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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曾在巴比伦河边哭泣,那之后还有驱逐、屠杀、焚烧、血祭诽谤”,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吗?

“我们曾在巴比伦河边哭泣,那之后还有驱逐、屠杀、焚烧、血祭诽谤”,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吗?

文化
在《利奥波德城》中,犹太剧作家斯托帕德选择以家族树的形式展开这个带有自传色彩的虚构故事,以一树从繁茂到凋零来呈现自己的犹太之根、犹太之恨,其意义早已超越于个体和特定的历史时期。正如剧中那句“如果对犹太人的憎恨追不上他本人,也会追上他的子孙”——这样的处境似乎在无解中延续下去,而仇恨的源头就真的可靠吗?

第一幕开场时即在投影上打出的家族树
对于犹太民族而言,种族歧视色彩浓厚的区隔是长期文化冲突种下的苦果,在天主教邻居的眼中,“卷曲的黑发”是犹太人身份作为异类的永恒标志,而“无辜的天主教儿童”则无一例外地身披金色长发。犹太人的身体甚至一度成为产生焦虑的源头,包括克里斯托弗·马洛在内的许多英国作家,都提到了“foeter judaicus”的概念,即所谓的“犹太恶臭”。詹姆斯·豪威尔的观点很有代表性:“似乎有一种诅咒落在了他们的身上,看看他们那粗野奇怪的眼神,还有那种恶心的气味,比臭味好不了多少。”关于犹太人的说法中,最难以置信的可能要属托马斯·卡尔弗特提出的一个说法,他认为犹太男性也会来月经:“犹太人无论男女都受到惩罚,血液流动非常频繁。”


血祭诽谤的想象

在莎士比亚写作《威尼斯商人》的年代,驱逐政策的实行让英国人很难真正在生活中见到犹太人,高利贷商人夏洛克也无疑是一种流行于欧洲的针对犹太人的刻板想象。当代改编大多借力夏洛克来探讨种族问题的遗存,才得以稀释这部作品中尴尬的反犹嫌疑。剧情中,当夏洛克终于掌握了复仇的机会时,他站在民族护卫者的立场,选择的惩罚方式是割掉安东尼奥的一磅肉。莎士比亚为夏洛克选择这样一刀见血的复仇方式,却也巧妙的翻开了更久远的种族冲突关键词——“血祭诽谤”。

所谓的“血祭诽谤”是指基督教徒对于犹太人的一种指控,诬陷犹太人在逾越节或者其他宗教节日杀死基督教儿童,用其血水进行犹太礼仪。作为“反犹主义”重要表达方式,“血祭诽谤”成为了犹太教与基督教关系中的一个死结。十字军东征把犹太教和基督教之间的紧张关系推向了顶峰,这也造就了血祭诽谤滋生的土壤,中世纪的神学家们更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基督教徒自觉或不自觉地把基督在复活节受难和逾越节联系起来:后者是纪念犹太人走出埃及的日子,这时犹太人要制作无酵饼,那是希伯来人在穿越沙漠期间所持的食物。有关血祭的起源源于这样一个荒谬的想法:没有基督徒的血,犹太人就做不成无酵饼。


犹太人食用的无酵饼Matzah

逾越节、无酵饼、十字军东征这几个关键元素在《利奥波德城》的第一幕其实都有提及,但也仅仅是类似于老祖母与孙辈的问答游戏中提及,而非“痛陈家史”式的口吻。因为如默茨一样的很多人坚信仇恨和偏见已经逐渐远离——

“我想说20世纪就要到了
世纪不会像季节一样重来
我们曾在巴比伦河边哭泣,但那已经过去了
在那之后的一切,驱逐、屠杀、焚烧、血祭诽谤
像中世纪一样过去了
集体迫害、贫民窟、黄布片
都像旧地毯一样被卷起来扔了
因为欧洲已经超越了这些。”

当欧洲各国公民迎来革命与解放,犹太群体也似乎从持续性的仇视中得到了短暂的喘息。这段“黄金时期”成为了《利奥波德城》中斯托帕德为两个犹太家族选择的第一个切面。19世纪,犹太启蒙运动催生了拥有现代资本财产的犹太人阶级,他们成为了欧洲文学艺术的重要赞助人,与世界上最先进的知识分子交往、坐在音乐厅里听马勒的交响曲首演,相信艺术面前人人拥有平等的权利。即便是成功的商人,也如茨威格所说相信积累财富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才智,使自己进入更高的文化层次”。

但作为永恒的外来者,区隔始终难以消磨。在维也纳,犹太人聚居在利奥波德城一带,而阶层跃升的重要途径仍是财富累积。如果你记得剧中那句“如果犹太人像大部分人那样拥有一个国家,就会发展出与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相同的社会,有农民、中产、地主、贵族,过着平常的生活。可是作为永恒的外来者,除了银行,没有其他的容身之处”,就会想起《雷曼兄弟三部曲》中所讲述的发家史,甚至会意识到,回到文艺复兴时期的威尼斯,犹太人并非因放债才遭受人们的憎恨,而是因为遭受憎恨和制约,才不得不在有限的择业可能中选择了放贷人这一职业。几个世纪之后欧洲的犹太银行家与商人们的成功又何其具有宿命的烙印!

在世纪末的维也纳,默茨和赫尔曼尚在为如何处理身份中的“犹太性”、各自不同的政治倾向产生争执,仿佛是否保有犹太身份会成为一种个人选择,随后就在水晶之夜的绞杀中被无差别的碾压。默茨的美妙陈词后发生的一切皆是历史的嘲讽,臭名昭著的血祭诽谤式歧视行径在现代历史中改头换面卷土重来。野蛮再次倾轧了文明,理性似乎只是疯狂的伴生品,这对全人类来说,都是痛彻的警醒:
“对于活着的人,犹太人是死去的人;对于当地人,他们是异己者和流浪者;对于有资产者,他们是乞丐;对于穷人,他们是剥削者和百万富翁;对于爱国者,他们是没有祖国的人。”犹太复国主义者平斯克对于犹太人处境的观察,印证了每个文明都在试图寻找一个他者——哪怕并不真实存在。
《利奥波德城》近期排期

2月11日 14:00 江苏大剧院
2月26日 14:30 中间剧场
3月18日 14:00 江苏大剧院

《雷曼兄弟三部曲》近期排期

2月19日 14:00 江苏大剧院
2月25日 19:00 北京剧院

《威尼斯商人》全片可在腾讯艺术在线付费点播

“新现场”高清放映系列,由北京奥哲维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打造,致力于通过放映的形式向观众呈现当今世界舞台上最优秀的作品。通过与包括英国国家剧院现场、特拉法加发行公司、环球映画、影院现场、松竹株式会社、百老汇高清、法国百代现场、西班牙数字影像在内的多个品牌合作,“新现场”高清放映系列目前发行推广来自英国国家剧院、皇家莎士比亚剧团、皇家歌剧院、莎士比亚环球剧院、莫斯科大剧院、法兰西喜剧院等多个机构的世界顶级戏剧、歌剧、舞蹈、展览影像。截至2022年8月,“新现场”放映剧目已达235部,覆盖北京、上海、广州、台北、香港等62地,放映超过9000场,观影人次超过71万人放映获得英国文化教育协会大力支持,并共同倡导艺术包容、多元与无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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