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FA入围纪录片,一封写给母亲的情书
由 CNEX 与内向映画及兼得电影工坊共同制作、Chicken and Egg联合制作,陈思毅导演拍摄历时6年的作品《我们在黑夜的海上》(Dear Mother, I Meant to Write about Death) (原名: 人民医院 People’s Hospital) 入选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Internation Documentary Film Festival Amsterdam,以下简称IDFA) 的「Luminous」单元。
影片在2016年参加第七届CNEX 华人纪录片提案大会 (CCDF-7),获得最具国际潜力奖,同时获得IDFA最佳推荐奖。2019年,影片入选第三届西湖国际纪录片大会“IDF-CNEX工作坊”。2022年,影片入选第27届釜山国际电影节「 Wide Angle 纪录片竞赛 」单元。
近日,CNEX纪录片对陈思毅导演进行专访,以下为采访整理内
拍摄缘起
在2016年拍摄之初,我设想拍一个关于医院题材的影片,拍到2018年,我妈妈生病了,她是一位医生,也是影片中的一个人物,自从她生病以后,我就决定把我妈妈作为影片主人公进行拍摄。
《我们在黑夜的海上》剧照
从《人民医院》到
《我们在黑夜的海上》
因为拍摄内容发生了调整,所以主题就变为探讨“生老病死”。《我们在黑夜的海上》这个片名没有告诉大家影片具体是讲什么故事,我想传达给观众一个情绪上的感受。
拍摄家人的便利与挑战
我觉得拍其实不难,现在拿起手机就可以拍摄,大家都在拍,因为是拍摄家人,所以我想拍什么内容几乎都能拍到。我觉得困难点在于后期剪辑,有的时候我会纠结:我要把我拍到的东西都放进去吗?我要把这些很私密的内容分享给大家吗?这对我来讲是比较有挑战的。
(陈思毅导演在拍摄中)
剪辑中的纠结和成长
拍摄这部影片的素材也就50个小时,内容不多,我是一个不喜欢一直开机的人,我觉得影片的片长不取决于拍了多少素材,而取决于我要讲什么故事,影片应该有怎样的节奏。目前这部影片时长63分钟,我之前不想做短片,后来因为主题改变,去掉了很多社会观察的内容,就变成个人表达的作品。
《我们在黑夜的海上》剧照
我的后期剪辑经历了特别长的过程,刚开始非常痛苦,问题就在于如何取舍这两个主题:一个是关于医院的公共性议题,一个是关于个人情感表达的故事,其实这两个我都想讲。
我估计这部影片在成片前经历了上百个版本,我把影片发给老师、朋友们观看,接收到最多的反馈就是“这里面有两个视角”,一个是作为公共性的我去观察其他人,还有就是作为个人的我讲述自己的体验和感受,当时我找不到一个方法把这两个“我”结合起来,处于一个比较摇摆的状态,我不知道到底是一个记者拍了一个医院的影片,还是一个女儿拍了关于妈妈的影片。越是纠结犹豫就越焦虑,就离我想的内容越来越远,后来我剪了一个自己满意的版本,投了一圈电影节,几乎所有电影节都拒绝了,我非常心灰意冷,感到很抑郁。
《我们在黑夜的海上》剧照
之后我开始反思,我之前很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感觉做影片应该有一种社会责任感,如果我只站在个人的角度讲自己的情绪,别人会不会觉得我没有关注这个社会,只纠结自己的小情小爱呢?我有这样的思想包袱,经历了那次挫折之后,我就劝自己不想那么多了,放下包袱,轻松地剪。后来我就想通了,我就是作为一个女儿,讲一个关于我妈妈的故事,不一定非要以记者的身份才能讲公共医学相关的议题。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剪辑就变得非常简单了,所以还是得过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关。
之前剪不出来的时候,我觉得人家很多导演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很多奖项,为什么我就剪不出来?我就安慰自己是那种“大器晚成”的人。现在我觉得30岁也没有什么,我的人生还有好几十年,做创作干嘛那么着急,我还可以创作很久。
从记者到作者
这两个身份有共同之处,都是在观察人、理解人,但是我觉得记者这个职业更多是面向公众表达,面对社会议题的讨论和思考,注重客观中立的呈现;作者更侧重自我表达,分享比较主观的感受,所以这应该是两种思维方式。
身份的转变对我来说还挺有意思的,这也代表着我创作方式的转变。我之前不想跟别人介绍自己是个“艺术家”,我就说我是一名记者,这样显得更正常一点。但我现在认为承认自己是艺术家没什么,我接受这个身份。我所讲述的故事就是有一定的偏见,因为这个故事就是从我作为一个医生家属的视角讲述的,所以肯定是主观的感受,如果我以记者的身份来讲这个事情,我必须减少主观表达,我肯定要做各种各样的功课,尽可能客观中立地表达,但那个部分不是我擅长的,我喜欢有作者表达的内容,我现在更认可自己是一个艺术家的身份。
IDF-CNEX工作坊之旅
这部影片在2019年,入选第三届西湖国际纪录片大会“IDF-CNEX工作坊”。 我在工作坊学到很多东西,无论是通过讨论我的影片,还是观摩其他学员的影片,我都觉得收获颇丰。
通过工作坊,我认识了导师David,到现在我们还保持着联系,David又有智慧又温柔,他在业内有很高的声望,拿过很多奖项,但是他一点架子都没有,他会主动问我影片的进度,他看过影片的很多个版本,给我提过很多意见,他会很真诚地鼓励我、认可我,我特别感动。还有Ruby老师、钊维老师、钱孝贞老师、冯都老师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左 David Teague 右 陈思毅)
总之在工作坊有一个比较宽松自由的交流环境。那一年和我一同参加的华伟成导演的影片(《神游乐园吟留别》点击查看详情 )今年也入围IDFA,我们两个交流时就说,我们一同“入学”,然后又一起“毕业”。
(IDF-CNEX工作坊学员及导师合影)
希望我的影片
能够疗愈更多人
今年在釜山国际电影节参加映后时,很多观众问我的问题都是“你现在和妈妈之间关系怎么样?”“怎样做一个好女儿?”然后我就像“人生导师”那样和大家交流,离场的时候还有观众找我要签名,或者跟我分享她的家庭故事,说完了之后还和我拥抱,这都让我很感动。
(陈思毅与父母合影)
我认为创作影片有两种成就感,一种就是在创作的过程中,我可以消化自己的某种孤独和痛苦的情绪,另一种就是当影片制作出来之后,会得到一些反馈,观众通过影片和我产生连接,通过观影获得疗愈,我认为这是非常有价值的一件事。刚开始我觉得这部影片不是关注社会议题的内容,只是关注我自己的小情小怨,我也会自我批评,觉得这样的影片不应该拿到投资,那种关注社会议题的影片才应该被投资,后来我觉得如果我的影片可以治愈别人,也许这部纪录片是有一些价值的。
(陈思毅在釜山国际电影节)
从CCDF到IDFA
这部影片在2016年入选第七届CNEX 华人纪录片提案大会 (CCDF-7),在那里遇到了很多行业内的大咖,那时候我还是刚毕业的学生,这为我打开了入行的一扇大门,所以我还是很感恩的。
今年影片入围IDFA,我感觉这个过程就像一个圆,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又可以见到最初支持我的人。一切都很有缘分,也很圆满,非常感谢一路以来大家的陪伴和支持。
(从左至右:Pat FERNS、徐若菡、陈思毅、Isabel Arrate、陈玲珍)
本文内容来源于公众号CNEX纪录片
编辑:裴嫣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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