
半个地球都陷入经济衰退期的时候，有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速却冠绝亚洲。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甚至放言，它将成为2022年全球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之一。今年二季度，这个国家的GDP同比增长7.72%，打破自己过去十年的记录。上半年的经济增速在亚洲高居第一。同样是二季度，美国增速为2.3%，韩国为0.7%，日本为2.2%。到最新公布的三季度数据，美国为2.0%。这个经济增速让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国家，正是世界银行眼中的“亚洲新虎”——越南。而这匹猛虎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傲人的增速，背后的真相更是难以效仿。不久前，我们才讨论过印度究竟能不能“躺赢”，今天我就来告诉你亚洲真正“躺赢”的国家——越南。要知道，现在全球经济是怎样一副光景。通货膨胀、能源与粮食危机、疫情等等多重因素叠加，经济前景用“暗淡”来形容都不为过。然而，在这种背景之下，越南却还能逆势而上，以高增速的经济发展势头，成为亚洲瞩目的焦点。信用评级机构穆迪、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亚洲开发银行等，分别预测越南2022年的GDP增长率分别达8 .5%、7.2%、7% 和 6.5%，增速引领亚洲。可能有人会说，越南今年的数据如此抢眼，那是因为2021年表现太差了。去年，越南最大的城市胡志明市，多地实施严格的封城措施，导致三季度的GDP锐减6.03%，呈现负增长。不过，随着疫情逐渐好转，越南也随之放松防疫政策。在日本经济新闻社最新公布的"新冠疫情复苏指数"中，越南排名世界第二位。同时，越南政府推出多项政策，通过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以及大力扶持生产、零售和旅游等行业的复苏。多重发力之下，越南经济得以快速反弹。但实际上，近十年来，越南的经济发展势头都较为强劲，GDP增速都保持在6%到7%之间。放眼全球，似乎除了中国，也只有越南能保持如此高的增速。在这种高增速的背后，正是越南多年来“躺赢”的结果。去年越南疫情爆发的时候，远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国服饰商也跟着神经紧绷。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现在你穿的很多知名品牌如GAP、zara、优衣库、阿迪达斯、耐克等衣服和鞋子，标签都逐渐换成了made in vietnam。这些服装品牌，如今都跟“越南制造”深深捆绑在了一起。以至于越南爆发疫情时，他们的股价更是应声下跌，平均跌幅约8%。毕竟，美国市场中三分之一的鞋类制品，以及五分之一的服装品类，可掌握在越南工人的手里。就拿GAP来说，超过三成的产品都在越南制造。疫情爆发的时候，GAP猛砸5亿美元，就为了连夜开飞机把货物空运回美国，生怕错过圣诞购物季。毕竟，到时损失的可能不止5亿。看着越南陷入泥沼，包括耐克和GAP在内的80多家美国鞋类和服装公司也是寝食难安。他们直接致函美国总统，敦促他尽快安排给越南的疫苗捐赠。在信中，他们直白地说，美国服装业兴衰直接取决于越南服装业是否健康。实际上，越南能够在纺织行业“躺赢”，是因为亚洲的服装纺织类企业逐渐向越南转移。2019年，中国出口到美国的纺织品和鞋帽品类份额分别比2010年减少了6.4%和23.1%。相比之下，越南则增加了5.7%和15%。而且，这种趋势还在继续扩散。纺织业作为劳动密集型产业，自然对劳动力成本非常看中。近年来，越南低廉的劳动成本，成为了摆在纺织业前难以拒绝的香饽饽。在越南的最大城市胡志明市，一线工人每个月工资只在2000元左右。而且作为一个“购买者驱动”行业，工厂只需要按图索骥，做出符合客户需求的产品就可以，对劳动力的素质并没有多高的要求。这就使得教育落后，但胜在拥有大量年轻廉价劳动力的越南得以迅速发展。