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深调|我和七旬老伴、11岁孙子这样度过阳性的日子
凤凰网原创
撰文|沈向阳 主编|黎雨一
出品|凤凰深调工作室
11月底,距离香港施行“0+3”政策已经过去了2个月,香港新冠确诊个案连续多日破8000例。
不过,香港医管局总行政经理刘家献表示,公立医院服务目前已重返非新冠时期状况,普通科门诊、非紧急手术等服务已回到疫情前水平。香港呼吸系统专科医生梁子超认为,病例上升在预期之内,大众“自我放宽”以及群体免疫衰减是导致确诊例数上升的主要原因。据《大公报》消息,变异病毒传播速度已经开始减慢,七天平均本地个案增幅从两周前的35%跌至16%。与此同时,港府正加大力度倡导居民接种第四针疫苗,以维持较高的群体免疫力。
从数据和相关分析中可以看见,香港社会几乎恢复如常,政府部门的防疫策略也相应调整,近日热议话题聚焦推行“0+0”政策的可能性。
那么香港市民是如何看待病毒本身,以及感染这件事的呢?一位67岁的退休香港编辑为我们讲述,自己一家在今年陆续感染的经历,感染者中有71岁刚做完心脏手术不久的老人,也有11岁的孩童。或许,我们能从这一家六口的经历中读到普通人面对新冠病毒时的应对方式和态度。
我家共六口人——我们老两口、儿子儿媳、两个孙子。我们分两处住, 儿子一家住新界北区,我和先生住在离岛,两处之间搭公共交通来回时间需要4小时。平时,我们老两口生活“乏味”,早起早睡,起床后会看电视、外出锻炼,炒个小股、买个马,流水的日子、对坐的两口子。我有两个孙子,儿子一家生活得很热闹。
2022这一年里,我们家被新冠病毒三次“入侵”, 先是儿媳,后是我们老两口,最后是大孙子相继“沦陷”,平静的日子被新冠中止了。
8月1日一早起床,我感觉不太舒服,嗓子有点粘液。或许是因为前一天我去麦当劳买外带食物。那天人多、排队,我的头顶上有风直吹,害得我一连打了十几个喷涕。也有可能是前一晚上没有睡好——我今年67岁,平时夜里睡眠不佳,常常失眠。我心想,中午补个觉应该就没事了。
我是个编辑,已经退休,会帮过去工作的单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审核工作。这天,我照常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工作。慢慢地,我感觉鼻子有点流涕,没当回事。再后来,浑身肌肉开始酸痛,有些咳嗽,像是感冒了。
“不大对头,赶紧要做一下抗原测试。”我边想,边拿出备好的抗原试剂。两道杠。
我马上吃了莲花清瘟和必理痛,戴好口罩,随后就躺在床上休息。据《财新》报道,彼时,香港连续12天日增病例超过4000宗,疫情扩散的速度相对平稳,没有像香港特区政府此前预估的那样,新增病例每两周翻一倍。在这段时间里,港府没有像前几波疫情一样收紧社交距离管控措施,除了在公共场所佩戴口罩、部分场所的人员数量有一定限制之外,香港市民的生活已基本恢复“常态”。
香港是可以允许阳性患者居家隔离的,当然个人也可以选择去方舱。我有点怕,想立刻去方舱隔离,因为我的先生今年1月份因心梗刚做好心脏支架手术,他71岁,我怕自己会把病毒传染给他,不知道他感染的话,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我不敢多想。那天下午两点,我委托朋友帮我报告卫生署、联系消防处,想叫“抗疫的士”把我送去方舱。“抗疫的士”是由政府牵头组织,接载新冠轻症患者前往指定诊所的出租车,这么做是为了缓解救护车的压力。
在床上等待的时候,我在忐忑不安中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突然接到消防处电话,说过一会儿就派车来接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我怕惊了来之不易的睡眠,就要求电话那头,能否等到第二天一早再来接我。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下午4点多才接到“抗疫的士”的电话。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和先生各自都在自己的房间起居。可是,家里只有一个卫生间,免不了会有“间接接触”。虽然我用完卫生间,会用消毒剂喷很多次,但我心里还是直犯嘀咕:搞不好要传染给先生了。
