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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上天”了!

她,又“上天”了!

文化

2022年4月16日,中国女航天员王亚平结束了“太空出差”,顺利返回地球。

短短10天后,就在今天下午3点(北京时间),另外两位女性航天员萨曼莎·克里斯托弗雷蒂、杰西卡·沃特金斯“接力”王亚平,在肯尼迪航天中心搭乘“龙飞船”进入太空,继续推进人类的宇宙探索与科研事业。你方唱罢我登场——如今,女性在太空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此次太空出征队伍共有四人,其中,萨曼莎·克里斯托弗雷蒂来自意大利,由欧洲航天局(ESA)派遣,另外三名宇航员则来自NASA。

肯尼迪航天中心对萨曼莎来说意义重大,因为萨曼莎还是个4岁小女孩的时候,正是因为通过电视观看了航天飞机在肯尼迪航天中心升空的直播画面,才在心底种下了航天梦想的种子。

之前,萨曼莎曾经来到中国接受海上救援训练。她也一直积极地学习中文,为登“天宫”空间站做准备。这是她接受国内媒体采访的片段:

今天出征前,萨曼莎愉快地在NASA墙上潇洒地签下自己的大名——很快,她就要成为为数不多的两次进入太空的宇航员了

2014年底,萨曼莎就曾搭乘“联盟号”飞船,前往国际空间站生活了200天。

从国际空间站返回地球后,萨曼莎将自己一路走来成长为航天员的经历以及在国际空间站的见闻写成了一部太空随笔——《成为一颗星:宇航学员日记》。

Diario di un’apprendista astronauta
《成为一颗星:宇航学员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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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萨曼莎·克里斯托弗雷蒂 著
魏怡 向菲 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

此时此刻,萨曼莎已经置身太空之中。我们无法直接采访萨曼莎,问问她失重的感觉如何,不过我们可以翻开萨曼莎的这本书,阅读当时还是“太空新人”的萨曼莎第一次搭乘真正的宇宙飞船升空时的真实感受。

“一切正常,感觉良好”

[意大利]萨曼莎·克里斯托弗雷蒂 著  魏怡 译

距离发射大约十分钟的时候,我们收到了合上头盔的指示。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我们的注意力重新集中。我拉下面罩,用航天服前臂上的小镜子查看一番,确保严丝合缝。我把所有系统都重新检查了一遍,又填写了一张表格,这张表格是我准备用来在起飞前记录主要参数状态的。然后,我把程序手册翻到关于发射和上升阶段的页面。

此刻,飞船上一片寂静。几分钟后,163°的声音打破寂静,它用中性的语气宣布:“执行命令已发出。一切正按照计划进行。准备就绪。我将通过无线电宣布发射。”安东确认我们已经准备就绪。除非出现技术故障,否则,不论我们是否准备就绪,火箭都将会在几分钟后发射,但我还是高兴听到他用比平常更笃定的声音说出这句话,从他的声音中,我能感受到思想和精神上的清醒和警觉。或者至少这是我此刻的状态,清醒和警觉,我身体的每一根纤维都紧绷起来,感知火箭的苏醒;我的每一个思想都集中在这为时空中的一瞥而燃烧的生命精华之上;我以平静从容的精神状态,去迎接之后的九分钟和六个月的时光。

发射前几秒钟,无线电里传来通知。“Zemlja-Bord,”163°清晰地播报。这句简明扼要的话告诉我们,发射台最后的脐带塔已经撤回,连接火箭的最后一根脐带被剪断了。“Pusk,”启动,煤油和液氧开始向燃烧室输送。“Zaziganie,”点火,推进剂开始燃烧。自此,噪声和振动达到高潮,发动机全速运转。从火箭深处传来猛烈的震颤,午夜十二点零一分十四秒,和预计时间一模一样,163°通过无线电向我们确认起飞。“Poechali!”我们出发!安东喊道,就像尤里·加加林当时所做的那样,我们也和他一起欢呼雀跃。我不知该把它安放在哪里——我的幸福,它变得大到放不下了。我感到它溢出笑容,想收也收不住。

在这个完美的夜,阿斯特赖俄斯乘组离开地球。

火箭以坚定、温和的力量将我们带离地球。它不时地调整姿态,让我们保持在预期的轨道上。接着,我们遇到一个颠簸,伴随着些许震荡。但在飞船内部,我们的感受很轻微。“联盟”号的液体燃料发动机,不像一般航天飞机的固体助推器那样强劲,因此也不会使显示屏在宇航员面前晃动。对特里这样习惯了猛烈起飞的宇航员来说,我们仿佛还没有移动!

