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飙×何袜皮:陌生人和亲密关系,哪一个更危险?
来源:视觉中国
陌生的世界和亲密关系,究竟哪一个潜在的危险更大?如果从犯罪案例的数据来看,当人们熟悉的、温暖的亲密关系滑向失控,带来的危险远远大于外面的世界。
“‘摆脱’是很多发生在亲密关系里的谋杀案的关键词。”作为犯罪主题公众号「没药花园」的主理人,何袜皮一直关注都市犯罪。她注意到,在扭曲的亲密关系中,常常能看到“寄居蟹人格”——这种人格外强中干、以极端的控制展示自己内心虚弱的本质。
在“你好,陌生人”的第二期节目中,项飙与何袜皮进行了对谈。奥斯陆建筑与设计学院博士生、马克斯·普朗克社会人类学研究所访问学者段志鹏担任了此次对谈的主持。
从备受社会关注的犯罪案例到城市小区中人们最为熟悉的保安,话题围绕城市生活中的安全感和恐惧展开。在项飙看来,亲密关系中的切割、对身边人的陌生化、以及对生活划分边界,都是人们摆脱恐惧、获得安全感的过程。
一旦一个人被恐惧完全震慑,不愿打开自己,就陷入一种“盲盒般的生活”:“过盲盒式的生活,意味着人完全放弃了对生活的主动理解,用随机的想象取代了一种理性的、基于时间感和经验的预期。”项飙觉得,走出盲盒生活,重塑生活世界,看见身边的陌生人是一个起点。
以下是对谈片段回顾——
亲密关系,最温暖也最危险
何袜皮:在「没药花园」的公众号里,我们明显能看到两类案件更容易获得人们的关注和讨论。
一类是与每一个人的切身安全都息息相关的。比如说随机的儿童拐卖,又比如像唐山烧烤摊的打人事件。因为这些案件的目标都是被随机选择的,大家会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另一类是大家在情感上比较容易共鸣的。谋杀案是非常极端的犯罪,很少发生在我们身边,但是它的作案动机和情感内核却是具有普遍性的。在其中反映出的人与人之间的嫉妒、贪念、占有欲,可能每个人都有所体会。
电影《消失的爱人》剧照
比如我之前写过一个重庆的父亲,他把两个孩子从阳台窗户上扔了下来了。后来警方发现,凶手就是那个一直在痛哭的父亲。他跟前妻离婚以后有了新的女友,为了摆脱父亲的责任,他做出了这样很残忍的事情。
“摆脱”是很多发生在亲密关系里的谋杀案的关键词。一方想要摆脱另一方,或者一方想要摆脱但另一方执意不放手,都会形成作案动机。
根据研究现实,美国90%的谋杀案都发生在熟人之间,如果受害者是女性,这个比例会更高。
有时候我们觉得外面的环境很危险,但可能亲密的环境反而会带来更大的危险。亲密关系是一种纠缠,它可以带给人很多温暖,但它也可能会在不经意间失控,导致一种危险的结果。
电影 《看不见的客人》剧照
项飙:在重庆父亲把孩子推下去的案件里,他的解释可能是为了保证今后生活的稳定和安全,但问题就来了:为什么要靠这种方式来获得安全?
按常理讲,要在一个新的亲密关系里面获得安全,最重要的是爱,是双方之间互相的信任。比如新的女友和你一同照顾两个孩子,完全接受你,包括以前的你——按常理来讲,这个是最重要的亲密关系安全的基础。但为什么会选择要把自己的一部分历史“处理掉”,来作为今后安全的基础?
