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飙×沈志军:在动物园看动物,其实也在看自己
来源:视觉中国
一个动物园应该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传统的动物园追求把动物养好,但是在一座好的动物园,游客不仅能看到动物,也能看到人与动物的关系、看到陌生人,更能看到自己。
在“你好,陌生人”系列节目的第五期中,人类学家项飙与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园长沈志军进行了对谈。奥斯陆建筑与设计学院博士生、马克斯·普朗克社会人类学研究所访问学者段志鹏担任了此次对谈的主持。
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有25年历史,超过260个物种和超过3000头动物。它是大陆首家取消动物表演的动物园。沈志军曾经说,任何生命的意义都不在于被观赏。“动物园不仅仅是以游客为中心的动物园,”沈志军说,“一个以动物为中心的动物园,能让人类学会更多的友好的相处,同时在一种不可预知的期待中去探索。”
在项飙看来,现代社会中动物园功能的变化体现了人们看待动物、处理与动物关系的变化。人们去动物园,看的不仅是动物,而是自己和动物的关系。“人们站在动物面前看动物,也在看着自己。”
以下是对谈片段回顾——
看见每一只鸟,形成对世界的具体化理解
沈志军:我来到红山森林动物园,除了看动物的状态,看它踱步、跳跃、游泳、攀爬,还会看它们的眼睛。我和动物园里面的每一个物种都和对视过,能从中看见它们的内心世界。欢快、恐惧、窘迫、烦躁……人类有的情绪它们都会有。
红猩猩和黑猩猩是大型类人猿,跟人类基因比较接近。我们从它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它今天是否舒适满足。当它这一天有些孤单的时候,如果你把手放在玻璃上,它也会贴着玻璃跟你掌心相对。如果你把手背翻过来的时候,它也会跟着你这样做。
黑猩猩深邃的眼神可以透露出它的情绪
来源: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
项飙:游客他可能并没有很多的动物知识。但是他可以用一种拟人化的方式,用看人的方式看动物的喜怒哀乐,这是一种共情的产生。但有些动物,比如一条蛇一只鱼,似乎没办法用拟人方式把它们想象成一个人。所以如果我们去问饲养员的话,饲养高等哺乳动物和饲养两栖动物或者鸟类,饲养员对它们的感情和知觉上有什么不一样?
沈志军:他们和动物相处久的话,真的就跟家人一样,能够从所饲养动物的里面,认出每一个个体。我们有一个小姑娘,她养着一群犀鸟,有19只。在我看来所有的鸟长都一样,根本分不出来。她给这19只犀鸟都起了名字,飞过来是哪一只,她就叫出这只犀鸟的名字,非常用心。还有养细尾獴的饲养员,也是一群二十多只,不仅分得清楚,而且他知道每一个个体的性格和喜好。
先是了解,然后是信任。我们有一个饲养员养着两只白眉长臂猿,多多和果果。在长臂猿家族里面,雌性相对比较强势一些。有一次雄性的多多要偷袭我们的饲养员洪立彤,被雌性的果果发现了,果果就立马冲过来制止了多多这种偷袭行为。
饲养员可以分清每一只犀鸟
来源: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
项飙:饲养员跟动物建立关系,其实很重要的一个环节是个体化。真实的互动必然是对某一个个体,而不是对某一个物种。所以饲养员对一群犀鸟有区分。这种区分和个体化,不是熟悉了慢慢看出差别的过程,也不是长期自然互动的结果。这种个体化是一种主动的追求。在个体化过程当中,如果产生了情感,会进一步投入。
具体化也是一种教育的过程。没有具体化的时候,我们对世界的理解都是通过一些大的概念,也就是范畴。蛇是一个范畴。我们人类用范畴来描述世界的时候,是把世界打包,打包这个过程不仅仅是一个信息整理,也是建立意义上的秩序。蛇的范畴产生之后,又会产生很多故事和传说,接着产生艺术形象会。所以在没有具体化前,我们会把蛇跟特定的意义联系起来,比如阴险的、不可知的、有攻击性的。
为黑眉锦蛇设立的灶台是想要破除人们对蛇的恐惧
来源: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
所以这样的打包显然不是对动物世界的描述,而是对我们自己的生命状态的一种反应。因为我们总在害怕阴险,所以我们找了一个动物,投射了这种意象。然后我们觉得好像只是对世界的一个客观描述,蛇就是一个这样的例子。
怎么样解脱这种打包行为呢?就要靠具体化,甚至每一条蛇的情况是不一样的,这个时候我们会有一个新的理解。
野猪有什么好看?本土动物让我们看到个体与环境
项飙:我还有一个问题是关于红山森林动物园的新场馆冈瓦纳。这个名字意为“最初的大陆”。在这个场馆里,您把各个洲的动物混养在一起,这是一个很有想象力、遥远式的动物的集结。
然后在动物园里还有一个本土区,在那里展示了日常生活里常见或者常听到的动物,像獐子、野猪、猫头鹰,可以说跟冈瓦纳是另外一极。
一种是来自远方的、稀少的,在视觉上非常有震撼的陌生动物;另外一种是耳熟能详但是不太容易被人注意到的、陌生又熟悉的动物。
所以我想了解游客在这两种观览的情景下,他们的反应分别是什么样的?或者说从您设计的角度,您希望这两种动物展示的方式会分别带来什么样的社会效益?
