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选题会上，编辑部聊到了性骚扰这个话题。在同事A分享完自己过去被性骚扰的经历后，许多人的回忆都被唤起，开始纷纷诉说自己过去的经历。结果发现，无论是年幼无知时，还是已经懂事独立，编辑部中的不少人都曾在过去的生命中不止一次经历过性骚扰。从一些调查数据中，我们也能看到性骚扰其实很常见。新浪网和《为他》杂志在2015年联合开展的一项在线调查显示，66%的男性和80%的女性都表示有过被性骚扰的经历(Jiang, 2018)。2021年华东大学对近700名大学生进行的问卷调查显示，多达83.3%的受访者经历过至少一种类型的性骚扰(Wu, 2021)。但是，生活中有很多「不那么容易识别的性骚扰」，给受害者带来伤害的同时，还带来了困惑、自我怀疑、批评自己过度敏感等更加复杂的负面感受。今天我们想通过四个“轻度”性骚扰的故事，来告诉大家：根本就不存在轻度性骚扰这回事。性骚扰就是性骚扰，每一个受害人都值得我们去守护而不是质疑。我们也在文章最后梳理了一些专业建议，希望能帮助到大家。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穿着学校的校服裙坐地铁，当时车上人比较多，我开始感觉到旁边好像有人在碰我的手。他若有似无地抚摸着我的手背、手侧、手指。我想尽量躲开，但当时我已经站在角落，前后都是人。虽然感到不适，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确定那个人是故意的，我害怕自己冤枉了好人。那天我是从浦西去浦东，就这么过了很多站以后，突然一个时刻，他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汗津津的，就在一瞬间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刚好地铁到站开门，我没管自己身在哪一站，甩开他用力冲出了地铁，我大概看到是一个看起来瘦弱、年轻、文静的男性，想不到是会性骚扰的人。这件事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很多年后我有一次在北京坐地铁，昏昏欲睡中，我发现隔壁的男人用手把我的头和胳膊拨向他，把我的头按靠在他的肩上、身体揽在他的怀里，当时我再一次被吓得跳起，等着地铁最近一次开门下车跑掉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一个人坐地铁了。后来和朋友聊起这两次遭遇，才知道像公交车、地铁这样拥挤的地方，是性骚扰的高发地点。也有人和我一样，在被迫和陌生人发生身体接触时，虽然心里很膈应，但也很担心自己有没有胡乱给人扣上“性骚扰”的帽子。甚至有的人在遇到这样的事时，整个过程就在自我怀疑和挣扎中过去了。我们还发现自己都曾经对“会性骚扰别人的人”有一个自己脑补的画像，结果会发现，会性骚扰别人的人，什么样的都有，甚至有来自女性的性骚扰。此后我在拥挤的地方，整个人就会进入一种戒备的状态，虽然会很累，但是这份敏感和警觉会让我安心。我那个经历发生得蛮早的，当时刚上初中，学校离我家比较远，每天都得一个人从家-公交站-转车-再走一段路，才到学校，可能就是这样才被那个人盯上。印象中，这个人常常拿着公文包出现在我坐的那两班公交车上，有时候他也会和我一起下车。情况发生在一个下了大雨的早晨，我忘了带伞，下车的时候他说他女儿也在我们学校，他要去给女儿送伞，可以送我一程。就这样，我和他一起走了。当时走到半路，路过了一个楼梯，他说那上面是他朋友家，叫我陪他上去拿个东西。我心想我才没那么蠢，就说上学要迟到了，然后走得飞快，他也没再追上来。过了几天，我又碰到他了，他还是跟着我往学校走。快到学校的时候，我突然鼓起勇气，直接对他说，“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他说，“你见到我不开心吗？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和我倾诉”之类的。我说，“不开心，你别来了。”他回了个“好”，转身就走了。后来再也没看到过他。回想起来这段经历，其实算是性骚扰未遂吧？实际上好像没有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但这件事的确对我造成了很长时间的影响。我一直对男性有一种天然的警惕，觉得他们都很危险可怕，导致我无法放松地和男性约会。等到有男朋友，我也很难打开自己。我是学心理学的，我的很多“后遗症”都好像和那些论文中小时候遭到过不好的性对待的受害者一样。所以，我到底算不算被性骚扰了呢？上大一的时候，有天夜里凌晨两点，我突然接到了高中一位男老师的电话。当时他是团委书记，我是学生会主席，和他有很多的工作接触，算是他手下最主要的学生干部。那天夜里他说，关心我的近况，想来北京探望我。还说如果他来北京，能不能让我去酒店陪他住。我说这不合适，他说以前我们是师生，现在你毕业了，我们就是朋友了，可以相处。我吓得挂断了他的电话，深夜我只感到自己心跳飞快——是恐惧感捏住了我的心脏的感觉。当时我就打电话告诉了父母这件事，父母只是告诉我换个手机号，不用大惊小怪。后来我还跟高中其他关系好的老师说起这件事，ta们也是很轻描淡写地说，xxx那是喝醉了。这就让感到被性骚扰了的我，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小题大做了。甚至觉得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的自己有点羞耻——很微妙的感觉，担心别人觉得我提这件事，是为了表明“自己有魅力”。我不希望任何一个和我有类似经历的人，得到周围人这样的回应。