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懂了“新冠和流感差不多了?”,你就会理解上海COVID-19病死率仅为0.0178%
我时常被问到的问题是:“COVID-19是否已经跟流感差不多了”?
对于这个问题,您的答案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将流行病学和统计学引入临床医学,并开展临床试验和临床研究是临床医学变成科学的里程碑。
我学临床流行病学的时候,廖苏苏老师第一节课就讲临床研究最基础的常识,如何问问题,如何下定义;即医学问题的语境和限定。
廖老师举的例子我受用终身。
她说一个研究生想研究“乙肝疫苗接种预防乙肝在母婴间的垂直传播的保护力”,于是他/她开题“乙肝疫苗接种对预防新生儿感染乙肝的保护力研究”。
但这样的题目十分抽象,难以研究,这是因为缺少了限定要素。
首先,最重要的是对感染乙肝没有明确定义。
乙肝澳抗检测是“两对半”,哪种抗原或抗体阳性可以定义为乙肝感染?
其次,中国自1992年开始推广乙肝疫苗接种,到2002年全程接种率达到了普及,但依然有城乡差异,那么应该去做哪个时间段哪个地区的研究呢?对于调查新生儿最应该去哪里做研究呢?研究乙肝疫苗的保护力应该追踪多长时间出生后的新生儿感染呢?
如果不明确回答上述具体问题,那么这个在有限时间内有限资源下的研究根本无法开展。
而如果将题目设定为“2002至2005年北京妇产医院新生儿接种乙肝疫苗对预防新生儿出生后12个月乙肝表面抗原HBsAg阳性的保护作用”,这样立题就会有明确的研究对象,从而有明确的研究方向。
所以说,把抽象问题具体化,设定限制条件是医学研究的第一课。
对于COVID-19和流感做比较,其实也适用于同样原则。
COVID-19疫情和流感疫情是两种呼吸道传染病引起的不同疫情,完全无法去抽象地比较。
但是我们可以把COVID-19的某个具体要素在某个特定时间、特定地点进行比较。
比如COVID-19在毒力相对弱的Omicron疫情期间(2021年12月至2022年3月),在两剂疫苗(BNT162b2或AZD1222)接种下的英格兰在18岁以上成年人中,其感染病死率(IFR)和历史数据(CDC 2019-2020年度)季节性流感病毒率相当(下图)。
所以,如果只是比较病死率,而且COVID-19需要限制在疫苗普及接种和Omicron感染的基础上,则会与流感的病死率危害相当(当然,流感部分还可以做更多限定以求更精确)。
但是,如果抛开上述限定条件去比较COVID-19和流感两个复杂而抽象的概念,则无法给出任何答案。
在自然科学中,数学和系统科学是自然科学的逻辑一极,而生物和医学是自然科学中的实证一极,进行任何研究要设置对照,要依据证据,要核查证据,结论一定要避免抽象,越具体越好,这就是现代医学科学研究的核心要义,也是我学临床流行病学的第一课。
编者按:
王宇歌博士对于这个问题做出解读非常精彩。
我是谢琰臣,想在王博士论述的基础上,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1,衡量COVID-19 vs. 流感严重程度的指标还有哪些?
2,如何看上海的COVID-19病死率极低?
1,感染病死率IFR。
可以看到,金融时报用的指标是感染病死率(IFR),即分母为所有感染者计算出的病死率;所以英国COVID-19的IFR就降低到了0.04%,确实比流感IFR的0.05%要低。
如果按照IFR,英国目前COVID-19的病死率确实和流感差不多。
2,病例病死率CFR。
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指标,包括病例病死率(CFR),即分母为所有确诊病例计算出的病死率。美国CDC报告流感的CFR约为0.1%;而COVID-19的无症状感染者在85%-95%之间,所以英国最近四个月的CRF在0.1%-1.13%之间(平均约在0.4%-0.5%左右),约IFR的10多倍。
如果以CFR为指标,在COVID-19的病死率仍然是流感的4-5倍。
上海的病死率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了IFR和CFR的理解,我们也就容易理解张文宏医生最近说的“今天,即便把基础疾病死亡的病例计算在内,上海总病死率维持在0.0178%(87/48.8万)”。
这个病死率尽管是经核酸检查得到的病例为分母,但上海做全民筛检,所以1)张文宏医生报告的上海病死率应该是感染病死率(IFR);2)病死率有时间性,由于病死滞后于诊断,所以上海的总病死率还会增高。
即,上海的病死率0.0178%,对应着FT报告的英国IFR为0.04%;且会随着疫情控制而逐渐增高。
但需要注意的是,正如王宇歌博士前面讨论的,各国对于病例和病死诊断标准不一样,所以其实各国并没有太强的可比性。
3,死亡率MR。
但别忘了,COVID-19的传染性是流感的6-9倍。这也意味着感染COVID-19的人数显著高于流感,从而造成COVID-19死亡非常明显地高于流感。
美国CDC极少报IFR或者CFR,而是用死亡率(MR),其分母是整个人群的数量。
因为难以准确把握感染或者确诊的病例,或很多感染者症状轻就不去就诊了,这造成IFR或者CFR非常不准。
所以要比较COVID-19和流感的危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比较一段时间内,两者死亡的人数比较。
从美国CDC网站可以清楚地看到,2020年到目前,美国死亡人群中,合并新冠的死亡人数为993,966人,而合并流感的死亡人数为11,076人。
即按照死亡率,美国新冠相关死亡人数是流感的90倍!
也许有朋友说了,Omicron突变株减毒了,所以新冠就和流感差不多了。
那么我们再看看仅2022年以Omicron为主要毒株的美国COVID-19死亡人数和流感的比较。2022年,美国合并新冠的死亡人数为146,267人,而合并流感的死亡人数为1,202人。
即按照死亡率,2022年新冠相关死亡人数是流感的122倍!
可能有朋友又疑惑了,Omicron的毒力减弱也是事实啊,则新冠死亡率还更高于流感了?这是因为Omicron的传染性极大增高,导致更多人感染和死亡。
简单小结:
1,引入统计学,对具体问题设定受试者、观察指标、特定时间和地点,尤其是引入随机对照干预,是临床科研的关键。
2,单纯说新冠与流感是否差不多了,本来就是错误的问题。因为按照感染病死率确实差不多、按照病例病死率差4-5倍、按照死亡率则差90倍(其中Omicron为主流毒株的时间段死亡率扩大到了122倍)!
无论哪种方法,都有其缺陷,需要在应用时说明其局限性。
很遗憾,大部分媒体和学者,包括一些知名媒体和学者,并未搞清楚病死率和死亡率的差别,更不用说再进一步区分IFR和CFR了;这导致其报道差别非常大,也误导了读者。
如果您搞懂了,您就会理解,大家对“新冠和流感差别”的理解为什么那么大。
本期编辑:Henry,微信号healsan。欢迎PI及研发机构投稿。
Hanson临床科研团队,由6位在美国的医生及医学科学家组成;目前在美国主要从事新药研发和临床科研。
作者:王宇歌 博士,一直在美国从事病毒新药和疫苗研发。微博:子陵在听歌。
编者按:谢琰臣 博士,一直从事神经免疫病临床和科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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