本土区展示了日常生活里常见的黄鼬
来源: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
沈志军:以前的动物园经常要引进老虎,狮子、斑马、长颈鹿这些大型的、有名的动物。但像生活在我们身边的野猪、貉、黄鼠狼、狗獾——也就是鲁迅笔下的猹,这些我们平时不关注、体型又小的动物,在生态环境里恰恰起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作用。所以我们本土区就把物种和环境之间的关系展示出来,并非为了展示动物,而是让物种个体融于这个生态环境。让游客看到之后知道,生态环境的平衡离不开每一个物种的贡献。
确实很多人看到我们的介绍会说,这个动物园还展出野猪,野猪有什么看头的?但是恰恰到了红山动物园之后,他们看到了野猪,会说原来野猪这么可爱,不是新闻报道里面凶神恶煞的模样。为什么现在野猪进城了?其实不是野猪进城,是城市建设扩容,把城市建到了野猪的家里面,是我们侵占了它们的生活空间。其实野猪并不会主动去伤害人,我们去威胁到它的时候,它乱窜其实是在避险。
本土区让人们看到了野猪的可爱模样
来源: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
对动物态度的演变也是人类意识的演变
沈志军:冈瓦纳场馆,其实是我们想到地球几亿年的板块运动漂移造成了海水的退和涨,很多的生物从大海里向陆地迁移,植物爬上陆地了,从没有维管束的低矮植物变成了有维管束的高大乔木。海里面的一些动物也爬上陆地,由腮进化成肺。这些都是地球生物多样性的基础。
我们现在正在处于第六次生物大灭绝,前五次生物大灭绝都是因为自然的原因,而这次生物大灭绝90%的科学家都认为是由于人类的工业化生产、农耕的农业化的生产造成的栖息地破碎、栖息地挤压,形成了现在的环境危机和气候危机。
所以不管是冈瓦纳还是本土区,都会让游客理解生物多样性的重要。从不同的视角来展示生物多样性,对于我们如何与大自然相处、如何保护现存的生态环境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帮助小动物的生存、帮助保护生态环境其实就帮助我们人类自己。
人们在冈瓦纳场馆观察来自南美洲北部的二趾树懒
来源: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
项飙:我觉得动物园的含义、功能确实在现代社会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红山森林动物园和一些动物园可能是正在进一步推进这样的变化。
殖民主义时代,很多殖民者家里挂着兽头。在这里,这些动物就被转化成人类英雄主义的象征,代表一种征服。
历史也是很复杂的,世界上第一个动物保护法,是1930年在纳粹德国通过的,他们是动物保护的领先者。但是在历史上他们对犹太人、对其他少数民族进行系统性的、彻底性的杀戮和灭绝。所以在当时,他们对动物的保护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保护,“我”有定义“你”的权利。
猫科馆为动物尽量还原了它们的野外生境
来源: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
到现在人们对大自然更多的是一种敬畏。动物本身有它自己的生态状况,有自己存在的理由。我们首先要尊重,再是保护,把它们放在更平等的位置上。这其中,动物园承担了让人们去学习和了解的一部分功能。
这种对动物态度的演变对我们理解如何与跟陌生人沟通是有启发的。名义上的、抽象意义上的尊重是远远不够的。认识到相处的边界并且尊重,我们对动物是这样,我们对身边的人也应该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完全理解动物到底想什么,但它们可以有自己的空间。
野生动物、宠物、养殖化动物……对生命的理解应该更丰富
项飙:人和动物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关系是驯化。动物园里的动物已经不完全是动物了,一定意义上是个人化的动物。因为它跟人生活在一起。在很多维度上,“人化”动物是有好处的,比如动物个体来得到了更多的关怀。通过人化的动物,我们也对动物有了更多的了解。但是我们显然也不想把动物彻底宠物化。
动物有不同的状态,我觉得大致可以分为三种状态:
第一种就是在野生状态下的动物,因为害怕人,所以会下意识攻击人,刚才说的野猪就是例子;
第二种是人化了的动物,它已经慢慢适应了人,动物园里的动物就是这种过渡状态;
第三种是已经宠物化的动物,以及家畜家禽,后者涉及到的工业化养殖现在是一个很大的哲学议题。被捂住眼睛的鸡,流水线上的猪,我们好像已经不把它们当作一个生命了,似乎只是“肉”本身。但其实,宠物和工业化养殖的只有一线之隔。
所以是不是我们其实对生命的理解也应该更加丰富一点?
