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中国国家历史原创文章，转载请后台留言，欢迎转发到朋友圈！
编者按：《中国国家历史》纸刊文章抢先看。11月26日和27日，我们的公众号推出了中国国家博物馆齐吉祥先生的《文物里的文明》《文物里的曙光》两篇文章（原文《文明曙光》刊于《中国国家历史》第29期）。本公众号将继续续推送即将刊出的《中国国家历史》第29期和30期的部分精彩文章给读者。今天次条推送与头条为同一作者设计的人教社统编教材《中外历史纲要（上）》第五单元“晚清时期的内忧外患与救亡图存”第17课国家出路探索与列强侵略的加剧（课件及专家点评） 。
世界历史的发展和列强的侵略造成近代中国“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一方面主权沦丧，国家落后，思想保守，另一方面，整个社会处于转型之中。在此背景之下，挽救民族危亡，探索国家出路成为众多仁人志士的奋斗目标。其中有一人，他在中国近代史上、在国家出路的探索上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他叫容闳。
容闳的学习经历与报国志向容闳，1828年11月出生于广东省香山县南屏村的一个农户家庭，七岁时，容闳跟随父亲前往澳门，进入马礼逊纪念学校就读，一个偶然的机会，被美国传教士勃朗校长夫妇带到美国求学，1854年毕业于耶鲁大学。容闳是中国第一代留美学生，也是耶鲁大学毕业的第一名中国籍学生。容闳被誉为"中国留学生之父" 。其代表作《西学东渐记》（又名《容闳回忆录》），详细记叙了他在中国和美国的生活。容闳从耶鲁毕业的1854年，中国虽然已经在列强的炮口下被迫走出中古时期，但是炮声沉寂后又昏昏睡去。除少数开明知识分子如林则徐、魏源等，认识到西方的先进，主张“师夷长技”外，绝大部分中国人依然坚持传统的“华贵夷贱”，对西方学说嗤之以鼻，斥其为“奇技淫巧”；面对列强侵略造成的巨变，依然坚持儒家的“义礼”，顽固地坚守着中国的传统体制。即使如林则徐、魏源等开明人士，也仅仅是初步了解西方的历史地理、风土人情，对中西差距以及中国落后的根源并不如容闳认识的全面和深刻。容闳在美国留学多年，深知当时中西制度的差距，这让他意识到“中国的根本问题是制度、体制问题”，应该“借西方文明之学术以改良东方之文化”当农民阶级还在固守小农经济，地主阶级也仅仅停留在学习西方器物层面时，容闳已经认识到中国落后的根源和以西学改造中国的必要性。可以说，容闳是与他同时代的人物中西学背景最为深厚的，也是对中国的落后认识最为深刻的。他被誉为“近代教育之父”，最早提出了以创办新式教育体制来推动中国改造的设想，教育救国的梦想也是他毕生为之殚精竭虑的事业。他“是中国现代化当之无愧的先驱人物和重要推动者”。面对列强的坚船利炮，爱国情绪的产生是很自然的。但是极端环境容易产生极端情绪，中国出现了如叶名琛的“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式的顽固，也有后来义和团的“金钟罩、铁布衫”式的愚昧，他们以传统、守旧的方式来爱国，未必能够给国家带来积极影响。容闳年少离国，长期在美国读书，由于缺乏中文交流，到后来甚至连中文都不会说了。耶鲁的文凭足以让他在美国立足，过上舒适的生活。但他选择了回国，因为他“感念中国国民身受无限痛苦，无限压制”，忧心中国的腐败和落后，决心要用自己学到的新知识来改造中国。回国后容闳辗转从事了多份工作，其中不乏“前途光明”或者收入颇丰的工作，但是他都放弃了。因为“我不断更换和改变职业，只是为了弄清楚我究竟能干什么，怎样才能使自己成为一个造福于中国的人。”容闳全身心地投入到挽救民族危亡，寻找国家出路的事业中去。他在去世前还勉励自己的两个儿子回国服务。需要说明的是，他虽推崇西学，认为西学能够改变中国的落后，但他并不媚外，他十分看重维护中国人的尊严，为此他曾两次与欺侮他的外国人较量，迫使外国人与之道歉。因此容闳的爱国是理性的，持续的，也给后人树立了榜样。近代中国一些探索国家出路的人物，往往局限于一时一事，由于受思想观念、自身利益等因素的影响，往往无法超越原来的立场和观点，或者成为落伍于时代的保守势力，或者成为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反动势力。例如康有为，在维新变法时期，他是学习西方制度的先锋，但当革命兴起时，他却成为了保皇派，极力阻止革命。但容闳与他们不同，他曾经同情农民革命，考察过太平天国，后来又相继参加了洋务运动、戊戌变法，依靠清政府进行体制内的变革失败后他又转向支持革命。容闳能够不断地超越曾经参与的运动，不断地与时俱进。这是因为他救国不是出于个人的私利，而是忠于自己的志向，即用自己学到的新知识改造中国，使中国走向富强。他始终坚持这一志向并为之付出一生的努力。显然，以容闳的视角来看待中国的近代史会比同时期的其他人等更为客观和公正。
