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崛起的基督宗教国家主义，正在成为美国政体的最大威胁
有竞争的思想，有底蕴的政治
驱使美国选民在2022年中期选举中做出决定和改变的最直接的原因是什么？
民主党人很可能在谈论前总统特朗普、他那些拒绝选举结果的跟班们，以及最高法院推翻联邦政府对堕胎权保障的严峻后果；共和党人则关注经济状况低迷、通货膨胀加剧、边境难民增长，以及某些城市犯罪率上升的现实困境，并将其归咎于民主党在执政能力上的欠缺。毫无疑问，这些都正在加剧政治分歧、点燃民众怒火、引起媒体重视，并促使政治分析人士越来越多地聚焦于此。
然而，在特朗普黯然下台、共和党在国会失势近两年后，基督宗教国家主义正令人不安地在长期不追求任何连贯的政治哲学的该党内部悄然兴起。尽管与历史事实不符，宗教研究学者也难以苟同，但作为一种假说，其拥护者坚持认为：美国是一个以基督宗教为基础建立的国家；在这片土地上，每个人都应当遵守符合其精神的教导；政府则有责任制定符合其教导精神的法律，以约束和规范人们的道德和社会行为。
尽管基督宗教国家主义几十年来一直缺乏主流影响力，只能活跃在边缘地带，但国会中实力日渐雄厚的极右翼人士越来越开始拥抱这一理论，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响亮、更明确地表达令人担忧的赞同。以沉迷于阴谋论和否认选举结果而闻名的乔治亚州共和党众议员马乔里·泰勒·格林（Marjorie Taylor Greene），曾不止一次地声称，共和党应该积极接受基督宗教国家主义，并将其作为核心执政纲领。科罗拉多州的劳伦·博伯特（Lauren Boebert）和北卡罗来纳州的麦迪逊·考索恩（Madison Cawthorn）等其他国会议员也重申了这一主张。
2022年3月1日，在华盛顿特区，众议员劳伦·博伯特（Lauren Boebert）(左)和众议员乔里·泰勒·格林（Marjorie Taylor Greene）(右)与其他议员站在一起，聆听美国总统乔·拜登的国情咨文演讲。
从竞选州长开始，他就把自己的核心理念构建在政治与基督教的暧昧关系上，并为自己的许多争议性言论和行动辩护，包括他对QAnon阴谋论的强烈吹捧，对特朗普试图改变大选结果的“停止偷窃”运动的积极参与，以及在1月6日向国会大厦输送了大批特朗普“信徒”中的暴力分子。这一切都是假借“为了上帝的神圣运动”的理由做的。在鼓动追随者冲击国会，甚至自己越过警察路障之前，马斯特里亚诺曾经在引发暴动的动员大会上慷慨陈词，“我诚挚地祈祷上帝将他的圣灵倾注在华盛顿特区，就像我们从未见过的那样。”
2020年，他和其他否认选举结果的人计划对选举官员进行骚扰，试图改变宾夕法尼亚州拜登获胜的选举结果。在一次谋划推翻大选的在线通话中，他把这种反民主的行为与联合航空93号航班上的乘客托德·比默（Todd Beamer）的英勇行为进行了对比：比默在得知飞机被劫持后冲入驾驶室和恐怖分子展开殊死搏斗，试图重新控制飞机以阻止它袭击另一座建筑，最终使飞机在荒野中坠毁而全员丧生。
一场典型的马斯特里亚诺竞选集会通常是由一位抗议宗传道人歌颂着他们对美国的热爱开始的。伴随着点燃了支持者热情的歌曲，他会走到讲台中央，和支持者一起诵读《圣经》，并以此攻击他的民主党对手、犹太裔现任州检察长乔希·夏皮罗（Josh Shapiro）不爱美国并企图剥夺民众的宗教信仰自由。他在竞选期间会经常举行带有鲜明宗教象征的政治表演。例如，在4月份的一次活动中，他由两名QAnon阴谋论的宣扬者手中接过了一把刻着“为了上帝和国家”字样的“大卫之剑”。这个突出的象征符号，试图把他比作在《希伯来圣经》中击败巨人歌利亚的未来以色列国王。
挟无形上帝以令基督信徒的无耻操纵成为马斯特里亚诺最具说服力的宣传工具，并逐渐赋予他丧心病狂的言行以合理性。他反民主的摇旗呐喊成功引起了亟须支持的特朗普的注意，并帮助他在共和党初选中赢得了前总统的正式背书。这成为了他在那场竞选中击败曾四次连任的温和派众议员卢·巴莱塔（Lou Barletta）的最大因素。
