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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及研究所
(ID:buuuxiangji)
天津朋友一般都不怎么飞去伦敦喂鸽子,因为在海河边上就能喂海鸥。每年都有人在这里感受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同时为自己的认知边界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拓展。当一个人看着扔出去的面包碎一点点沉入水底,就会明白一方水土养一方鸥,津鸥可不吃普通货。郭德纲相声里说去河边喂海鸥,在天津是真实存在的。
很难说天津人民到底有多懂吃,但可以确定天津的海鸥是懂的。其他海鸥还在考虑去哪整点薯条,天津海鸥早已有了更多选择方向,它们在美食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并且拿捏了步入上流社会的精髓。鸥有鸥的规矩,身为一只有品味上讲究的鸥,烧饼就得吃油酥的。一到天气转冷的时候,很多海鸥就会准时返回海河报道,这里比温暖的南方更有吸引力。你可以把这看作是流浪旅人对第二故乡的眷恋,它们对生活真谛拥有自己的理解,至少在自我认同上已经完成更深层的探索。传说这里每只海鸥都带着浓重的天津口音,喝海河水长大的本地鸥,叫声低沉,有辙韵,带有明显的快板节奏。常有拿着馒头和面包来投喂的人在它们的劝说下理解到什么是专情,人与自然的沟通开始变得具象化。海的故事只讲给海鸥听,海鸥只想问问你有没有油酥烧饼。外国海鸥:一会儿去码头整点薯条;天津海鸥:一会儿去河边整点烧饼。
对于这部分海鸥来说,外地饭已经吃不惯了,它们比谁都懂游子的归宿,跟家里的相比,别的菜系终归是过客。单从画面上就可以发现它们对津门味道的忠诚,嘴的大小不能影响进食热情,每一块烧饼都值得用心品鉴。民间诗人赞其为天津版烧饼的诱惑,一般的海鸥来一次就会归化成津鸥。“回天津就得吃点天津的饭,要不我跑这么大老远来干什么。”
“在天津上学,有一年冬天去海河喂海鸥,没买到油酥烧饼,买的馒头,海鸥愣是一口没吃。”“昨天在河边看一小伙全程举着面包,海鸥飞过来看看就走了,都到旁边大爷那抢烧饼。”“大爷转头还劝呢,油酥烧饼夹肉夹茶叶蛋,有机会您试试,海鸥吃完也走不动道。”除了天津的海鸥,可能很难再遇到美食造诣这么深厚的鸟类了。它们从食物跟地域的结合里总结出经验,又在自我意识的升华中找到了情感依靠。味觉体系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身份认同的标识,津鸥们在这一点上基本都贯彻实事求是的原则。有天津朋友表示,当地海鸥吃饭挺挑的,你不带点硬货,很可能海鸥都不理你。想跟它们建立联系,先得摸清对方的套路,投其所好是第一要务,要知道它们也分派系,除了势力最大的油酥烧饼派,还存在部分麻酱烧饼支持者。“喂海鸥的时候听见一个天津小伙说你吃不吃煎饼啊,加俩果子俩蛋的,海鸥没理他。”
在他看来这是天津人民最喜欢的野生鸟类,肯定不能受委屈,本地人都是拎着一塑料袋烧饼来喂。因此他准备在河边支一口锅专门煮羊汤,怕鸥们光吃烧饼太干,容易噎着。“烧饼盛筵”。
“大多还是爱吃油酥的,芝麻烧饼就差点事,之前听到喂鸥津姨这么说,后来左津姨对右津姨说,它们吃饱了不吃了,你吃吧,这个还热乎。”它们似乎跟这座城市产生了默契,坊间传言一只合格的本地鸥能够判断人们喜欢过什么节,从而做到精准出击。都有人拿它们写过小说了。
也许在真正的天津原教旨主义鸥心里,早餐必须得是油酥烧饼夹果子配老豆腐,完事来碗浆子漱漱口,才能正式开启一天的生活,就差张嘴来段贯口了。“大爷别喂了,再喂我就飞不起来了,对了还有嘎巴菜吗?”“你介烧饼里面怎么没牛又呀?”
有人说天津海鸥都是被油酥烧饼喂胖的,到了冬天,狮子林桥和金刚桥下的海鸥在烧饼的海洋里嬉戏,可以算得上海河一景。对此玩摄影的朋友更有发言权,“带几个油酥烧饼即可获得大量海鸥美照”一直是圈内公开的秘密。有的老法师还会专门带一车烧饼,给河边每个孩子都分点,拍起照来就相当顺利。媒体报道显示,海河边常见多为红嘴鸥,是鸥科、鸥属鸟类,俗称“水鸽子”,也有一些蒙古银鸥。最初主要聚集在刘庄桥周围,那时候还叫刘庄浮桥,因为附近有个热电厂,冬天水不结冰还冒热气,它们就在那过冬,也吸引了很多人来投喂。比如一位大爷在八年里一共喂了两万四千块钱的烧饼,他曾对媒体透露,在忘我的喂鸥过程中跟对方有了感情,顺带还治好了自己的肩周炎和颈椎病。据说大爷即便没拿烧饼,只需吆喝一声,津鸥部队也会集结起飞,拥有王者级待遇。“见过一次海鸥出征的盛况,大爷跟阅兵似的,而且它们只听大爷的,别人喊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反应。”可以说在长久的交互之后,人与鸟之间由烧饼搭建起了某种桥梁,如今到海河边上喂海鸥已经成为不少人出发的理由。当然也有本地朋友表示应该尽量避免人工投喂,除了对鸟类健康本身有影响,还会干扰迁徙。“油太大的东西吃多了掉毛,万一将来鸥到中年,又秃又三高,还得喂降压药。”“更重要的是可能会改变它们的习性,现在别说是跟人抢点吃的,有些海鸥都会自己逛超市了。”海鸥是杂食性动物,一部分从西伯利亚迁徙而来,经历过寒冷挨饿的时代,最擅长向着高热量食物冲锋。它们仿佛跟着人类共同进化,走到哪就吃到哪,很有吃百家饭的意思。好比青岛的海鸥爱吃油条,长岛的海鸥爱吃方便面,沧州的海鸥抢过驴肉火烧,天津的海鸥整点烧饼也算是入乡随俗了。甚至有人开始怀疑它们是外星间谍。
一个天津土著朋友说,当地人对这种鸟类有特别的情感,冬天海鸥一来,海河就会变得更热闹。小时候看到满天飞的海鸥,他总在想,西伯利亚那边肯定是没有油酥烧饼吃的。“有一回在刘庄浮桥看大爷喂海鸥看得出神,意识到上班迟到了之后,看得更踏实了。”“那种感觉有点像迎接外地上学的孩子放假回家,总想弄点他们爱吃的东西。”他一直坚信这些行为已经是家长式关怀的最终形态,直到看见那位在云南把海鸥当翼龙喂的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