要知道，在9800万越南人口中，竟然有60%是年轻人，全国平均年龄不到33岁，光是劳动人口就超过了5200万。这与其他大部分进入人口老龄化、低生育率的国家有着天壤之别。就是这样一个充满干劲的经济体，吸引着大批外资涌入，靠着承接亚洲纺织产业的转移，开启了崛起之路。如果说只是凭借一个产业转移，越南就足以“躺赢”，那未免言过其实。十年前，纺织品还是越南出口的大部头。十年后，形势大变，电子产品份额急剧攀升，成为了出口的主流。2010年，电子产品在仅占越南出口总额的14%，如今却急剧攀升，比重达38%。而这些出口的产品，大部分都流向了遥远的资本主义彼岸——美国。短短五年的时间，美国从越南进口最多的产品类别，已经从纺织品变成了电气机械。如今，越南对美国的出口中，有46%是电气机械，这一比例足足是2018年的三倍。纺织品和服装出口虽然也有所增加，但增速明显要慢得多。这一切，与全球传统政经格局崩塌有关。越南在时代的夹缝中坐收渔翁之利。2018年，越南才是美国在全球范围内的第12大进口来源国。到了2021年，就摇身一变，成为第6大进口国。首先，它非常靠近中国的制造中心广东，从越南的电子产业集群到中国科技之都深圳，仅仅需12小时车程。其次，它有着超过3000公里的海岸线，这对于进出口来说都有着极大的便利。最为关键的是，这里的出口关税非常低。越南自2007年加入WTO之后，先后与日本、韩国、英国等世界多国签订自贸协议，还积极加入各种“群”，如CPTPP、EVFTA、UKVFTA，RCEP等区域自贸协定，低关税大幅降低了越南的国际贸易成本。出口美国的商品，只要在越南完成最后的组装步骤，就可以贴着“越南制造”的标签，避开美国的关税壁垒，享受着低关税漂洋过海。越南高层今年在访问美国期间，也专门走访了苹果、英特尔等硅谷科技巨头，希望能够拉拢他们在越南建厂。越南方面也多次喊话，“愿为美国企业和投资者在越南经营创造最大条件”。实际上，在苹果行动起来之前，“果链”企业早已纷纷在越南着手布局。2019年，立讯精密宣布在越南建造四个工厂。截至目前为止，它已经在越南投资超过30亿美元。而苹果的长期合作伙伴富士康，早在2021年初就已经在越南北部建厂，建成后将可以每年生产800万台笔记本电脑和平板电脑。如今，富士康已经在越南投资超过15亿美元，今年还计划追加7亿美元的投资，并打算在越南招聘10000名员工。另外，它还考虑在清化省投资13亿美元的设施。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和海量的就业机会，犹如天上掉馅饼一样，朝着越南席卷而来。全球政经格局重组，推动了越南从一个不甚活跃的大米和咖啡供应国，向制造业中心转变。实际上，越南能够成为“躺赢国”，与其经济发展路径有着莫大的关联。多年来，越南靠着“进口、加工、出口”的路径，建立起经济发展的基础。2021年，越南的GDP增长了2.58%，但进出口总额增幅竟达22.6%，足足是GDP增幅的十倍之多。其中出口增幅19%，进口增幅26.5%。如果计算外贸依存度，越南的数据说出来会让你难以置信，200%！多年来，越南主要从中国和韩国进口大量的生产设备、零部件和原材料，通过组装加工后，出口到美国、欧盟等。这就使得中国、韩国成为越南最大的贸易逆差来源国，而美国、欧盟成为其最大的贸易顺差来源国。今年前十个月，越南对中国、韩国的贸易逆差达452亿美元、276亿美元。而从美国、欧盟获得的贸易顺差则为630亿美元、179亿美元。在这一进一出之间，越南积累起了自己的经济财富。FT中文网的文章认为，越南成为了“亚洲制造、欧美消费”链条上，亚洲的最后一环。这种出口导向型的经济发展模式，使得越南受到外国投资商的追捧。在联合国贸发会发布的《2021年世界投资报告》中，越南首次跻身2020年外商直接投资最多的20个国家之列，比2019年足足上升了5位。这里不得不提到韩国对越南的偏爱。光是一个三星的营收，就占了越南全年GDP的20%。这几年，三星将投资的目的地转向越南，建立起足以撼动越南经济的庞大产业帝国。如今，越南已经成为了三星电子的后花园。据越南当地媒体的报道，截至2021年过去的24年里，三星在越南的投资总额达到177.4亿美元，其中29%是过去5年中追加的。不过，另一个国家对越南的青睐也在逐渐显露出来。根据越南计划和投资部的数据，2022年前7个月，新加坡对越南的直接投资已经超过韩国，位居第一。当然，韩国仍然是对越投资最多的国家，投资总额占据越南吸引外资总额的18.7%。