宾夕法尼亚是美国政治势力张力最大的地区之一，特朗普2016年在这里获胜，但四年后被拜登击败。独立选民和中产阶级的态度往往会决定选举的最终走向。尽管这让他在民调中落后，马斯特里亚诺却毫无缓和他激进的基督宗教国家主义的悔意。对于这起大选的观察者来说，这直接地表明了他对基督宗教国家主义的信仰有多么地坚定和情真意切。他在宾夕法尼亚州长竞选期间作为共和党候选人所表达的观点正在进一步被媒体放大，成为基督宗教国家主义登堂入室、逐步嬗变为美国政治思潮中一种流行认知的危险信号。
反对基督宗教国家主义最具说服力的论据十分简单：美国从来不是一个以基督宗教为基础而建立的国家。这是历史学家和宗教研究学者充分论述和普遍承认的历史事实。英国殖民者建立的第一批美洲殖民地的确源于对清教徒式生活的向往，他们发誓只效忠上帝而非君主，但这一切在18世纪发生了变化。为解放13个殖民地而斗争，并由此建立一个拥有平等权利的独立国家的民众们，虽仍将基督宗教作为主流信仰，但也越来越意识到将自己的认知强加于人的危害。出生于英国的革命家托马斯·潘恩在《常识》中主张：美国需要独立的原因，正是因为英国的君主政体对殖民地像罗马教宗对天主教君主一样，拥有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权力。
以大卫·霍姆斯（David Holmes）为代表的历史学家认为，早期美国的政治力量对待宗教的态度属于自然神论。该理论在启蒙时代很流行，相信经验推理和逻辑观察是确定上帝存在的最佳方法，不需要超性的启示。大多数美国国父都对宗教在政治领域的影响持怀疑态度，尤其是后来的第三任总统托马斯·杰斐逊。他在1802年写道，“宗教是一个完全存在于人与上帝之间的问题”，而且立法机构不应“制定任何有关建立宗教或禁止宗教自由的法律”。这一认知被绝大部分当时的美国民众接纳和拥抱，成为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主要原则之一。国父们不希望宗教插手政治主权的另一个证据体现于宪法第六条中，这条法律规定担任任何职务都不需要以宗教信仰作为条件。
现代的基督宗教国家主义运动出现在20世纪50年代。当时，美国学校效忠誓言中要求使用“上帝之下的一个国家”的表述被写成法律、美国货币开始被政府要求印刷“我们信仰上帝”的字样、出现了像全国早餐祈祷会这样的去党派化宗教政治仪式，以及像葛培理（Billy Graham）和杰瑞·法威尔（Jerry Falwell）这样富有魅力、受欢迎的福音派传道人。印第安纳-普渡大学宗教研究教授安德鲁·怀特黑德（Andrew Whitehead）认为，基督宗教国家主义不是一种宗教教义，而且是一种“在种族方面借鉴基督教叙事和象征主义的政治神学”，旨在引诱更多的美国白人基督徒对与自己身份不同的群体感到恐惧和嫌恶，因为他们会“取代”他们。在这种叙述中，其目的和论证方式与毫不掩饰的白人至上主义“大替代”理论类似，后者认为美国非白人人口的增加构成了种族灭绝。对这一理论的追捧是美国各地几起充满种族仇恨的大规模枪击事件的根源，包括今年5月在纽约布法罗发生的10名黑人在超市购物时被一名白人男子枪杀的惨案。
怀特黑德还指出，白人基督宗教领袖抵制美国民主共和制度的历史由来已久。他们最初这样做是为了对抗奴隶制的废除和种族隔离的结束，为将所有不属于白人的群体非人化提供圣经中实际上根本不存在的辩解，并相信维护种族压迫与保持美国作为一个纯粹的基督宗教国家有关。20世纪70年代，保罗·韦里奇（Paul Weyrich）和理查德·约翰·纽豪斯（Richard John Neuhaus）等人物的崛起使它变得更具影响力。在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之后，韦里奇对他所臆测的天主教会中日益增长的自由主义风向感到失望，因此开始积极参与右翼政策圈子，以求有效地将自己保守的宗教信仰理念注入公共政策当中。他利用富裕的库尔斯家族的捐款共同创立了“传统基金会”（Heritage Foundation），将其作为推进经济自由放任主义和反对政府管制的政策智库。他还联合创立了美国立法交流委员会(The American Legislative Exchange Council)，这是一个由右翼州议员和私营部门游说客组成的非营利组织。他们在每个州分享模范立法，以推动一项更具有基督教色彩的反监管事业。他们强烈反对环境监管、无证移民、性少数权利、工会、枪支管制和降低投票难度，如今已经成为右翼政治领域中最有效的武器，并不断地创造新的方法来阻止由共和党执政的各州被更加进步的联邦政府政策所影响。