但是,我们真的已经启动了!每过一秒,我们就会减轻一吨半的重量,因为燃料在燃烧,并通过喷嘴喷出。于是,火箭开始加速,一股逐渐增加的力量将我们紧紧压在座椅上。并不是特别难受,至少现在远非如此。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向火箭深陷,几乎要与它融为一体。

“三十秒,发动机运转稳定。”163°通过无线电信号播报道。

安东机械地回答:“飞船一切正常,乘组人员感觉良好。”

如果不是已经发生,我们也应该正在超越音速的过程中。对于火箭的结构耐受力来说,这是非常关键的拐点,但对于在飞船内部的我们来说,什么也感受不到。很明显,音爆已经被我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在程序手册上,发射环节被压缩在一页纸上。一个简单的图示标出随着时间流逝,火箭在上升过程中需要经历的各个阶段。比如,一百一十四秒以后,在距离地面一百四十公里的高空,逃逸塔会脱离。控制面板上不会显示速度或加速度,也没有任何关于火箭运行的遥测数据。身体的感觉、噪声,以及把我们压在座椅上的不断增加的力量,一切都令人安心,而关于我们上升状态的唯一客观的信息是通过无线电信号传来的。

“六十秒。配置正常。”163°说。

我知道,在接下来的一分钟,由于火箭的重量已经减轻了一百吨,在五个发动机的推动下,加速度过载会迅速增加。作为预防措施,我开始用在离心机中学到的呼吸技术,挺直胸廓。振动变得愈加强烈,我们开始颠簸,好像正骑着没有减震器的自行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全速行驶。雪宝也在疯狂地晃动,垂在紧绷的细绳上。我手中的程序手册在颤抖,我把它举在半空中,页面上半部分在加速度的作用下向前折叠。我只能伸手把它压平继续阅读。现在要抬起胳膊还真是不容易,控制动作就更难了!当一级火箭就要熄灭时,我们被一股四倍于体重的力量紧压在座椅上。

在我感觉到第一次震荡时,我想,成了!但是,火箭仍然以同样的力量压着我。这只是逃逸塔的分离。不一会儿,又迎来一阵震荡。此时,侧面的四个助推器已经熄灭。我感到自己被推着向前,好在安全带把我牢牢地固定在座椅上。在主发动机的作用下,我们仍然在上升,但加速突然消失了,与此同时,我感受到的压力也随之消失。一瞬间,我有些晕眩,但大脑很快调整过来。这时,163°发来消息,确认二级火箭完美运行。

按照上升图示显示,下一个步骤是鼻锥——也就是在穿越稠密的低层大气时负责保护我们的整流罩——的分离。我拿起小手电筒,把它夹在大腿和小腿之间,光束射向我左侧的圆形舷窗。金属外壳就在几厘米远的地方。我静候着。火箭剧烈晃动了两下,伴随着火工分离装置爆炸的巨响,金属外壳突然闪着光消失在黑暗中。我不能说自己目睹着它远去:上一秒它还在,下一秒就没了踪影。窗外仍旧是黑夜。我再次把精力集中到发射上。

和预期的一样,在控制面板上,“下降引导”指示灯亮起。这就意味着,从这一刻起,如果发射器出现任何故障,我们可以考虑以受控的方式返回地球,而不是弹道式再入。在火箭自动分离后,我们仍有三分钟的决定时间。在这三分钟内,我们需要观察窗外,以确保侧倾角小于四十五度。否则受控再入会让我们因为加速度丧命。关于这个问题,过去几天里我们讨论了很久。考虑到此前的训练并没有涉及对侧倾角的估量,再加上外面一片漆黑,我们还是会选择弹道式再入。在这种情况下,尽管加速度会让人感到极其不适,或许还会有危险,但不会致命。

经过四分钟的飞行,二级火箭的发动机很快就要熄灭,在最后一个阶段,分离的震荡与其他更有规律的运转交替发生。在预期的时间,发动机熄火,我们的身体向前扑,而安全带将我们拉住。几次晃动,几声沉闷的声响,伴随着我们的欢呼,我们上升进入轨道的又一个步骤完成了。

我感受到三级火箭的推动力,也听到163°的声音,确认发动机点火正常。程序手册中的图示显示,我们在距离地面一百六十公里的高空。不管怎么说,从这一刻起,我是一名真正的宇航员了。在上升的第一阶段,我们沿着几乎垂直的轨迹攀升,以最快的速度穿过稠密的大气层,而在剩余的四分钟内,第三阶段的推动力将主要帮助我们获得留在轨道上需要的水平速度。抵达太空很容易,困难的是保持足够留在那里的速度。