而连续多年投资总额排名第二的日本，已经在今年被新加坡取代。中国对越南的投资也不少。截至2019年，中国对越南的直接投资已经累计70亿美元。2020年，中国企业对越直接投资流量为18.8亿美元，同比增长13.8%。在产业升级的因素之下，中国的企业选择将部分低端产业以及产业链的组装、制造环节，迁移到低成本的越南，符合经济发展规律。毕竟，在微笑曲线中，组装、制造是附加值最低的。而从英国撤退的李嘉诚，凭借着商人的敏锐嗅觉，也开始进军越南这块宝地。旗下的长江实业，将与越南当地的明星企业万盛发集团一起合作，把胡志明市打造为金融和技术战略中心，引进高端房地产项目。多年来，外商在越南投资的行业主要还是以加工制造业为主，占比超过63%。而房地产行业位居第二，占比超过30%。凭借着外向型经济模式，越南的经济得以迅猛发展，外加国际关系的风云变幻，越南更是妥妥的“躺赢”。最后，在“躺赢”赛道上的越南，未来还能否笑傲江湖，实则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首先，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能够吸引这么多全球外资入驻，但越南却连一个拿得出手的本土企业都没有。毫不夸张地说，外资企业撑起了越南经济的一片天。虽然说越南在走中国的老路子，但二者最大的差异在于，越南选择“拿来主义”，而中国选择“自主创新”。“果链”本是一片现成的沃土，但越南的本土企业却难以涉足。据越南统计局的数据，今年前4个月，越南实现了贸易顺差25.3亿美元，但越南的内资企业却反其道而行，贸易逆差为92亿美元，外资企业则为贸易顺差117.3亿美元。其次，越南的加工制造业虽然近几年非常突出，甚至有成为下一个 “世界工厂”的苗头。但实际上，这条路还有很远的路要走。目前，被优异成绩笼罩下的越南，实际上更像是一个“组装工厂”。转移到越南的产业，大部分还是低端制造业。基础设施落后、配套产业链不健全、中高端人才缺失、研发投入不足等障碍，都成为摆在越南面前的现实问题。中国的高等院校入学率正在逐年攀升，而越南却一直维持在不到30%的水平。而从专利授权数量上看，越南与中国之间的差距更加明显。就拿开着飞机撒钱的三星来说，至今却从未在越南投资建立任何一家芯片制造厂。其在越南的8处工厂，都是电子产品组装和芯片封装工厂。这背后最关键的原因就在于，圆晶厂对所在地市场、技术人才以及基础设施的要求都很高，这些条件越南都无法满足。再次，越南靠着发展外向型经济，虽然使其经济如鱼得水，但这也成为了它的“软肋”。一旦全球经济有何风吹草动，越南都会受到牵连。疫情之后，越南的FDI呈现负增长，新增项目比重明显下降。另外，受到俄乌冲突等外部环境恶化的影响，今年前4个月，越南吸引外国直接投资的项目的注册资金同比降幅高达11.7%。全球经济正处于衰退期，全球通胀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越南靠着大量出口美国、欧盟和英国，赚取贸易顺差“躺赢”的好日子，恐怕也难以为继了。越南想要继续“躺赢”，自身还需多加努力啊，毕竟打铁必须自身硬啊。参考资料:
1. 《越南与印度都业已形成对中国的产业竞争》，FT中文网，王英良
2. 《追赶了几十年，越南会成为世界工厂吗？》，秦朔朋友圈，睿愚
3. 《越南三季度GDP增长13.67%，靠的是什么？背后有哪些隐忧？》，凤凰网，陈笺
4. 《苹果正将iPad部分生产从中国转移到越南》，日经中文网，郑婷方，黎子荷
5. 《越南制造业崛起，中国制造如何应对？》，品玩，Rebbeca Ren
6. 《摸着中国过河：越南改革开放简史》，远川研究所，陈畅、李健华
7. 《从一个数据看越南目前的发展水平》，宁南山
8. 《美国免除东南亚4国光伏面板关税，意在中国？》，日经中文网，凤山太成
9. 《近忧和远虑：越南崛起与中国产业外迁》，国际网，沈建光
10. 《越南没有晶圆厂》，品玩，洪雨晗
11. 《光大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高瑞东：产业向越南转移对中国影响有多大？》，新财富杂志，高瑞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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