生活在野外栖息地的野生动物对人具有防备心理
来源:Tomáš Malík
沈志军:这是一个很深刻的问题,我觉得有以下几个层面。
第一,宠物是什么?宠物是经过几万年时间人类把它从野生动物驯化成人类的伴侣。科学进化史也表明,可能是从十万年前甚至更久远的时间,人们把最初的猫或者狗从野外带到人们的身边。这些小猫小狗在解剖学的结构上面,已经和野生动物的猫科、犬科动物出现了分化。小猫小狗喜欢你去抚摸它,它变成人类生活的一部分。这种我们叫伴侣动物,它作为你的伴侣、同时你也陪伴着它。所以我们也会讲一定要做好思想准备去养一只宠物。你从养它第一天开始,你要对它的一生负责。在这个过程中间,伴侣动物也会给我们很多心灵的慰藉。经过几万年的驯化之后,它已经对人类几乎不设防。
伴侣动物会给人们带来很多心灵的慰藉
来源:Helena Lopes
第二,一些在野外数量很少、甚至濒危的野生动物,我们有责任去延续它的血脉,也一定要保持它们的野性。同时,我们也不能把野生动物宠物化,必须要和它保持一定的距离,必须要让它骨子里面那份野性保留下来。
我们在动物园会讲丰容,就是各个场馆的建设要模拟野外栖息地的环境。我们要在动物园里锻炼动物的嗅觉、视觉、听觉、探索能力,甚至是躲避天敌、捕食猎物的能力,这是一个负责任动物园的态度。
我们希望在未来,在对自然生态持续保护的情况下,野外有足够好的栖息地,动物园里面的个体能够回到野外,它不能失去自己的生存的本领。
动物园工作人员将鸟类放归自然
来源: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
还有一个维度就是养殖动物。工业化的批量养殖,那些动物从生下来开始就没见过自然的阳光,没接触过真实的土地,它一生可能就在一个小笼子里面。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包括农场动物,它也有福利标准。动物福利会被精细到每一个领域。从宽泛来讲,我们要让动物享有不受饥渴的自由,享有生活舒适的自由,享有不受痛苦、伤害和疾病的自由,享有生活无恐惧和无悲伤的自由,享有表达天性的自由,这是五大自由,农场动物它也应该这样。我们不能认为它们没有思想的、反正几十天之后就变成餐桌上的肉了。人类文明发展到现在,一方面我们在科技文化经济有足够多的发展,另外一方面我们人类也在审视自己,我们应该如何和另外一些生命相处?