性骚扰受害者之所以很多时候不会说出自己的经历，正是因为担心说自己被性骚扰好像在强调自己的性魅力、在显示自己受欢迎、甚至是被别人看成“自作多情”——实际上我们都看到了，网上一些长相不是那么符合主流审美的女生，一旦说自己被性骚扰，就会有很多人去说——长这么丑怎么可能有人会骚扰你，之类的。记得刚上大学时，有一次，我喜欢的乐队来巡演，我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我最中意的小裙子，开心地跑去了现场。那一天的人很多，推推搡搡中，我感觉腿部突然有一丝异样的凉意，我怔住、下意识往下半身看去——我的裙子从背后被人完整地掀起来了，安全裤一览无余。一瞬间血液上涌、脸颊发麻，我惊恐地回头想找到那个肇事元凶。隐约我确定了目标，四目相接，但他却一脸若无其事，说“都是来看音乐节的，开个玩笑怎么了？这么玩不起？”我的大脑一片混乱，震惊于他的镇定和坦然，我仿佛失去了反应能力。他得意地笑了笑，走了。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散在人海中，感觉很羞耻很丢脸，又恨自己怎么那么懦弱，不敢反抗，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后来好朋友得知此事，安慰了我很久，ta不断向我强调不知所措是正常的，换作是ta也未必能比我做得更好。多亏ta的开导，我慢慢接受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但这件事至今仍回荡在我脑海里。其实社会上这种“明目张胆”的性骚扰真的很多。陪上司应酬时被开荤的玩笑，被似真似假地“打趣”，用恶作剧/开玩笑的样子来做一些身体接触等等。他们堂而皇之的态度，有时候反而让“礼貌”的女孩子不知所措。我希望自己能回到那一刻，狠狠踹他一脚，大声骂他，教他做人，告诉他我会报警，然后告诉他永远不可以跟女生开这种玩笑。我无法回去，但真心希望下一个有类似经历的女生会选择这样做。访谈中，四位受访者的遭遇不尽相同，她们的共同点是：好像她们自己或者其他人，会觉得她们所经历的性骚扰“情节没那么严重”，以至于她们自己都无法正当地把自己当作受害人去看，去合法地作为受害者消化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去花时间疗愈自己。但我们想说，性骚扰就是性骚扰，任何一种形式，只要你感到自己的身体、性身份、性自主等“被冒犯了”，不用怀疑这就是性骚扰。这种确认，是每个受害者首先值得拥有的东西——不要再被自我怀疑和来自他人的怀疑二次伤害。最后我们整理了一些应对性骚扰的建议，希望能帮助大家在当下更快从恐惧的情绪中走出来，采取行动保护自己——首先，最核心的一点是，要表示出直接、明确的拒绝态度，但不要激怒对方。很多人会因为害怕、羞耻、觉得女孩不该讨论这些问题，而不敢发声。但我们想告诉大家，根据一项性骚扰罪犯画像的研究发现，当被骚扰的人以有力的言语、行为表示拒绝时，大部分罪犯都没有勇气再继续（齊藤章佳, 2021）。从法律的角度来看，这种拒绝对于保护你的权利也是有益的。如果对方纠缠不休，一定要留下证据。许多女性觉得她们不能举报性骚扰，或者不想举报，因为她们有理由担心遭到抵制或报复。但我们建议大家即使未来你选择不去举报，也要把每件事都记录下来，留下证据在长期性骚扰案件中有利于女性脱身。最好把备份证据给到信任的人，在第一时间向ta们救助，让ta们帮助你梳理逻辑和细节。如果实在没有勇气，你也完全有权力采取回避策略。避开这个人，也是有效的策略。不过长远来讲，这种恐惧和被害的心理体验仍然需要被重视，避免出现自尊水平的下降以及种种其他心理困难。可以跟自己信任的人倾诉，感受到自己是被保护和被支持的，避免陷入心理上的孤立无援感。当女性面对骚扰，我们会厌恶，我们也会害怕，当作为旁观者看到另一个“她”被骚扰，我们也许会犹豫如何施以援手。这些，都像危险来临时“战或逃”的选择一样，是很自然而然的反应。但请相信，你也有力量去对抗这份骚扰，也可以通过一些巧妙的方式远离这份骚扰。在国际三八妇女节来临之际，欧莱雅给所有女性带来了这部“她守护36计”反骚扰指南，也许你会从中获取更多反击骚扰的实用技巧：2022年，恰逢巴黎欧莱雅进入中国25周年，品牌延续为女性赋能的使命，通过一系列活动向所有女性，尤其是在校大学生和年轻一代，传递了“如何预防、判断和处理性骚扰”的相关知识。过去一年，“她守护”项目已经培训超过20万人次。
2023年，巴黎欧莱雅不忘初心，她守护再升级，推出这份她守护36计，以孙子兵法的三十六计为灵感，为大众提供简洁明了的反骚扰指南，旨在携你我之力，守护每一个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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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 S. W. (2021). Study on the coping styles of sexual harassment among college student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Masters’ Thesis.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齊藤章佳. (2021). 痴漢心理學：男が痴漢になる理由(許郁文 译). 台湾省墨刻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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