根据程序手册发射页面最后一行的文字所说,如果在这个阶段遇上故障,降落会变得无比复杂。我们会先翻过山峰,再跨越大海。广阔的哈萨克斯坦高原从原先迎接我们的姿态,逐渐被我们抛在身后。163°通过无线电持续播报着发动机的运行状态。安东继续向总部发出飞船上一切正常的讯号,而我也不断定期检查飞船的参数。到目前为止,还是教科书般的发射。我的面罩甚至没有起雾,不少宇航员报告过这个困扰。

在发动机预计熄火的三十秒前,我抬起了KO指令键——也就是所谓的“分离开关”——的保护罩。一旦我们处在失重的状态,假如控制面板上的指示灯没有发出与发射器分离的确认信号,我就需要在十秒钟内手动发送命令。这是个简单的操作,也正因如此,我更不愿出任何差错。如果我们今晚没能抵达国际空间站,那十有八九是因为我没有及时按下KO指令键。

不过,我显然多虑了,“联盟”号独自完成了所有操作。三级火箭发动机熄灭,把我紧紧压向座椅的无形的手松开了,我被甩向安全带。我看见雪宝开始在空中盘旋,一团白色颗粒组成的云从我的舷窗前飘过,它们是因为发动机熄火而被推到前面的细小碎渣。一阵颠簸后,我们和三级火箭分离,紧接着,一系列沉闷的震荡宣告着天线的伸展和太阳能电池板的展开。几秒钟后,我们的“联盟”号飞船已经准备好自主飞行了。

接下来是一片寂静。当然,通风系统的嗡嗡声仍然存在,像一群蜜蜂在我的脑后盘旋。不过,在发动机的响声和火工分离装置的爆炸声之后,寂静显得格外明显。我的手裹在厚实的手套里,几乎与双眼平齐,仿佛它们已不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顷刻间的翻转,竟颠覆了数百万年来人类的身体记忆。现在,为了让它们好好贴在我身上,不得不费点力气。我怔怔地看了它们一会儿。安东的声音让我记起自己还有别的任务。“继续看第三十三页。”他说道。他的指令让我们心情愉悦。我们跳过了程序手册上的四页内容,它们在火箭发生故障时才用得到。我们的任务只不过刚刚开始。但我们已经度过了两个极其危险的阶段当中的一个——发射。另一个是六个月以后的返航。那时,我们要以受控的方式消除火箭通过高度,尤其是速度积蓄在我们小小“联盟”号宇宙飞船上的能量。

而目前,我们已经在轨道上,朝着国际空间站的方向全速驶去。在发射前的两分钟,当我们还在拜科努尔的时候,国际空间站曾从我们的头顶经过。如今,我们和它进入了同一个轨道平面,只是它在我们前方三千公里处偏向东北的地方,位于蒙古上空。现在,所谓的“相位角”是二十五度,在接下来的六小时里,我们会把它调整至零度。和国际空间站相比,我们所处的轨道更低,因此速度也更快。

“阿斯特赖俄斯,俄罗斯太空任务控制中心。你们能听见吗?”发射结束,任务的责任也从拜科努尔航天发射场转移到俄罗斯太空任务控制中心。两天前,迪马回到了莫斯科,他将是接下来几个小时和我们对话的人,我们熟悉他的声音。他平和的声调会伴随我们最初的操作。目前,时间很紧张,几分钟后,“联盟”号就要自动开始准备两次发动机点火。安东的任务是监控这些环节,而我的任务则是检查系统的运转情况,同时进行泄漏检查,以确保我们不会在太空中失去空气。幸运的是,我的状态还不错。当然我挪动头部时非常谨慎,我不想冒险,好在并没有什么恶心的感觉。我的铅笔飘浮在空中,我通过连接它的绳子把它拉下来,在一张特殊的表格中记录下系统参数和泄漏检查所需的压力值。

“萨曼莎,快看外面!”几分钟后,特里催促道。我正埋头于任务,竟没注意到,轨道之夜就要结束了!最后几颗星星也消失了,外面的世界被染上蓝色和红色。这是我在太空中见到的第一个黎明。在晕眩的前庭系统和待完成的任务夹缝中,我用极不舒服的姿势向外瞥了一眼。真是太美了!几分钟后,我再次向外看去:我们正迎着太阳行驶,黑暗的地毯在我们下方消退。下方,是地球。那蓝色的水球上,白色飞溅物在海面投下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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