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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广久,一个时代的缩影

年广久,一个时代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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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商贩”、“傻子瓜子”创始人年广久先生离世,享年84岁。

年轻的朋友可能并不知道、也不关心他,不知道他是和“安徽凤阳小岗村”齐名的改革开放标志性人物,他坎坷而传奇的一生,就是中国从那个灰暗的年代走向改革开放的一面镜子。
年广久生于1937年那个战争年代,随父亲逃难来到安徽芜湖,跟着父亲做小生意糊口,偷着卖水果、贩鱼、贩板栗。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迎着改革的春风开始炒瓜子,因为不论谁买瓜子,他都多抓一把给顾客,得名“傻子”。他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地接受这个名号,并认为这是对自己最好的宣传。傻子瓜子迅速发展壮大,从过去的小作坊变成了有100多名雇工的“大工厂”,声名远扬大江南北。
与他的“傻子瓜子”一并出名的,还有他坎坷的经历。就因为做小生意,他先后因投机倒把、牛鬼蛇神、资本家复辟、贪污罪、流氓罪等等罪名三次入狱。而令他声名大振的,还有邓小平三次提及他,让他度过劫难。
他的经历,就是这几十年中国社会变革的一个缩影。我们从他的经历中,更加体会到今天市场经济的美好生活多么来之不易,需要我们倍加珍惜和呵护。
一、个人自由,是繁荣的根源
在改开以前,年广久和父亲一起卖水果,这是“资本主义尾巴”;卖板栗、贩鱼,是“投机倒把”。这都不是小罪名。1963年,年广九因“投机倒把罪”被捕入狱,判刑一年。1966年,年广九再次以“牛鬼蛇神”的罪名被关了20多天。
如果这种罪名一直延续下来,现在街上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投机倒把犯罪分子。因为你只要进货了卖货了,罪名就成立了。
不仅如此,这是一个严重的政治问题。因为这涉及到到底是“姓社还是姓资”的问题,一顶大帽子随时能把你扣得翻不了身。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很难想象,一个人就是贩卖点鱼、板栗,怎么就成了犯罪行为?就办个瓜子厂,怎么就涉及到了“路线”问题?
当一个人做什么都必须得到批准的时候,个人就没有了任何行动自由,每个人都变成了提线木偶。没有自由的思想,就不可能有经济的繁荣。
是改革开放,解放了人的思想和人身,于是一切进步随之而来。
二、稳定的财产占有,才能让人们投资未来
1986年春节前夕,年广久率先在全国开展了傻子瓜子的有奖销售,奖品是“上海”牌轿车,这对于改开初期的人们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事情。在短短的18天内,他卖了500多万,盈利了近100万。
要知道,那时候的富人,名字叫“万元户”。
结果这件事情反映到上面,上级下了文件,禁止一切有奖销售,认为这就是走资本主义路线。
不出几天,全国各地都来退货,资金无法回笼,法律纠纷随之而来,公司一下子跌入谷底,赔得倾家荡产。就在这时,祸不单行,根据内部人士的举报,有关单位对年广久个人经济问题进行调查,把年广久抓起来,就是一个最好的平复情绪的手段,于是年广久第三次入狱。
有奖销售这种现在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当时却是石破天惊的,一张A4纸,就让一家蒸蒸日上的企业走向破产。
政策稳定,人们才能形成稳定的预期,人们才会不断积累财产,投资于未来,改善自己和他人的处境。如果朝令夕改,看到不合自己心意的事情就一纸禁令,这个社会的创新将戛然而止,坠入贫穷的深渊。
三、企业家是推动经济进步的核心力量
年广久是一个眼光敏锐、敢闯敢干、富有韧劲的优秀企业家。
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和洞察力。十一届三中全会刚开,他就打算大干一场,认为这是改变的最佳机会。由于前几次因为投机倒把入狱,他的第一任妻子反对他再折腾,为此和妻子分道扬镳。但是实践证明,他是具有远见卓识的企业家。
他多次入狱,但是没有消磨自己的意志,每次出来都重新奋起从头再来,有着异乎寻常的坚韧意志。
企业家就是押上身家性命,判断消费者的未来需求,面向未来的不确定性组织生产的人,他以自己的家当和声誉,对企业承担最终责任。
企业家发现市场中资源的价格被低估,将要素配置到最能提升价值,最能产生效益的领域中,满足消费者的需求。市场经济中的生产,是企业家组织的;资源的有效配置,是企业家实现的;消费者需求的满足,是企业家才能的结果。市场经济,就是企业家组织的。
当企业家成功的时候,带给社会的是更多的就业,更高的工资,更好的生活条件;当他处于低谷的时候,他天天想的是,怎么给员工顺利地发工资。企业家和劳动者,从来就是合作共赢的关系,而不是对立的关系。
没有企业家,就没有市场经济。一个尊重企业家的社会,才会繁荣富足;一个仇视企业家的社会,必然走向衰落贫穷。
四、民营经济,是市场的源头活水
年广久这样的民营企业家,是用自己的资本承担责任,凭借服务于消费者而发展壮大,造福于消费者的企业。
我们生活中所用的一切东西,都是民营企业生产的。民营企业已经是我们社会中的中坚力量,它们发挥了“56789”的作用,在税收贡献、推动科技创新、安排就业等方面,不可替代。
一个仇视民营企业的人,最好把自己现在享用的一切物品全部丢掉,回到国营饭店和供销社的时代,那样才算言行一致。
民营企业意味着资源的最节约、最高效的利用,它永远以消费者的需求为指令。原因很简单,如果它不这样做,就会倒闭。
要想经济发展,人们生活更大改善,就必须在各个领域开放民营企业准入限制,在利润动机的驱使下,他们会以最高效和廉价的产品服务于消费者。国企,是根本不可能战胜民营企业的。没有财政资金的不断输血,没有准入限制赋予的垄断地位,它怎么可能竞争过民营企业?
五、市场培育美德
年广久每天晚上七八点钟开始炒瓜子,一炒几百斤,一气干到第二天早晨五点,洗洗脸,稍微睡一会。7点钟左右又起来,开始把炒好的瓜子分包包好,中午12点左右,人们下班时间到了,就出去偷偷地卖。下午再包,6点钟人们下班时间再卖。如此循环往复。到了80岁,他还一直亲自经营着傻子瓜子的总店。
这就是市场经济中真正的企业家,他们是最勤劳和最具奋斗精神的人。
上世纪八十年代,正常的月工资也不过几十块钱,年广久给工人开的工资高达五十块钱,而且管吃管喝,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工人要遵守厂规,“一共36条厂规”。在这些厂规中,有很多条值得一提:比如休息期间品尝瓜子,答对问题就有奖,“什么火头炒的瓜子,什么好处,好处在什么地方,回答出来就是五十块钱奖金。”
是民营企业,在市场竞争机制下,带给了劳动者最好的工作条件和最高的工资,给消费者提供了物美价廉的服务。
美德不是飘在半空中的说教,而是实实在在地在利己的同时利他,交换共赢,改善同胞的物质供应条件。

