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杰作，更是平庸之恶

语言学家、哲学家诺姆·乔姆斯基。图片来源：ULI DECK—PICTURE ALLIANCE/GETTY IMAGES

自从ChatGPT于2022年11月面世以来，它和谷歌（Google）、微软（Microsoft）等公司研发的一些聊天机器人带给用户的不单单有惊喜，甚至还有“惊吓”。例如它的对话经常令人细思极恐，有时还会给出一些不准确的信息。但或许正如神经学家一直以来所预言的那样，人工智能的最大限制，就是它可能永远无法完全复制人脑的工作方式。

知名当代语言学家、哲学家诺姆·乔姆斯基指出，虽然ChatGPT这样的人工智能程序在编程或者制定旅行计划上可能很有用，但它可能永远无法进行原创性、复杂性甚至争议性的讨论，而这些正是人脑所擅长的。

3月8日，乔姆斯基与语言学家伊安·罗伯茨、人工智能研究员杰弗里·瓦图姆尔在《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上撰文称：“OpenAI的ChatGPT、谷歌的Bard和微软的Sydney都是机器学习技术产生的奇迹。”虽然ChatGPT标志着人工智能技术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但它离达到或者超过人类智力仍然还有很远。

乔姆斯基指出，人工智能缺乏道德和理性思维，这使它成为了“平庸之恶”的一个例子。换言之，人工智能对所谓的“现实”和“真理”漠不关心，只是按照编定的程序在行动。这种限制对于人工智能来说，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使它永远无法模拟人类思维。

“另外，我们从语言学和认知哲学中了解到，人工智能在推理和语言的使用上与人类有很大不同，这些差异极大限制了这些程序的潜能。”乔姆斯基说。

他继续指出：“在认知演化上，此类程序还停留在前人类或者非人类阶段，而真正的智能则表现在能够思考和表达一些未必会发生，但却有深刻见解的事情上。”

ChatGPT可以从大量数据中挖掘出连贯的对话，从而给用户留下了深刻印象。上个月，它已经成为有史以来增长最快的一款应用程序，并且刺激各大科技公司加快了推出自家人工智能产品的速度。

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是基于大型的语言模型构建的，这些模型动辄需要使用以TB为单位的海量数据来生成文本信息。但是人工智能只能预测一句话最有可能表达什么意思，从而生成一句话去回应它，但却无法判断用户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也无法判断用户究竟想听什么。

由于人工智能无法辨别信息的准确性，因此它经常会出现明显的错误，甚至是给出完全误导性的信息。聊天机器人的开发者表示，犯错也是人工智能学习过程的一部分，而且这项技术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改进。但人工智能缺乏推理能力，这有可能成为它改善人类生活最大的绊脚石。

在谈到当前的人工智能程序时，乔姆斯基写道：“它们最大的缺陷，是缺乏作为一个智能最关键的能力，也就是对过去、现在、未来的描述和预测能力，以及对可能发生或可能不发生的事件的描述和预测能力。这些都是推理能力的要素，也是真正的智能的标志。”

乔姆斯基还指出，人脑的一大特征，是可以根据现有信息进行推理，并且得出新的有洞察力的结论。他表示，人脑的设计是为了“创造解释”，而不是“盲目建立关联”。但是尽管人工智能技术已经取得了种种进步，但神经学家一直认为，它仍然远远不能复制人类的推理能力。

乔姆斯基写道：“虽然人类的大脑处理的信息并不多，但它却是一个效率惊人的甚至堪称优雅的系统。”

乔姆斯基认为，在目前阶段，人工智能尚不能进行批判性思考，也无法经常进行观点的自我审查，这意味着它无法进行那种会导致科学、文化和哲学等领域取得重大突破的艰难对话。

乔姆斯基等人指出：“要想让它变得有用，必须让ChatGPT能够生成观点新颖的输出。但是为了让它被大多数用户接受，它必须避免道德上让人反感的内容。”

有一点可以肯定，不要让ChatGPT和其他聊天机器人随心所欲的做决策，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考虑到这项技术涉及的种种问题，有专家建议用户，不要依赖它来提供医学建议，或者让它替你做作业。还有一个人工智能“越轨”的例子——上个月，《纽约时报》的一名记者试着与微软的必应（Bing）机器人对话，结果这个人工智能机器人居然劝说记者与他的妻子离婚。

人工智能的不准确性，甚至有可能助长阴谋论的传播，它还有可能诱使用户做出对自己甚至对他人都有危险的决定。

乔姆斯基认为，只要人工智能无法解决道德取向的问题，它有可能永远无法做出理性的决定，也永远无法参与道德问题的讨论。那么这项技术仍将只是一个玩具，或是一个偶尔能够使用的工具，而无法成为我们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ChatGPT表现出了‘平庸之恶’，具体表现为抄袭、冷漠和回避等等。它以一种超级自动补全的方式总结了文献中的标准论点，但拒绝在任何事上表明立场，它以无知和缺乏智能为借口，并且最终以‘只是听从命令’为辩护，将责任都推给了它的创造者。”乔姆斯基写道。

“由于缺乏从道德层面进行推理的能力，它的开发者限制了ChatGPT进行任何新颖的或者有争议的讨论，但是这些讨论才是最重要的。也就是说，它为了某种非道德而牺牲了创造力。”（财富中文网）

译者：朴成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