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观察 | 台积电海外建厂利弊难判

2023年，台积电面临的挑战显然要超过去年。这一点从近期网上有关台积电的负面消息增多就可见一斑。此类消息归纳起来大致可分为两个方面。

一方面是全球半导体进入下行周期，台积电亦不得不面临客户削减订单、产能利用率不足的挑战。比如苹果公司日前就下修了给台积电的晶圆投片量，下修数量达到12万片，影响包含N7、N5、N4和N3等多条生产线。在日前召开的法说会上，台积电将2023年的资本支出由最初估计的400亿美元下调为320亿~360亿美元，显示出台积电管理层对2023年市场运行情况的谨慎态度。

另一方面则与台积电赴美国与欧洲建厂有关。2020年以来，台积电开始加快在海外建设生产基地的步伐。2020年5月，台积电宣布在美国亚利桑那州设厂，初期投资120亿美元，去年12月增加到约400亿美元，制程工艺也提升到3nm。2021年10月，台积电宣布在日本九州岛熊本县建设一座晶圆厂，投资86亿美元，制程工艺22nm/28nm。同时台积电还有在欧洲德国建厂的计划。但近期有关台积电在美建厂面临文化冲突的消息频频见诸报端，如“部分美国员工被分派多项任务时做不好，有时甚至拒绝任务分派”，“部分台积电员工抱怨外派到亚利桑那州新厂将比美国同事承担更多责任”等。另有消息称，台积电欧洲建厂的计划遭遇阻滞，将延后两年。

客观来说，第一个挑战对台积电影响并不大。市场的周期性变化是半导体行业的常态，数十年间半导体产业一直在供需不足与过剩之间波动。本次市场波动或许更加剧烈，台积电的产线或许会出现短期利用率下降的情况，但是凭借台积电庞大的生产能力、尖端的工艺水平以及对产业生态的掌控能力，并不会对公司的运营造成重大影响。最新消息显示，台积电近期获得来自英伟达、AMD与苹果的急单，第二季度产能利用率或将满载，显示出台积电巨大的市场掌控力。

但是，海外建厂的情况却有所不同。从台积电成立伊始，其生产基地就集中在中国台湾地区，聚集了台积电4座12英寸晶圆厂、4座8英寸晶圆厂和一座6英寸晶圆厂，另有4座后段先进封测厂，最新规划的2nm工厂也在此建设。这一点与英特尔等习惯于全球布局的做法不同。也就是说，台积电将生产基地从区域集中模式转向全球化布局模式，属于公司战略层面的一次重大调整。

而这样的调整对台积电管理层来说绝不轻松。台积电前任董事长张仲谋就不看好在美建厂之举，直言美国毫无优势。台积电管理层在法人说明会上也提到过，受人工成本、许可证、遵守法规及物价高涨影响，赴美设厂成本比在中国台湾地区高出很多。

成本的增加又会对台积电的自由现金流带来挑战。台积电在1995年的时候曾在美国投建8英寸厂Wafertech，成本比中国台湾地区高出5倍。该厂建成后在市场上也不具备竞争力，经历了长期的亏损之后才转为盈利。因此，外界完全有理由猜测，台积电在美欧建设的新工厂可能会像WaferTech一样，长期稀释台积电的利润，拖累其整体经营业绩。

台积电海外建厂的挑战还不止于资金成本，硬件工程师短缺、能源使用成本高企等问题同样存在。半导体专家莫大康指出，台积电制造虽然转向全球布点，但是能不能真正做好全球化布局却是一个挑战。此前，台积电在中国台湾地区深耕数十年，在当地有着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可是台积电能否在美欧、日本继续获得当地政府的足够支持，却需要打一个问号。私募基金柯克兰资本董事长杨应超更是直言，就经营角度来看，台积电在美国的投资“完全不合理”，“可能是因政治考量而被迫在美国设厂”。

去年第四季度巴菲特旗下公司曾经重砍台积电ADR股票达5176万股、减持幅度高达86%。此举曾令业界十分不解：台积电的稳定业绩与盈利能力，何以难得“股神”的青睐？问题的主因或许正在于此——台积电大规模的海外建厂计划存在较大不确定性，目前来看利弊难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