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逼出决断: 《我和我的年轻痴呆老伴儿》之十二
终于逼出决断
在家的昼夜煎熬,使我恨不能立马把杨琼送进医院,一分钟也不耽搁,否则我担心自己随时会精神崩溃,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事实说明,拖到现在,不用非常手段根本就无法突破难关。而当时只有日夜与她为伴的我,饱尝痛苦的我,感受到了这种急迫性,其他亲人由于缺少贴身接触,多半还停留在“没到万不得已”的阶段。
是一次巧合的寻亲祭祖之旅,促使亲人们的认识发生急剧变化,意识到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
2017年6月,我应邀参加江苏的一个活动,老伴儿照例同行。在外面她一般是不会发病的,走走看看,她总是乐呵呵的。尤其是听到“皮肤真好”“显得很年轻”等夸赞时,她更是笑得很开心。
活动期间,我说“这里离你母亲的原籍安徽潜山不远”,她很兴奋地反问:“能带我去看看吗?我妈活着时总说,老家是安徽潜山的,但一直没去过。真想去看看……”我说,可以陪你去,也算是替老太太还个愿吧。就这样,结束了江苏的活动后,我们转道安徽,开始了“返乡寻亲”之旅。
去潜山,是杨琼的心愿,也是我酝酿多年的一个计划。因为岳父曾经告诉我,杨琼的母亲姓程,是“京剧鼻祖”程长庚的后人,祖籍安徽潜山。至于我岳母与程长庚具体是什么关系,岳父也没细说。
为了去潜山,我赶紧临时抱佛脚地“做功课”:在网上搜寻一切相关信息,包括程长庚的生平、业绩、品格等等,还得知就在不久前潜山修复了程家井村的程长庚故居,设立了程长庚纪念馆并正式对外开放。在朋友的热情安排下,我们很快来到了离潜山县城十多公里的程家井。
修复不久的故居老屋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程氏谱系图表。我仔细查看,居然找到了岳母父亲(杨琼外公)的名字--程经邦!在我告诉杨琼这一发现时,身旁的朋友惊奇地问:“这位大姐是程长庚的后人?”原本没想“暴露身份“的我们只能承认了。
我问:“程家井还有程姓后人吗?”“有,有,那位纪念馆的工作人员就是。”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位男士介绍说。我请他过来,指着谱系图表问:“您属于哪一支?”他指着一个名字说:“这是我的祖父。”啊!那是程经邦的本家侄子。从程长庚算,他是第六代,杨琼是第五代。我笑着说,我老伴儿是你的远房表姑啊。(图1,杨琼在看谱系图表,图2,姑侄在故居门前的合影)
由此得知,程家井还居住着不少程姓乡亲;也是由此我接受了潜山县领导交给的一项特殊任务—帮助寻找、联络程长庚的后人。
资料和族谱说明,程长庚没有亲生子嗣,过继了两位本族侄子作为后嗣,一位叫程知首(又名程章圃),为养子,一位叫程知湖(又名程章瑚),为嗣子。程长庚把两子都带到了北京,知首随其进入梨园行学艺,成为鼓师;知湖被安排读书、走仕途。此后,程长庚再没回过家乡,二子的后人也逐渐与潜山断了联系。留在程家井的,都是程姓本族后人,但都不是程长庚的后人。故居修复了,纪念馆开设了,县里正为找不到程长庚后人而为难,“送上门”的我们就成为了重要线索。而“程长庚后人来潜山寻亲”也成为当地当日的新闻。
潜山行,老伴儿很开心,但开心之外,也增加了我的忧虑。她又有一些新状况,一是在故居小广场的程长庚铜塑像前,她非说见过这人,是她外公(外公殁于1928年,她不可能见过,程长庚则是她外公的祖父),这地方她来过,是跟她妈妈一起来的。二是返程时在合肥高铁站出了一次险情:去卫生间后,她没有回到我等的地方,也不接手机,直到我们要乘的车开走了,我才费很大功夫找到在大厅里乱撞的她,然后改签几个小时后的另一趟车回京。这说明,她在时空和手机使用方面出了问题。
更为严重的状况发生在11月初。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我通过各种途径,把程长庚嗣子程知湖在国内外的后人基本都找到、联系上,并在10月初召集了一次在京亲人的聚会,决定尽快举行一次赴潜山“认亲祭祖”活动。
11月上旬,几十位来自北京、云南、南京和美国的亲人,聚首潜山,到程家井认亲、祭祖。当地政府高规格接待,程家井程氏宗亲热情欢迎,安排吃农家“团圆饭”。大家度过了一段亲情、温情洋溢的美好时光。知道杨琼生病的亲人们,也都给予她特别的关注和照护,他们中不少人是第一次见面。
没想到在告别潜山的前一天,美好的气氛被杨琼的突然发作打破!平静了几天的她,不仅对进房间探望的亲人叫骂,而且在几十位亲人欢歌道别的现场,指着亲姐姐大声吼叫……
老伴儿的六位同胞哥哥、姐姐、弟弟,集体亲历了这一场尴尬。不用再多说什么,真是到了非强制送医不可的地步了!残酷的现实终于逼出了没有异议的决断:回北京立刻想办法送她就医。尽管离我第一次提出强制送医已经过去了近一年半,但迟到的决断也是决断,它终于来到了。
回京后一周,我们翻开了11月15日那一页(见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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