农场动物同样应该拥有舒适的自然生活环境
摄影:Matthias Zomer
项飙:从人和人的关系讲,动物其实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通过动物园的建设,通过对动物个体的关怀,通过对这些事情的谈论,我们人和人的关系也可能会发生变化。比如有的动物园志愿者,虽然是“社恐”,但因为动物,走出了家门,看到了人,与人发生了联系——不用非要是很亲密的关系。在动物园不仅能看到动物,也通过动物看到了人。
谈到工业化养殖我们会提出一些对动物疼痛和痛苦的反思。这些概念不是由动物提出来,还是由人提出来,归根结底需要人和人的讨论。
在我们的社会环境下很多观点是撕裂的,很多社会性议题难以统一。在这样的情况下,动物是不是也能充当一个“把手”?一方面它门槛很低,大家都能看到,都对它兴趣;另一方面它会引起很多很深刻的思考。人是什么?动物是什么?生命是什么?同时也会有很具体的事情,饲养员生命经历的变化,社恐青年通过动物走出自闭,或者通过动物认领可以克服人的一些心理疾病,然后重新建立人和人的关系。我知道在英国布里斯托有花园式治疗,有心理疾病的人,通过种植慢慢地克服各种焦虑,然后重新建立联系。动物领域也是一样。
观看与被观看在不断变化,陌生人的交流形成了新的对话
沈志军:前几年,我们对熊的场馆改造,让熊在这样的生态环境里面有更多的自然行为。它们想爬树就爬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躲藏就能不被看到。虽然熊馆有6个观察窗口,但是因为场馆太大,并不能从一个角度看到所有地方,人在动熊也在动,大家就进入到一个“熊在吗”的寻找状态里。
所以饲养员就在窗口挂了一个本子,希望每一个游客记录下自己看到熊的状态:熊在睡觉,熊在爬树,熊在打架,熊在吃饭,还有没有熊……没有看到熊的游客会很失落,但是他看到记录本之后又会很兴奋。后来我们把这个本子,做成了《熊在吗》。这本书由500多位游客共同完成,所以这本书的作者叫“许多人”。
记录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游客对熊的记录
来源: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
项飙:这件事很有意思。一方面它告诉我们,我们对一件有趣事情的感知,有时候来自陌生人的转述比直接的感知更有趣。
当然在现代社会中,有些陌生信息的传递往往会变成是谣言的来源,所以大家都有一种谣言恐惧。这种极度不信任,伤害了陌生人之间口口相传这件事,本来这件事有非常美好的一面。我们接触过一位非常有经验的志愿者,他在讲述2008年汶川地震的时候说,很多人当时去汶川做志愿者,就是陌生人相互见面交流。他们会交流说这里有一个什么问题需要解决、需要什么样的信息、需要什么样的资源。陌生人会把这样的需求跟另外一个陌生人说,然后另外一个陌生人会去找一定的解决方法。然后第三个陌生人会把建议跟第四个陌生人说,很快把一个有特殊困难的个体情况,会变成共同反应的公共事件,一个个体的建议也会转化为一条链式的共同行动。这里都是陌生人之间的信息传递。
爬上树梢的黑熊需要游客仔细寻找
来源: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
这本书将陌生人的信息传递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对熊的描述,这比他自己看见熊多了一层含义:让一个人看到了陌生人如何看熊。人们来动物园,看的不仅是动物,也是看自己和动物的关系。人们站在动物面前看动物,站在你面前的动物也在看你。你直接看着的是动物,但是你也自己投射了一个自己。这个不是什么很高深的道理,小朋友就是这样的。小朋友去看动物,他看的不仅仅是一个可爱的动物,他觉得跟这个动物跟自己很像,非常可爱。自己能够去想象动物是什么感受,会唤起自己的关爱和责任感。这些都是无意识的,孩子不会这么去表达。这是一种生命互动的本能。
熊的场馆被改造了,让熊可以躲藏,它不再是以游客为中心的园,而是一定程度上以熊为中心的园。这里的起点是对熊的尊重,熊可以不被人看。正是因为有了尊重,有了一种边界,从而有了接受的能力。人们希望来看熊,能够看到更好,看不到也没有办法。正是这样,所以有话题有猜想,有对其他陌生人已经看到的各个侧面的兴趣。
躲在石头后面偷偷观察着外界的豹猫姐妹花
来源: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
另外一方面,动物作为一个话题,除了它门槛比较低,大家都容易共同发言之外,它其实还有更加能动的方面。就是动物逼着我们不断地提出新的话题,不同的动物本身有各种各样的需求,观看与被观看也在动态变化,所以逼着我们不断地去想出新的话题。
我觉得这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工作是创造了公共交流。如果不说出来,我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做了什么。通过人的语言把前前后后的变化、把重新建设的前因后果和故事说出来,那么人在动物园的观看体验完全不一样。所以这也是有交流和没有交流的区别。