容闳经历与见证的晚清历史进程1854年容闳从美国乘船回国后首先在广州补习中文。这时中国大地上正轰轰烈烈爆发着太平天国运动，容闳亲见两广总督叶名琛残酷杀害农民的情形，于是对太平天国产生了同情和好感。另一方面，由于当时清政府尚未推行留学毕业生选官制度，容闳虽有耶鲁大学的学位，回国后仍然需要通过科举才能入朝为官。即使毕业于美国名校，容闳还是报国无门。回国后，他所从事的职业都无法实现自己救国的抱负，遂将目光投向了太平天国。1860年容闳与两位外国传教士一起冒险进入“天京”考察。“我此行的目的是要弄清楚太平军的性质，看看他们是否适宜建立一个新政权以取代满清王朝。”容闳一行得到了太平天国当时的主政者“干王”洪仁玕的热情接待。容闳本人虽然无意投身太平天国，但是他希望太平天国能建成一个新政府来改变中国的落后面貌。于是他向洪仁玕提出了自己的七点建国之策，如“建立陆军军官学校和海军学校，组建文官政府，以科学原则组建军队，建立各级学校教育体系和银行系统”等。洪仁玕虽十分认同这些主张，但也表示太平天国内部没人会支持他推行这些措施。容闳在天京观察了一个月后得出了以下结论：“从他们领导人的行为、性格和政策判断，我对太平军能取得最后胜利表示强烈的怀疑。”“太平天国起义并未在中国肇生新的政治观念、新的政治理论”。容闳认为太平天国不可能去建立一个新的政府来改变中国的落后局面。太平天国运动虽然借用西方概念，创立“拜上帝教”来发动群众，但其本质并非是向当时的西方文明学习，而是一场农民阶级的反清起义。太平天国的领导人在定都天京后被“金陵城”的繁华迷了眼，生活日益奢靡，进取心衰退，领导集团内部争权夺利。由于其阶级局限，他们无法提出科学的理论指导，也未能冲破封建社会的藩篱。农民阶级的探索无法实现容闳的期盼。然而，太平天国运动在某种意义上为容闳画出了另一条生命轨迹。一方面，以曾国藩为代表的清朝官员在镇压太平天国运动的过程中，增强了“师夷长技”的意识。另一方面，对太平天国运动的镇压，导致湘淮系官僚集团的崛起和中央权力的下移，客观上推动了洋务运动的兴起。容闳的救国抱负在洋务运动的平台上得以施展。正当容闳因对太平天国运动失望而彷徨之时，他收到了一封来自安庆的信。来信者是容闳于1857年在上海结识的张斯桂，他是曾国藩的幕僚，来信的目的是邀请容闳赴安庆与曾国藩见面。出于探访过天京的疑虑，容闳并未答应。此后曾国藩又请容闳的朋友、近代中国著名的数学家李善兰向容闳去信邀请。容闳于是打消了疑虑，于1863年乘船到达安庆。与曾国藩见面后，容闳得知曾国藩想要在中国设立西式机器厂来制造外国最先进的来复枪，希望由他来帮忙筹办。对此，容闳提出自己的建议：“我认为当前中国应建立的是具有通用性和基础性而非专门性的机器厂。换言之，我告诉他们应该建立一个能再造同类分厂的机器厂，以便生产制造专门配件的机械。”这一建议得到了曾国藩的认同，他要求容闳全权负责机器厂属性的事务及机器采购。容闳所购买机器建造的工厂就是江南机器制造总局。从专门制造来复枪的机器厂到综合性机器制造局，容闳以一人之力提高了近代中国工业化的起点。此后，洋务运动建造了各种机器厂，创办了一批近代的军事和民用工业，开始了中国早期现代化的尝试。甄贤学校（始建于1871年，容闳带头捐款创办，是中国最早的侨校。张建华/ 摄）在美国留学期间，容闳就认识到要改变中国的落后必须借助西方文明，而建立以留学生为先导的新式教育体制是实现这一目标的途径。参加洋务运动后，除参与机器厂的创办，容闳一直在为留学教育而努力。当时，中国的国门虽然已被打开，但思想依然因循守旧，科举与四书五经仍被奉为“正途”。洋务派在北京创办的京师同文馆，仅仅因为传授西方的科学知识就引发了士人的激烈争论，更别说派留学生出国学习了。但容闳没有放弃，他通过洋务运动结识了一批实权人物如曾国藩、李鸿章、丁日昌等，并取得了他们的支持，于1870年得到了清政府的批准。从1872年清政府成立出洋肄业局，由容闳带领首批幼童出国至1881年留美幼童分批撤回的近十年间，容闳全身心的投入到留学工作中，但是由于顽固势力的阻挠和破坏，计划中途夭折，功亏一篑。留学计划的失败印证了洋务运动的实质。留美幼童被攻击乃至撤回的理由是留学生久居美国，染上了美国“自由放荡的恶习”，不尊孔孟，不行跪拜，终会成为危害社会之人。这一理由反映了包括洋务派在内的大部分中国人固守儒家伦理纲常，根本无法认识到西方的制度与文化是其先进的主要原因。洋务运动的根本目的是通过学习西方先进的技术来维护清王朝的封建制度。留美计划难以功成，洋务运动自然也没有成功。正如晚清名臣张树声所言：“中国遗其体而求其用，无论竭蹶趋步，常不相及。就令铁舰成行，铁路四达，果足恃欤。”中国无视西方的文化制度而只学习其技术，即使在技术上学到极致，也是无法抵御列强的侵略的。