纽豪斯最初是路德会的牧师，后来成为天主教的司祭。他在杂志通讯和书籍中坚持不懈地宣扬反堕胎立场，曾将争取堕胎权运动比作民权运动。他的身份和影响力有助于将抗议宗福音派信徒和保守天主教徒联系在一起，尽管他们在对基督宗教的表白上存在分歧，但他们分享共同的反对自由主义的文化事业。他在自己的作品中坚定地表示，他正在和政治领袖们领导一场反对上世纪60年代“反主流文化”的道德斗争，这些反主流文化包括堕胎、抛弃家庭价值观、毒品和同性恋。他后来成为小布什总统的心腹，担任他的非正式宗教顾问，并成为布什在总统任期内坚决反对干细胞研究、堕胎和同性婚姻的最主要因素之一。
社会学家菲利普·戈尔斯基（Philip Gorski）和塞缪尔·佩里（Samuel Perry）在《旗帜与十字架》一书中指出，基督宗教国家主义一直是某种形式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个人主义的体现，同时却对拥有不同身份的人的权利毫不关心，从殖民者建立据点时对“印第安”原住民进行种族灭绝时就已初现端倪。白人男性基督徒掌控至高统治权威的传统在这个国家延续了200多年，直到2009年奥巴马上任时才开始受到挑战。当他成为总统并开始实施通常是为了公众利益的自由主义政策时，一些白人基督徒觉得他们的多数派身份和地位受到了威胁，由此开始在抗议中使用宗教象征来表达他们对自由的追求，比如在抗议中声称上帝反对自由主义政策，并称奥巴马“不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
随着茶党运动的兴起，这些呼吁产生了惊人的效果。作为一群支持小政府原则和减税的共和党人，茶党成员们常常哀叹国家债务和政府支出的增加。认同该运动的议员在2010年攫取了众议院的共和党多数席位，大大削弱了奥巴马通过有意义的改革和立法的可行性。民意调查显示，该运动的大多数成员认为自己是福音派基督徒；更重要的是，在一项调查中，57%的受访者认为“美国一直是一个基督宗教国家”——这成为了将这些人团结在一起的文化纽带，也获得了富有的保守派金主的积极响应。这种观念促使他们相信，无论是这片土地本身，还是它的宪法政治体系，美国都代表“上帝的降福”，并把宪法奉为神明，认为它几乎是不可挑战的，这导致了原教旨主义右翼法学家和立法者在此时变得更加抵触改革。
所有这一切都随着特朗普的突起而达到顶峰，他不仅成为了奥巴马总统的继任者，而且成功地将基督宗教国家主义俗化、泛化为一场摧枯拉朽的白人民粹主义运动。特朗普在竞选途中传递的信息和使用的叙事，很擅长唤起富有宗教色彩的世界末日危机感和从不缺席的善恶之争二元论。他经常用“灾难”这个词来贬低任何他不喜欢的自由主义政策，这引起了害怕自己的多数统治地位被取代的白人基督徒的强烈共鸣。戈尔斯基和佩里认为，特朗普主义和基督宗教国家主义的潜在信息是相同的，都是自由、秩序和暴力；换句话说，是白人用“正义”的暴力来捍卫他们建立秩序的自由。
这就是为什么在乔治·弗洛伊德被白人警察谋杀引发全国性的愤怒抗议后，特朗普和右翼政客一直使用“法律和秩序”这个口号来对抗种族正义的诉求。基督宗教民族主义者只会在对他们的叙事有利的情况下使用这样的表达；当特朗普散布选举被窃的弥天大谎、敦促他的支持者冲击国会大厦以至100多名国会警察受伤时，他们毫不关心，甚至将这起暴动称作“合法论述”。