当然这个案子本身是比较极端的,但是我们知道的、身边发生不那么极端的情况也有很多。一些人选择隐瞒自己过去的一部分的历史,比如隐瞒自己健康情况的一部分,或者隐瞒家庭的某种关系,以维持某种亲密关系的稳定。
电视剧《少年法庭》剧照
为什么会这样?在这里,亲密和陌生真的绕在一起了,他要把自己的一部分陌生化,把自己切割,为了保护某种亲密关系。
他对关系的定义不是从人本身出发,而是先有亲密关系,然后把两个人摆进去。中国社会里,很多亲密关系不是人和人的关系。比如婚姻,它有一套仪式,包括婚礼的仪式,也包括买不买房。处在这样的亲密关系里,一切不利于维持这份关系的因素都会被切除,而个体的焦灼和痛苦似乎都是次要位置。
当然,切割的另外一面就是拒绝切割,也是一样的逻辑,他不是为了自己活着,他长在关系里,为这个关系而活。
亲密关系里的“寄居蟹”
何袜皮:项飙老师说到的拒绝切割,跟“寄居蟹人格”是同一个核心。这是我提出来的一种人格,主要为了提醒大家识别在一段亲密关系中受到的打压或精神虐待。
我在很多案件当中都看到,有一些人会有抑郁、躁狂等等心理疾病,严重的会自杀。大家往往都会觉得是这个人自己的问题。但是有心理咨询师发现,这些人身边往往会有一个在生活当中经常打压和贬损他们的人,可能是父母,也可能是丈夫。他们会说诸如“你离开我就什么都不是”、“我是为了你才留在这段关系当中的”这样的话。当一个人长期生活在这种言语的精神虐待下面,就可能会出现一些精神问题。
电视剧《小欢喜》剧照
但是为什么说这是一种“寄居蟹人格”呢?因为寄居蟹很外强中干、非常孱弱,它必须找到一个一个壳,一个“海螺”。如果这个“海螺”有空的壳,它就钻进去;如果没有,它就绞杀“海螺”里面的个人独立意志和精神。绞杀之后它就可以占有这张壳,把壳作为自己的盔甲,获得一种安全感。
所以很多时候,当两个人结合以后,虽然“寄居蟹”不是很优秀,但是他会通过各种话术、精神操控,让“海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在日积月累的打压之后,“海螺”慢慢地离不开他。而后当寄居蟹找到一个更好的“海螺”要离开的时候,原来的“海螺”会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被掏空了,个人意志没有了,可能要消亡了。往往“寄居蟹”也是需要这个壳的,所以就形成了亲密关系当中的一种共生关系。
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剧照
我们费尽心力,把一群人变成了陌生人
何袜皮:我之前做研究时候群租过。群租一般是把一个两室一厅隔成七八间租给大家。然后我发现这些这么多年轻人,他们在一起共享厨房,共享卫生间、共享洗衣机,他们互相之间都不认识、不交流。我觉得这个应该是一个比较全球性的现象,是网络带来的,并不只是在中国才会出现的。
所以说到“陌生人”,为什么我们常常对自己身边的人视而不见?但可能在网络上,我们会对一个远在天边的陌生人倾诉自己,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陌生人的性格或者人品。
电视剧《#远程恋爱~普通恋爱是邪道~》剧照
项飙:这是非常值得关注的问题。群租的人,按道理来讲,年纪相仿,大家都比较孤独,而且有很多事务上难以避免地有来往。把关系维持在最低限度,不是一件自然发生的事,里面有各种有意识、无意识的努力。在这个过程中,肯定要发展出一系列的技巧,比方说在时间上错开,然后有一些东西不能问,有一些红线。还有一些仪式——这种仪式不是共同庆贺的仪式,而是一个分裂性的仪式。
所以我们说陌生人,一方面是我们还不熟悉的人,另一方面,还有一群人是我们把他们变成了陌生人。在这个群租房里,大家一天到晚见面,不可能是陌生人,要把他变成陌生人是花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的。而且往往情绪上、心理上会有很多斗争,比如该不该跟他打招呼?有时候是走到边界上又退回来,不断地犹疑。为了维持这种陌生要消耗很多精力、很多劳动。
电视剧《他人即地狱》剧照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过程是值得研究的。我们社会学有个概念叫“社会化”,就是指一个人怎么成长为一个社会成员。现在,“陌生化”成为了社会化的技巧之一。
有时候,对陌生人的戒备,其实不是对具体的人的戒备,而是是对整个关系的戒备。同样,对陌生的维持也是一种戒备。
这种戒备会让人“不把人当人看”——我说的并不是道德意义上的不把人当人看,而是在认知方式上,不把自己、也不把他人当作具体的人来看待。对周边的人熟视无睹,对远方的事物非常投入,因为远方有一种想象的关系在其中。但是面对周边的人,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越会让人觉得不安、恐惧。这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戒备形成了习惯,就是先把关系界定好。当一个大活人进来,不知道下一步关系会如何,就会感到不安。
保安群体,典型的“熟悉的陌生人”