沈志军:通过这些事情,我们希望就让大家感觉到动物园它是一个生命与生命对话的地方。所谓对话,不仅仅是饲养员去照顾野生动物和它们对话,更是不同生命群体的对话——动物园管理者、野生动物、社会公众,几方之间相互对话。只有用一个有效的沟通方式,才会打破生命群体之间的交流障碍和相处壁垒,让相互之间更加了解、更加尊重,从而更加和谐、更加快乐。
讲解员搭建起游客和动物之间的桥梁
来源:多样星球
项飙:在我的理解里,交流在动物园的运营中不仅是一个辅助性的工作。它其实是与动物的照料饲养几乎一样重要的工作。
同时也让我想到社会修复。我们在社会修复中需要找一些把手,找一些启动点,像动物、植物,这个启动点本身要拥有人们的尊重,能够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当有了持续化的关注,就可以打开很多话题,这种关注也可以变得集体化。
我们谈到过,如今的陌生人其实很多都是陌生化的结果。有些人我们总见面,但永远是陌生人。人们刻意地不靠近,每一次就是一次性的看见,没有真正地把注意力投射在那里。如何建立一种持续性的关注,并把它作为一种看生活、看人的方式,这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
在动物园,看到的不仅是动物,也是自己
沈志军:我觉得动物园不仅仅是以游客为中心的动物园。一个以动物为中心的动物园,能让人类学会更友好相处,建立友好的感召和认知,同时在一种不可预知的期待中去探索。你没有爱或者没有感受到爱的时候,你总是很自我地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当你到了一个好的动物园之后,动物之间的爱有人性的折射,我们能学会自我反思,学会站在他人的立场上思考问题。有时候陌生化,是我们不愿意走进对方的世界,我们不会从他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孩子们在学习动物保育知识
来源:多样星球
项飙:其实我们在动物园里看到的不是他者,看到的是自己和他者。这个他者也包括人化的动物,我想动物园会慢慢地变成一个思想性越来越强的地方。
因为你看到的那个东西它总是在向你提问。就像我们今天问的很多问题,其实都是没有非常明确答案的。究竟动物应该怎么样对待?对动物内在的不平等关系我们应该怎么样对待?哪些方面我们作为人应该去做?人的边界又在哪里?
“你好,陌生人”说的不仅仅是说我们要对陌生人好一点,我们要有更多的交流,也要有可能是要有互相保护的边界。就好像熊一样,它也可以不被你看见。这个问题之所以是问题,是因为陌生人不是作为另外一个人存在,它是作为一种关系存在,是陌生人和你的关系,关键是怎么去思考这个关系。
下期节目预告
陌生的好处是什么?我们今天的痛苦究竟是来自亲密和熟悉,还是来自淡漠和疏离?
社恐究竟恐在哪里?为什么今天的年轻人会社恐?
为什么我们对远方的陌生人会有道德激情,而对身边的陌生人视而不见?
……
在“你好,陌生人”系列节目开启的同时,项飙也与三联人文城市一起发起了“看见身边的陌生人”主题征集。针对观察到的现象,项飙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希望获得年轻人的分享和回答。
经过一个多月时间,三联人文城市的邮箱、微信公众号、小红书、微博平台,以及三联中读和其他播客平台,都收到了大量的分享内容。3月24日(周五)晚8:00,项飙将在直播中对“看见身边的陌生人”主题投稿内容进行分享和回答。直播“项飙,请回答”已可在视频号预约。
更多精彩内容
每期对谈结束后,我们会以微信文章、精彩视频节选等多种形式在微信公众号、微信视频号、微博、小红书等平台进行全面回顾。
此外,节目将以播客形式在三联中读APP 及小宇宙、苹果播客等多个播客平台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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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发起人
项飙
人类学家,德国马克斯·普朗克社会人类研究所所长
联合发起人
贾冬婷
三联人文城市&三联中读执行总编辑
对谈主持
段志鹏
奥斯陆建筑与设计学院博士生,马克斯·普朗克社会人类学研究所访问学者
对谈主持
何志森
建筑师,策展人,Mapping工作坊创始人,扉美术馆馆长
出品方:三联人文城市
三联人文城市是由三联生活传媒创立的内容品牌。以第一届人文城市奖为起点,确立了奇数年举办人文城市奖、偶数年举办人文城市季的双年模式,希冀在中国城市化从量变到质变的节点上,推动公众启蒙,激发公众参与,促进未来中国城市的社会价值与人文关怀。
项目监制:贾冬婷
项目统筹:袁潇雪
项目策划:叶嘉莉、段志鹏
内容传播:王菲宇、俞冰如
媒体合作:邵一雪、蔡华
直播统筹:宋洋、潘鸿
视频制作:王琛、周洁、吴佩珊
播客制作:张天健、张译丹、杨茹茹
视觉设计:王英男
特别鸣谢:Anke Meyer、何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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