基督宗教国家主义很可能是自纳粹主义以来在美国出现的最危险的政治理论。作为一种关于等级秩序和自由的叙事手段，它明确地根据种族和宗教身份来团结“我们”并疏远“他们”，鼓励白人基督徒妖魔化任何其他人，并歪曲历史事实来证明他们在人口和道德上都需要保持多数派地位。政教分离从一开始就被载入宪法，并长久以来经受住了此起彼伏的挑战，直到今日仍在持续。近年来蠢蠢欲动的挑战逐渐从幕后走向台前，已使政教分离的辩论陷入僵局。以保守派和原旨主义者为多数的最高法院正在审理多个案件，而这些判决很可能会放大基督宗教在社会领域的影响，甚至可能使其在公共教育中成为强制性的要求。这些人虽不能代表人口的大多数，也往往受到其他基督宗教团体的抨击，但如果美国民众不能清楚意识到他们危险的政治企图，就会导致他们逐步蚕食权力，并有能力将他们崇尚的森严等级制度和政教合一观点强加给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任何人，让这片土地陷入难以回头的深重倒退。
参考资料：
Boorstein, Michelle. “Christian Nationalism Is Shaping A Pa. Primary - and a GOP Shift.”The Washington Post, WP Company, 8 June 2022,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religion/2022/05/16/mastriano-pennsylvania-republican-christian-nationalism/.
Chen, Shawna. “GOP Rep. Lauren Boebert's Call to Collapse Separation of Church and State Spurs Alarm.”Axios, 29 June 2022, https://www.axios.com/2022/06/29/lauren-boebert-church-state-christianity.
Edwards, Mark. “Was America Founded as a Christian Nation?”CNN, Cable News Network, 4 July 2015, https://www.cnn.com/2015/07/02/living/america-christian-nation.
Foster, David. “Neuhaus in the Culture War - Richard John Neuhaus: America Against Itself: Moral Vision and the Public Order. (Notre Dame: University of Notre Dame Press, 1992. Pp. Xiii, 199. $19.9.).”The Review of Politics, vol. 56, no. 1, 1994, pp. 200–201., doi:10.1017/S0034670500049688.
Gorski, Philip S., et al.The Flag and the Cross: White Christian Nationalism and the Threat to American Democrac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22.
Graves-Fitzsimmons, Guthrie, and Maggie Sidiqqi. “Christian Nationalism Is 'Single Biggest Threat' to America's Religious Freedom.”Center for American Progress, 14 Apr. 2022, https://www.americanprogress.org/article/christian-nationalism-is-single-biggest-threat-to-americas-religious-freedom/.