年广久的“傻子”称号,就是因为他讲究薄利多销,注重信用,由此赢得了大量顾客。“一个队伍排50米以上,店门口两排队伍100米以上。”企业家是这样的人,他总是克制当前的欲望而注重长远,总是期待回头客,总是把所有人当作潜在的合作对象。

因此,一个长久在市场中立足的企业,必定是讲诚信的企业,这并不是虚无缥缈的道德说教,而是涉及到他的长远利益。企业家总是试图和所有人搞好关系,总是用自己的产品来打动你而不是拿枪指着你。

是市场,培育了温和得体的美德。

六、自下而上的观念变革
许多人都迷信于规划,以为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谁一手规划出来的。
改革开放的历程告诉我们,市场经济不是自上而下的设计,而是自下而上的过程。是一场民间发起的伟大的观念变革。
在邓小平三次拯救年广久中,他是怎么说的呢?
当时人们说,年广久是资本家复辟,是剥削,安徽省委派专人到芜湖调查年广久,并写了一个报告上报中央,惊动了邓小平。19841022日,邓小平指出:“我的意思是放两年再看,让‘傻子瓜子’经营一段,怕什么?伤害了社会主义了吗?”
19841022日,邓小平在中央顾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上明确指出:“前些时候那个雇工问题,相当震动呀,大家担心得不得了。我的意思是放两年再看。那个能影响到的大局吗?如果你一动,群众就说政策变了,人心就不安了。”
邓小平是伟大的。他的伟大在于,知道管住自己的手,让人们发挥主观能动性,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他知道顺势而为,尊重民众的首创精神,不搞意识形态的无谓争论。他不是去教年广久怎么做,而是懂得自己不要做什么。
改革开放的过程,不是国家做了什么的问题,而是国家从此不再做什么。当把自由选择的权利交还给人们,整个社会就会呈现出一片蓬勃向上的精神风貌,人们的生活条件立即实现几何式飞跃。
我们都是这场观念变革的受益者。从年广久的遭遇中,我们知道改革开放是多么的来之不易;现在的美好生活,是多少人冲破观念的重重阻碍、付出巨大的代价换来的。有些人不断主张回到过去,他们不懂得繁荣的根源,他们陈腐的观念,实际上就是在向我们的幸福生活宣战。
人类福利增进的途径,并没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只要保障财产权,让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决策和行动,减少管制和干预,就会不断地涌现出年广久这样的企业家;当预期稳定,人们对未来有信心,就会不断积累资本投资未来,带来的就是更多更好的就业、更高的工资和生活水平的全面改善。
我们必须与那些阻碍人类自由思考和行动的观念展开斗争,持续推动观念变革。如果市场经济的观念败下阵来,迎接我们和我们的后代的,将是贫穷落后和人的全面枷锁。我们别无他途,必须持续地宣扬自由市场经济的思想,在这场观念战争中赢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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