8月2日下午五点多,我带着一些衣物、生活用品和中药到达了竹篙湾(隔离点)。
竹篙湾是香港的方舱,这里提供隔离房间,有两人间也有一人间。我住的是一人间,房间有电视、吹风机、热水器、电水壶等日用品,可以说是拎包入住。方舱提供一天三餐,另有水果和瓶装水发放,有需要的话,还可以申请增加日用品和小食。
方舱里用的西药都须医生开具处方,所以这里只提供莲花清瘟。可见方舱是“隔离点”,而不是治病的地方。
但在方舱,可以申请看医生,电话问诊看病。比劏房(指房东将单间房分隔成单独隔间的出租房)大得多、好得多,且一切免费。
我的流涕和咳嗽症状重了些,肌肉酸痛倒是减轻了。本来我心想,坚持吧,可能明天就好了,但那天半夜我没睡好,有些胡思乱想。我心想,“这个年纪还是小心点。”于是,我打电话寻求医生诊疗,电话那头询问我是否可以等第二天医生来方舱时再面诊, 如果一定坚持当下诊疗,救护车来接走我后,我就不可以再返回竹篙湾了。所以,我只有“等明天”了, 本来睡眠就差的我那一夜更是无眠。
8月3日上午九点半左右,我在睡梦中被电话惊醒,是屯门医生来电话问诊了。医生给我开了止咳止涕的药水、药片,还有必理痛得果定,药物很齐全。医生还询问了我的年纪,认为我还应该服用辉瑞的新冠口服片。
当天中午时分,常规药物送到我的隔离房间,我随即服用。晚上九点多钟,我服药后睡下,被隔离点工作人员敲窗叫醒,辉瑞的新冠口服片也送到了。或许是应新冠口服片的缘故,我的身体开始燥热,又是一夜无眠。
彼时,辉瑞新冠口服片才面世不久,一盒要两千多元。我心里有点打鼓,吃还是不吃?为什么有此疑问,因为和之前选打疫苗一样,纠结于究竟选择科兴和辉瑞復必泰。我当时选打科兴,认为灭活疫苗副作用小,有不少人选打復必泰,认为保护性更强。我问了很多朋友的意见,都说“是药三分毒”“别吃”,认为我会被当成小白鼠。但医生一直交待我:老年人要好得快,得吃。我儿子也认为要吃。于是,我抱着“悲壮”的心态服用了。
到目前为止,我的身上并未出现什么不适。不过有一条新闻报道值得我们注意,香港从今年2月起引入两款新冠口服抗病毒药物,为门诊病人处方口服药,新冠感染死亡率以及患者住院率正在大幅下降。香港大学医学院团队最新研究发现,分别服用两款口服药的非住院患者的死亡风险显著降低最多六成,这项研究结果已发表在国际医学期刊《柳叶刀-传染病》上。
除了新冠口服片外,我还服用莲花清瘟、必理痛和维生素c。不过,由于个人体质原因,我吃了莲花清瘟后会呕吐。8月4日开始,我只吃咳嗽止涕药水加新冠口服片。
服药3天后,我的抗原检测结果就呈阴性。但症状没有消失,咳嗽喝流涕加剧。
8月7日,我接到卫生署电话,要求连续两天抗原检测结果为阴性就可离开竹篙湾。我按要求做了, 结果都是一道杠。
8月9日我返回家中,仍然一直咳嗽和流涕,我打趣和先生说:人家是阳性无症状,我这可是阴性有症状。
8月3日那天,我收到一个“不幸”的消息,我的先生也被感染了。
在我自测抗原阳性那天(8月1日),先生自测抗原为阴性,随后第二天(8月2日)抗原依然是阴性,但出现一些症状——也是喉咙有痰、肌肉酸痛。8月3日,先生的抗原才显示阳性,证实感染。
先生告诉我,8月2日、3日这两天,他很难受,头痛、血压升高、全身酸痛。他很担心自己的心脏受不了,就把心脏用药和水都摆在床头柜上,也准备好了随时CALL的士去北大屿山医院急救。
可熬过了这两天后,先生的身体明显好转,似乎开始自愈。我也一样。两人都没有发烧,没有咽喉肿痛,仅仅咳嗽、流涕、有痰、肌肉酸痛,并且症状并不是很厉害。
在我们两个双双阳性的那几天,夫妻两人一个在方舱、一个在家,靠微信和电话联络。我们每次电话联系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自测是几道杠?”后来,我和先生过了5天左右,都转成了一道杠(阴性)。我们才彼此放下心来,终于雨过天晴了。
这时我们转向看中医、吃中药,大约吃了两周才彻底无痰、无涕、无咳嗽,恢复得很从前一样。
