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上去,纳粹“婴儿师”,似乎没有传说中那么骇人听闻。1943年2月,东线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希特勒在这场与斯大林的对赌中输干血本。遭受重大损失的纳粹德国此时已经没有足够的兵源填充漫长的苏德战线了。在走投无路之际,纳粹的党卫军司令希姆莱向他的元首提议。将原来的最低征兵年龄18岁,降低为17岁,而加入党卫军的身高条件,也由原来规定的1.78米放宽为1.70米。这样的话,德国瞬间就可以获得一支“强大、坚定而对您无比忠诚的生力军”。希特勒也别无选择,虽然他其实怀疑这些孩子战力如何,但还是授意希姆莱先去做做看,希姆莱于是组建了一支16到17岁之间“孩子兵”兵团。于是主要由希特勒青年团员组成所谓“武装党卫军第12装甲师”就组建了 。这支部队的主要特点就是年轻,军官平均年龄不到20岁,而士兵平均年龄只有17、18岁,更甚者,到了后期,还招收12到16岁的孩子。“武装党卫军第12装甲师”外号叫婴儿师,原因是他们的制服标志是一个奶瓶。这个奶瓶是被刻意画上去的,据说是希特勒考虑到这些孩子尚未成年,还在长身体,特地指示希姆莱要给孩子们“保证营养”,保证他们每人每周都能喝到3.5公升的鲜牛奶。在第三帝国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元首居然还不忘叮嘱让孩子们“茁壮成长”,这个事例当然被纳粹宣传机构拿来大加宣传,盛赞元首的慈爱和“圣心远虑”。所以,与我们想象中纳粹偷偷摸摸的使用儿童兵不同,纳粹德国一度是把这件事拿来当做旗子打的。“婴儿师”名号就这么叫开了。而在残酷的战场上,作为试点的“婴儿师”确实如希姆莱所言,表现出了对希特勒无比的狂热与忠诚。在铁血横飞的东线,一般德国国防军在承受三分之一的减员之后,就会基本丧失战斗力,党卫军则可以承受一半的战损,而“婴儿师”的孩子们,却往往会撑到最后一兵一卒被苏军消灭也拒不投降。“婴儿师”作为试点搞了半年以后,希姆莱特地向希特勒汇报这群娃娃兵的训练和作战情况:“我的元首,这些孩子们表现出了对您更炽热的忠诚”他洋洋得意的说,“他们是比那些成年的军人更忠诚、更出色的战士。”而希特勒在看到这些战损数据后,居然也非常“欣慰”,他兴奋的说:“太好了,孩子们能比成年军人更英勇的作战,现在敌人要舔自己的伤口了!”是的,培育对帝国更加“忠诚”而“英勇”的孩子,这是早在纳粹夺取德国权力之前就筹谋已久的计划。1922年,也既纳粹冲锋队成立的次年,后来成为“婴儿师”兵员基地的希特勒青年团就已经创立,当时名为阿道夫·希特勒少年冲锋队。
该组织以巴利亚州慕尼黑为基地,最初旨在为冲锋队招募预备队员。但1923年啤酒馆政变失败后,该组织被魏玛政府勒令解散,魏玛政府还因此立法,严禁再有人成立这种影响青少年思想倾向的组织。可是由于魏玛共和国的软弱,1926年,该组织又换名重建,并正式更名为“希特勒青年团”。1936年随着纳粹政权的巩固,希特勒正式发布命令, 将全国德国一切男性青年、儿童运动均纳入希特勒青年团旗下,在元首命令中,他写道:“… …全国所有青年组织必须在希特勒青年团的领导下行动。德国青年, 除了受到家庭和学校的教育外, 还必须… …通过希特勒青年团受到国家社会主义精神的体、智、德三方面的教育。”话说的非常漂亮,但实际上,希特勒青年团是一个全面套牢一切德国男青年行动的组织,在纳粹执政期内,希特勒青年团不断地进行调整和改制, 逐渐变成一个梯次明确、组织严密、结构严谨的纳粹组织, 在希特勒青年团名下又形成了学龄团员组织、少年队、正式团员组织和准军事性分团等几个层次, 几乎全面“指导”了各个年龄段的德国男青年的所有学习、生活与工作。与之相对应的,纳粹还成立了名为“德意志女青年团”的组织。与希特勒青年团相类似, 德意志女青年团也分为几个层次:少女队、正式团员, 包含了10-21岁的德国女青年。女孩子们在这个组织当中接受洗脑,被告知身为女性,她们的天职就是“成为民族社会主义世界观的载体,为同志和事业献身,为民族生育健康、优秀的后代。”甚至,纳粹德国还会由国家出钱,组织青年团员与女青年团员进行“丰富多彩”的联谊活动。男孩和女孩们可以享受由国家掏腰包的露营、野餐、舞会以及约会。
当然,获得这种殊荣的前提条件,是你足够优秀,必须在团队考核中达标、表现突出、优异。
