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千名癌症患者，牛津博士秦才东是“药神”还是“骗子”？

文｜砾子

几年前，《我不是药神》爆火，

凭借其独特的题材、真实的故事以及对于社会问题的反映和对人性深刻地挖掘，斩获了30亿人民币的票房和众多奖项。

同年，国家总理李克强还曾就电影《我不是药神》引发舆论热议所作批示中说：

“癌症等重病患者关于进口救命药买不起、拖不起、买不到等诉求，突出反映了推进解决药品降价保供问题的紧迫性…”

《我不是药神》的故事曾传遍大街小巷，但秦才东所做的事却更大胆，也更具争议。

2022年倒数第二天，年近六十的“药神”秦才东走出马鞍山市看守所。

而此前，他已被羁押超过300天。

作为牛津归国的博士，秦才东曾对媒体信誓旦旦地说出：“如果我造假药害人，请送我上刑场；如果我真能治癌症，应该把我送上科学的领奖台！”

然而此时，他满头灰发，身着浅色长袖衬衫，身材瘦削，不再开口多发一言。

他是癌症病人眼中的“药神”？

还是围观群众眼中的“骗子”？

秦才东个头不高，衣着朴素，一只眼镜腿缠绕胶带，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几近花白。

但只要聊到他“发明”的治癌“组合物”，秦才东按捺不住兴奋，神情专注，握着茶杯的双手不由颤抖。

一瓶酸，一瓶咸，一瓶无味，装在撕去包装的矿泉水瓶里，依次喝下就能缓解癌症症状。

吞一小口，口腔很快被咸味包裹，像是浸入海水……平平无奇，却又似乎“暗藏玄机”。

这些“组合物”曾给予数千名癌症患者以希望，但“组合物”最后却也把他送进了监狱…

1963年，秦才东出生在安徽马鞍山市的一个偏远乡村。

他自幼家境贫寒，一家人的生活捉襟见肘，“知识改变命运”如真理般刻在了他的心底。

1980年，因学业突出，他考上北京钢铁学院（现北京科技大学），成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代大学生。

1984年大学毕业后，他在国家教委公派留学的选拔考试中排名第一，

后经中科院院士、北科大教授柯俊推荐，被公派至英国牛津大学，攻读材料学方向博士。

此后6年，秦才东受聘在新加坡国立大学、香港中文大学任教。

1990年，秦父被查出贲门癌不到半年，因病症严重复发去世，作为家里的高材生，秦才东对此束手无策。

父亲的猝然离世和自己的无能为力让他倍感悲痛，此后他有意识地将自己的学术方向转向研究癌症的病理与机理。

据他回忆，自己当时的职业走到了继续任教和回国创业的十字路口：

“我已经周游了列国，体验了大学。新材料学目前很难有建树，我本来也就是个周游世界的农民，换个新环境或许是好事。”

2002年，秦才东选择回马鞍山创业，他设计过防盗锁，号称根据牛顿第三定律研发，谁能打开，就奖励他30万，开办锁厂让他赚了创业后的第一桶金。

后来，他因地制宜研究秸秆造纸技术，为了研究他陆续投了500多万，还不惜卖了房子。

最终“秸秆制浆造纸黑液资源化无害化”技术成功申请国家专利，甚至因此还获得欧盟颁发的全球能源奖国别奖。

其实从他所做出的贡献来说，他当时已然能称作是一名成就卓著的材料学专家，若是在这一领域持续深耕，想必也会有一些建树。

但一次偶然的机会，秦才东看到一条“红薯、大蒜可以抗癌，但并无理论支撑”的消息。

其实就是一个民间偏方引发的争论，好比中药与西药之争。

但由于父亲就是患癌去世的，再加上自己出国深造材料学，不就是为了有用武之地的吗？

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他决定要与癌症干一场。

2017年，秦才东带着多年钻研癌症治疗理论知识，

投入了大量经费和时间，一门心思跨界至医药界。

并因此萌生了以癌细胞糖酵解步骤作为出发点，希望能够配制一种可以扼杀癌细胞的“组合物”。

要知道，抗癌目前医学上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基因论，一个是代谢论。

主流的基因论就是正面与癌细胞进行对抗，但是这个办法经过多年的研究已经进入瓶颈期。

秦才东的代谢论，参照细胞呼吸理论，就相当于不给癌细胞喂饭了，让它自己“饿死”，专业名词是叫“癌细胞的糖酵解反应”。

由于癌细胞的能量来源和正常细胞是不同的，所以这个办法理论上是可行的。

实验后，他把生产的“药物”先在自己的皮肤上进行测试，自述有一定效果。

秦才东也不称为自己做的是药，就是一种组合物，没有包装，盛放在塑料水瓶里，称之“博狮组合物”。

第一个试药的就是他母亲，喉部有纤维瘤倾向，服用博狮后有了明显效果，

后来身边一些患癌的亲戚听闻后，便陆续来找他来“拿药”。

“我想对癌症的有效性，从抑制癌细胞的角度讲，要么就无效，要么对谁都有效。”