开头我说了我家有六口人,分住两处。说来真不好意思,六口人里四人相继中招。
今年三月、四月,是香港疫情最严重的时候。3月初,香港已连续多日新增病例过万,于3月1日报告单日新增病例55353宗,这段日子被很多人称为香港的“暗黑时光”。儿媳妇正是那时感染新冠病毒,我连夜将两个孙子带到自己家住,她一个人居家隔离。朋友、邻居帮我们买菜、肉和水果,送到儿媳家门口,她自取。那时,她有轻微发烧症状、咳嗽、气促,吃莲花清瘟、必理痛、维生素C,并且用罗汉果陈皮煲水服用。一星期后,她的抗原自测结果转为阴性。转阴后,仍然有咳嗽,两个星期后好转。
在我们夫妻两人感染后,今年11月底,我那11岁的大孙子也感染了新冠病毒。此时,香港每天确诊人数维持在七、八千人左右,“0+3”政策实施了约50天,香港权威病毒专家金冬雁认为,香港疫情已经与2月完全不同,不必对病毒变种的危害性过度夸大,未发现无症状感染者出现“长新冠”,香港应向“0+0”迈进。
那天上午,孙子感到身体不舒服,不过还是坚持上课到下午放学。晚上回家后,他发烧到39度,抗原自测结果是阳性,还带他去了核酸点检测。
我们全家都很着急,毕竟是小孩子,我们的心情就变成了:“别人得新冠,就是普通感冒而已,自己家人得新冠,就要上医院!”我们甚至打了999,叫了救护车送孩子去医院看急诊。
可是到了医院,医生像是“根本不当回事”的样子,只是开了些药,就让孩子回家了。开的药就是以前孩子普通感冒发烧时服用的退烧止咳药水。
第二天,核酸检测报告出来了,孙子是阳性。卫生署工作人员上门,给孩子和监护人戴上了手环。因为我们都有打两针以上疫苗,按照规定,七天后可以自行解除居家隔离状态。孙子知道感染时,已经在学校接触了老师、同学,事后我去了解了一下情况,幸好未波及他人。
隔离七天后,他又活蹦乱跳地上学去了。
从我家四人得新冠的经历看,有老人、有小孩,病毒传播性很强,大家分批中招。
起初,我们都有担心和害怕的情绪,但经历过后,才发觉这个病毒因人而异,并没有传说中的“入肺入脑”,都只是在上呼吸道有些反应。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咳嗽、流涕、有痰,只有孙子有发烧症状。从服用的药物看,只有我吃了新冠口服片,孙子吃了常规退烧止咳药,我的先生和儿媳妇均自行服用莲花清瘟、必理痛和维生素C自愈。患病过程并不可怕。
不过我们一家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所有人都打齐了两针以上的疫苗。
此外,这次的经历让我对中医及中药有了新的认识。我和先生转阴后,就是靠中药治好了咳嗽和痰多的症状。现在中药真的很方便,磨成粉状后冲水喝。香港政府给每个新冠确诊者免费中医看诊的政策,一次可以开五天的中药剂量,可以看诊十次。这项德政虽然很好,但很多人似乎登记不上,半年后免费看诊就会过期,很多人因此失去了免费看中医的机会。
我通过各种渠道都听说过“长新冠”和“新冠后遗症”的相关内容。但看各种资料发现,似乎没有确切结论,至少,我的家人们现在都还看不太出来有什么后遗症。只是在新冠阳性期间,儿媳妇有说自己感觉气促,而我,之前有骨质疏松,感染时感觉十个手指很不灵活,要经常做些手指伸缩活动, 还有就是嗅觉不灵,不过已经好转,可以闻味了。
当然,每个人体质不同、身体状况也有所不同,有的人有基础病,所以面对病毒也要因人制宜,老人、小孩要多注意。
香港爆发五波疫情后,病毒传播一次比一次快,但毒性一次比一次减弱,这一点已被事实证明。
疫情三年,我和周围的人们一样,对病毒有了新的认识,从最初“认为会死亡”的恐惧,转向为“认为可自愈”的平静。现在,政府、社会和市民对病毒本身都有了承受力。很多人说,香港“躺平”了,其实并没有。我们出门还是坚持人人戴口罩,在公共场所扫码。
新冠阳性后,我们可以选择去方舱隔离,亦可选择居家隔离。海外来港人士实行“0+3”政策。香港没“那么松”,也并没有“那么紧”,没有那么多限制,比较自由。
真希望疫情早日结束。在这里祝福大家个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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