著名铁路工程师詹天佑他是第一批留美幼童（徐贵亮摄于詹天佑故居博物馆）但洋务运动毕竟迈出了中国现代化的第一步，虽然它的主观目的是维护封建制度，但“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洋务运动创办了一批近代的军事和民用工业，采用机器生产，其中民用工业更是引入私人资本，产品投入市场，由此催生了近代中国的民族资本主义，推动了中国工业的现代化。新式学校、留学教育和新式海军的创办也推动了教育和军事的现代化。容闳主导的留学计划虽中途夭折，但毕竟在壁垒森严的“夷夏大防”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为后来中国留学事业的开展奠定了基础。而被中途撤回的留美幼童对中国的现代化同样产生了不小的助力。据不完全统计，其中有国务总理一人，外交部部长两人，海军元帅两人及海军军官多人，还有铁路专家、矿冶专家、电信专家、医生、教师、律师等等，人数虽然不多，但遍及各行各业，推动着中国艰难地向现代化转型。因此洋务运动推动了新的阶级和新的思想的产生，为容闳继续探索国家出路创造了新的转机。留学计划的夭折对容闳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但并没有让他的爱国热情冷却。1895年《马关条约》的签订使中国进一步沦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深渊。在此民族危机深重之际，容闳回国，并先后向清政府提出了近代银行创办方案和兴修铁路的条陈。这些计划都宏大、周密，极具可行性，但最终都夭折了。因为银行和铁路都是重大利源，遭到了各方利益集团的争夺、破坏。银行方案被大买办盛宣怀通过贿赂夺走，而铁路的修筑则因各方的反对最终被清政府否决。这两个计划的失败让容闳彻底认清了清政府腐朽落后的真面目。其实，以容闳的学识与经历，他早就知道中国的根本问题在于体制、制度，只是长期以来找不到一个政治力量来实现自己的目标。因此，他想借助洋务派来逐步改造中国、改变旧制度，实践证明这条路是行不通的。洋务运动虽然失败，却在客观上催生了新兴的民族资产阶级。随着民族资本主义在中国的艰难发展，民族资产阶级登上历史舞台。以康有为、梁启超为代表的资产阶级维新派掀起了变革中国旧制度的变法运动。容闳与他们一拍即合，虽已年逾七旬，他依然积极参与到维新变法运动中去。但是变法因顽固势力的阻挠和镇压而以失败告终。这让容闳进一步认识到，依靠清政府进行体制内的变革是不可能成功的。于是他开始同情革命，与革命党人接触。在一次筹谋武装起义失败后，容闳与孙中山一起乘船逃往日本，在船上两人畅谈国事，容闳对孙中山的人品和才能十分钦佩，开始明确地支持革命。此后，容闳在美积极活动，联络美国军事专家，筹款购买武器支持革命。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此时的容闳已久病卧床，听到革命胜利的消息，他十分兴奋，给革命党人连写三封信，提醒他们警惕袁世凯，指出列强必然会干涉中国革命，革命党人内部要精诚团结等意见，可见容闳虽久病在床，依然十分关心国家的前途。1912年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后曾亲笔写信邀请容闳归国担任临时政府要职，但遗憾的是，此时的容闳已经年老体衰，重病缠身。弥留之际，他特别叮嘱长子要回国服务，弥补他为共和国服务的心愿。
容闳之于中学历史教育的价值从探访太平天国到投入洋务运动再到参与戊戌变法直至支持辛亥革命，容闳一生都在为探索中国的国家出路而孜孜努力。但他终究未能认识到，摆脱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境地，实现民族独立是国家发展的前提，也未能认识到，农民阶级与资产阶级都不能救中国。容闳的经历就像一面镜子，映照了中国近代历史的变化。容闳思想认识的局限，也像一面镜子，映射了中国近代历史的走向：只有无产阶级及其政党中国共产党，才能救中国。1.容闳：《耶鲁中国人·容闳自传》，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9年2.容闳：《西学东渐记》，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年。3.陈旭麓：《近代中国社会的新陈代谢》，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7年。4.雷颐：《历史：何以至此》，山西人民出版社，2010年。5.张海鹏、徐蓝、张帆、李帆主编：《中外历史纲要（上）》，人民教育出版社，2019
中国国家历史又双叒叕上新啦！
《中国国家历史》邮局征订套装（征订代码：28-474）正在火热进行，一套四本，一次性拥有全年装！
识别下方小程序或点击下方“阅读原文”直接购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