“我的整个童年生活都生活在希特勒阴影下,他几乎像上帝一样评判、主宰着我们这一代孩子的命运。”——战后,德国著名作家西格弗里德·伦茨曾经如是回忆说。他就参加过希特勒青年团,甚至跟着同学们一起上过战场。但幸亏他是“差生”,在丹麦前线逃跑,捡回了一条命,成为了大作家。是的,在那个年代的德国,纳粹的这些团体几乎垄断了一个孩子从儿童到青年时代所想要的一切:从童年时的糖果、巧克力,到青年时代与异性交往的机会,再到走向社会时的工作岗位……所有这一切,只要你接受纳粹的教育和评价标准,你就可以获得,反之你就会在同龄人中遭到孤立甚至歧视,成为大家都不耻的异类。糖果、赞赏、荣誉、异性的青睐、工作的机会——纳粹掌控了这些孩子们想要的一切。于是1933-1945年接受教育的这批德国青年,在二战中成为了比他们的父兄一辈狂热的多的“希特勒青年战士”。在“婴儿师”在东线体现出了惊人战力之后,纳粹很快将儿童兵的应用推广。据统计,仅在1944-1945年这纳粹临近覆灭的最后一年中,就有至少9.6万12-16岁的娃娃兵应征入伍,被纳粹送上了前线。1945年柏林陷落前的最后一刻,还有至少5000名娃娃兵中手持简陋的“国民火箭筒”与苏联的钢铁洪流作战。
当然,这个体系当中也有人良心发现,试图挣扎过,比如柏林保卫战的指挥魏德林大将。
在1945年3月组织奥得河防线时,发现元首向他的“援军”居然是一群12-16岁的孩子!在听过这些孩子代表慷慨激昂的朗诵完“请战书”后,当着这群孩子的面,魏德林什么也没说,只是摆手让他们退下。但随后,魏德林抓起电话就跟希姆莱吵了起来:“您不能让这些孩子为了一场必输无疑的战役去送死!他们是我们国家最后的希望了,即便我们死了,也要把未来交给这些孩子!”希姆莱回头就将魏德林的这段发言打小报告给了希特勒,希特勒气的要枪毙这位功勋卓著的将军,只是考虑到临阵换将更是自取灭亡,才不得不作罢。但即便如此,儿童兵依然在他元首的命令下,在柏林战役中投入了厮杀。柏林战役中曾有这样一幕:在战役的最后阶段,有一个堡垒被几名作战意志异常坚决的德国少年兵坚守着,苏军在屡攻不克后,决定用重武器清场。但就在此时,一个德国伤残军人走过来,他已经在战争中失去了一条胳膊,他跪着哭求苏联人放他进堡垒劝降,因为那个堡垒中有他年仅13岁的儿子。这位父亲进入堡垒后,先是用训斥的语气,最后是哭求,求他的儿子和他一起回家,“够了,战争结束了”。
然而小男孩儿却坚持要在战场上随党卫军进行最后的决战,为希特勒战斗到底。其他孩子们的口气与这个小男孩儿的口气也如出一辙,大家嗤笑这位父亲是胆小鬼,羞的那个孩子无地自容。几个孩子共同作出的回答是无比官方的,“我们将为元首战斗到最后一息!”最终,苏军不得不当着这位父亲的面,用重炮直射轰掉了这个碉堡,和里面的孩子。“谁会把孩子推向必死无疑的境地?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做!”指挥柏林战役的苏军朱可夫元帅在听说了这个故事后这样说。其实类似的少年兵为希特勒殉葬的故事,在同期还有很多,纳粹的“儿童兵”在同期西线对阵盟军时也充当了“中坚”作用。可能因为没有限期攻克柏林这个“KPI”考核,盟军军队对这些娃娃兵的下手相对轻一些。很多接受“教育”不坚定的孩子,会被美军手中的巧克力“诱骗”成为俘虏。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比如加拿大远征军就曾曝出过枪毙已经被俘纳粹娃娃兵的丑闻。“可我们能怎么办?他们看起来像是孩子,实则是比成年纳粹更疯狂的杀人狂!他们屠杀了我们的战友!”——一位承认参与杀俘的加拿大士兵在战后接受审判时如是说。的确,与加军对线的纳粹“婴儿师”曾先后用枪决、棍击甚至车辆碾压的方式屠杀过100多名加拿大的战俘——即便纳粹末日将临,这些孩子在执行上级命令时,也没有成年军人顾虑和自我判断。纳粹“婴儿师”的最后一任师长麦尔,是二战后为数不多的被国际法庭判处死刑德军一线军事指挥官。因为国际社会对纳粹驱使孩子上战场充当炮灰的行为实在太毛骨悚然了,认为这也是屠杀——一个国家的成年人对自己孩子的屠杀。可是麦尔后来被赦免了,旋即得到了释放。因为更多的调查发现,纳粹德国毒害他们的孩子,是一个庞大而系统的长时间工程,这些孩子的灵魂,早在他们被送上战场前,就已经被腐蚀扭曲了。在“第三帝国”向世界宣战之前,它对本国孩子们的战争早已打响了。而与之相比,麦尔那个师长,不过当了两个月,何况他在接任时,也才年仅32岁。但获释后的麦尔用了整个后半生去忏悔他那两个月带领孩子当炮灰的罪恶生涯:“我那些可怜的士兵,他们还没有学会生活,却已经理解了死亡!那么多年轻的生命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就被压碎。我泪流满面,我快发疯了!我开始憎恨战争,我憎恨他们教给我的一切!”这张照片拍摄于1945年3月23日,它非常特殊,因为它取自希特勒生前留下最后一段影像。当天,希特勒在帝国总理府接见了正扛枪保卫他的希特勒青年团员们。虽然一个月后他就在地堡中开枪自杀了,但此刻,他依然故作亲切的走到那些被他洗脑、宣誓为他“誓死效忠”的孩子们面前——“打起精神”,希特勒拍拍那个孩子稚嫩的脸说到,“帝国的未来,靠你们了!”本文5000字,感谢读完,长文不易,喜欢请三连。祝我们的孩子儿童节快乐,愿对孩子的欺骗与摧残永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