再后来妻子朋友的堂妈因为食道癌、淋巴癌，人已经85岁了，喝水都困难，医院都放弃了…

后来服用了3天“博狮组合物”，来精神了，连稀饭都可以喝了。

由于“药效显著”，再加上癌症患者那份"向死而生"、“死马当活马医”的求生欲，经过老百姓的口口相传，秦才东和他的“博狮组合物”一下子火了。

在高峰时期，“组合物”服用者共有千人之多，通过邮寄发出的“组合物”共20000余份。其中长期服用“组合物”的人数约为300余人。

又恰逢《我不是药神》上映，于是不少患者称秦才东为 “马鞍山药神”。

此后为了借款筹集研究所需的经费，更好的服务患者，秦才东制定了一个互助金计划，

一个人根据自己的条件先交几百到几万，就可以永久免费吃药。

这笔钱周转过来后，再如数退给病人。

“有些人实在没钱，免费我都给，这是救人命的。”

现实中一个药品能拿出来卖，是要经过大量临床试验，以及药监局批准的。

显然，秦才东的“组合物”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根据中国药品管理法等法律和政策规定：

新药研发不存在监管空白地带，没有经过注册、临床试验，没有获得药监部门批号的新药，就不能上市、不能给患者使用。

他自己也承认，从法律上讲这是不行的，存在行医的法律问题。

事实上，秦才东之所以被逮捕，就是有买了药的患者举报，

有购买者发现，这个所谓的“博狮组合物”其药瓶和矿泉水瓶并无二异，再加上这些“组合物”就在仓库等地“配置”，

对于带着"警惕心理"采购抗癌药物的患者们而言：这与来路不明的三无产品同出一辙。

马鞍山市公安局森林分局对此进行立案侦查，并于2022年3月3日以涉嫌生产、销售假药罪对秦才东进行刑事拘留。

执法部门认为，他没有医疗许可，不是医学人员，涉嫌生产假药，破坏医疗科学；与患者的互助资金，则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危害社会。

截至案发，秦才东已向全国各地800余人非法吸收资金1055.73万元，已返还资金643.95万元。

从这一药物的生产加工到后期的售卖，似乎坐实了"江湖术士"的名气，但随着越来越多曾吃过他抗癌药物的患者站在他身后，简单的事情变得不再那么直观。

2022年3月23日，中国科学院院士、南开大学前校长饶子写信证明：

秦才东绝对不会做坑蒙拐骗、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为人正派，善良、执着，有着70、80年代大学生的风骨和精神。

在许多患者眼中，秦才东平易近人，亲自开车给本地患者送药，

“他一个博士生亲自给我们送，他没有胆识他做这种事情干什么？”王淑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王淑的丈夫患肺癌至今8年，期间经过近40次的化疗，为了治病花了四十余万元，她自己也是胆管癌患者。

2022年4月份，王淑的丈夫为了呼吁释放秦才东，支撑着病体拍了短视频，“因为我们都需要他。群里还有一百多人，癌症患者都需要他。”

在抖音上，有一位叫做"禾宁同学"的癌症晚期患者也为秦才东发声，

他的签名处书写着"没有神的光环，那就紧握手中的平凡"，

他曾因自己家庭贫困却没有钱治疗，后来一直服用"组合物"，直到病情好转后才返校…

他唯一渴求的是将心中的"药神"救出，和他一样的还有167名患者在“情愿书”上签字，并在最后提到，

“如果……拟提起公益诉讼的目的是保护我们的利益，就应当尊重我们的意见，立即撤回《公告》，终结案件。”

2022年12月13日，秦才东案开庭，庭审过程中他对自己的药物依旧充满信心。

“癌症从此不再是一个不治之症。”

12月30日，最终判决公布，秦才东走出看守所。

有期徒刑三年，宣告缓刑四年，简单的说如果在缓刑期间表现良好，那么是可以免除牢狱之灾。

法官称他有老一辈的风骨，而他的行为和初衷也可以算是一心想要造福社会，没有涉及骗，所以他才会被“轻判”。

秦才东走出看守所，还是一个“开始”。

出狱后，虽有不少病友来求助，但由于秦才东还处在“缓刑考验期”，

他说正在想尽办法尽快将“组合物”推向正规化、合法化，从而帮助更多癌症患者。

这是法与情的纠葛，后面还会有关于“博狮”专利的争论，学术与实践的讨论。

这一条路注定道阻且长，但我真愿意相信——癌症从此不再是一个不治之症。

那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