Griswold, Eliza. “A Pennsylvania Lawmaker and the Resurgence of Christian Nationalism.”The New Yorker, 9 May 2021, https://www.newyorker.com/news/on-religion/a-pennsylvania-lawmaker-and-the-resurgence-of-christian-nationalism.
Hofstaedter, Emily. “Christian Nationalists Are Closer than You Think to Running America.”Mother Jones, 21 Oct. 2022, https://www.motherjones.com/politics/2022/10/christian-nationalists-are-closer-than-you-think-to-running-america/.
Holmes, David L.The Faiths of the Founding Father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6.
Jenkins, Jack. “Republicans Mostly Mum on Calls to Make GOP 'Party of Christian Nationalism'.”The Washington Post, WP Company, 19 Aug. 2022,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religion/2022/08/19/republicans-mostly-mum-calls-make-gop-party-christian-nationalism/.
Lee, Ella. “Marjorie Taylor Greene, Other Conservatives Lean into Christian Nationalism. What Is It?”USA Today, Gannett Satellite Information Network, 9 Aug. 2022, https://www.usatoday.com/story/news/politics/2022/08/09/what-is-christian-nationalism/10211671002/.
McGraw, Meredith, and Holly Otterbain. “Inside the Last-Minute Trump Endorsement That Enraged Pa.. Republicans.”POLITICO, 18 May 2022,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2/05/18/trump-endorsement-mastriano-pa-republicans-00033573.
Neammanee, Pocharapon. “Over 12,000 Christians Condemned Marjorie Taylor Greene's Embrace of Christian Nationalism.”Insider, Insider, 1 Aug. 2022, https://www.insider.com/12000-christians-condemn-marjorie-taylor-greene-embrace-gop-christian-nationalism-2022-7.
Neuhaus, Richard John. “Notes on the Culture Wars: Richard John Neuhaus.”First Things, 1 Jan. 1991, https://www.firstthings.com/article/1991/01/notes-on-the-culture-wars.
Olmstead, Molly. “Doug Mastriano Is the Most Frightening Face of Christian Nationalism Today.”Slate Magazine, Slate, 16 Oct. 2022, https://slate.com/news-and-politics/2022/10/doug-mastriano-christian-nationalism-dominionism-nar.html.
Olmstead, Molly. “‘Christian Nationalism’ Used to Be Taboo. Now It's All the Rage.”Slate Magazine, Slate, 5 Aug. 2022, https://slate.com/news-and-politics/2022/08/christian-nationalist-identity-marjorie-taylor-greene.html.
Rouse, Stella, and Shibley Talhami. “Most Republicans Support Declaring the United States a Christian Nation.”POLITICO, 21 Sept. 2022, https://www.politico.com/news/magazine/2022/09/21/most-republicans-support-declaring-the-united-states-a-christian-nation-00057736.
Vlamis, Kelsey. “Rep. Lauren Boebert Said Humanity Is in Its 'Last Days' and Christians Should 'Rise up,' Invoking Christian Nationalist Imagery That's Linked to Violence.”Business Insider, Business Insider, 18 Sept. 2022, https://www.businessinsider.com/lauren-boebert-christians-should-rise-up-humanity-in-last-days-2022-9.
Whitehead, Andrew. “The Growing Threat of Christian Nationalism in the U.S.”Time, Time, 27 May 2021, https://time.com/6052051/anti-democratic-threat-christian-nationalism/.
Whitehead, Andrew, and Samuel L. Perry.Taking America Back for God: Christian Nationalism in the United State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22.
Woodruff Swan, Besty. “Pa.. GOP Gubernatorial Nominee Shares Documents with Jan. 6 Panel, Agrees to Interview.”POLITICO, 2 June 2022,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2/06/02/mastriano-jan-6-panel-subpoena-00036468.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