项飙:在中国大城市,总体犯罪率很低,但是保安却似乎无所不在。保安这个群体是非常典型的熟悉的陌生人。我们天天见面,长什么样都看得很清楚。这是一群你其实不太信任,也不太愿意去了解,也不太愿意去建立亲密关系的人。你依赖一群陌生人给你提供安全,同时拒绝把这个陌生关系变为一种真正的熟悉关系。我觉得这个现象很有意思,这可能是理解中国社会结构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电视剧《完美伴侣》剧照
何袜皮:在过去,大家居住的环境要不是自家住房、单位大院,要不就是村落,大家都互相熟悉。世纪之交中国商品房普及以后,整个空间就重新归类了。
在1990年代,并不是每个小区都有保安,很多只有门卫。当空间和人群都按照经济收入归类,那些贵的小区的业主就会想要保安来保护这种“同质性”。当时确实也有一些安全顾虑,比如需要确保外面的人不会进来对他们的人身和财产造成伤害。
到了现在,基本上所有的小区都有保安了,哪怕是一个很破旧的小区。而且现在业主会越来越明确地说,保安的功用,已经从防范犯罪,变成了保卫房价,包括保证不让流量汉入内,保证小区内设施不被外来者侵占,保证停车位不会被外来车辆占用……等等。
电视剧《我是保安》剧照
英国人类学家玛丽·道格拉斯说,危险其实是一种污染。为什么群租是危险的?它其实是指“污染“已经越过边界了。住在同一个小区里的人,是属于一定经济收入水平阶层的人。但群租的人可能只要付1000-2000块的房租就住进来了。这是对小区同质化的“污染”。
保安是被业主邀请进来保卫这个小区的,但他并没有真的进来,他其实是站在边缘上的。道格拉斯也说,污染或者危险,其实有两种,一种是已经渗透进来了,一种是逗留在边缘上。在业主心里,他们并没有完全地信任保安。我虽然邀请你进来替我管理这个空间,但我并没有让你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所以保安的处境特别尴尬。他在距离上跟业主无限接近,但在经济层面上,他仍然属于他们要防范的阶层。他穿上了制服,临时接过管理者的职能,会去挡住流浪汉、拾荒的、捡垃圾的,或者是小商贩,让他们不要进入小区。但保安的内在没有转变。如果脱掉制服,他依然是业主害怕的外来阶层。这也导致,包括在我住的小区一样,每当电瓶车或者什么物品丢失,业主就经常会怀疑保安是内鬼。
电视剧《保姆与保安》剧照
谁有资格表达恐惧?当恐惧成为了一种会员制
何袜皮:我在做关于保安的研究的时候,刚开始是从访谈中产阶级业主开始的。我发现我跟他们聊恐惧这个话题可以聊很长时间。他们会告诉你,他们害怕儿童拐卖,害怕入室盗窃,担心食品安全、害怕空气污染……他可以说出各种各样害怕的东西。
后来我再去问保安相同的问题。因为他们在防范犯罪的最前线,我就问他们害不害怕犯罪。没有一个人说害怕,他们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城市里面太安全了,一年就是偶尔出一些偷电瓶车的事情。但是如果你一步一步问他们在担忧什么的话,他们可能会承认,他们很害怕失业,害怕老无所依,他们会担心自己生病以后,一家老小没有饭吃。
他们这辈子可能都没有人问过他们担忧什么。我们通常在媒体上听到的这个社会的恐惧,都是来自于中产对生活质量的恐惧。其实还有很多没有被听到的声音,可能是关于更基本的生存的。
电影《找到你》剧照
项飙:如果一般从性别关系来看的话,男性会很少说自己的恐惧和害怕。恐惧和害怕一般是由女性来承担。现在有一点倒过来,处在所谓上层的人害怕和恐惧更多,然后处在相对底层的人,不太呈现出这样一种心理状态。这个要怎么样去理解?
何袜皮:如果是聊天的话,女性会说得更多一些,但我没有很量化地去研究到底哪个性别表达的害怕更多。当然在一些文化当中,女性确实比较擅长表达自己的害怕和担忧。
为什么越上层越害怕?我想到曾经有有美国的社会学家研究了1990年代的恐怖片,发现那个年代恐怖片的主角全都是白人中产阶级。他们要么在自己家里遇到了可怕的事情,要么就是一家人去小木屋度假遇到了可怕的事情。他认为,恐惧是跟财产捆绑的,成为了一种授予,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恐惧。
电影《林中小屋》剧照
所以恐惧可能涉及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我们内在真实的担忧,另一方面它也是一种表达的权力,也就是谁有资格表达恐惧。越往上层的人可能诉说恐惧的种类更多,他诉说恐惧的声音更大。
包括也有研究认为,恐惧成了一种会员制,只有当我属于某种社会阶层,我才有资格表达恐惧,然后我们互相地传递恐惧。通过不停地交流,互相加强自己这种恐惧的表达,以此实现我们的某种要求或诉求,比如中产阶级通过不断表达对犯罪的担忧来实现一些诉求,小区要封闭起来,要有一支非常强壮的保安队伍等等。
切割和边界,获得安全感的新形式
段志鹏:如果了解保安的更多信息,我们应该会对他更了解,但是现在,大家却把他抛在了边界上,不让他进来,用这样一种方式去构建自己的安全感。如果思考起来,这好像是很反直觉的事。
项飙:在过去传统的村子里,外面来一个陌生人,全村会对他开展轮番的调查。我们去做实地调查也是这样,全村的人都会来。所以在熟人社会,村民对安全的理解是基于信息、预测和互动。
而志鹏说的,现在这种靠切割、靠边界来获得安全的方式,其实是一种比较新的安全理念。
为什么要这样才会觉得安全?
第一,他首先是觉得自己很不安全,他这么做的起点就是一种自我认定的脆弱。他认定整个环境是不安全的,只有自己越封闭才能越安全。第二,他的安全是来自于划线,不让你进来,靠这个来维持安全。第三,其实跟前面两点是重叠的,他的安全是通过把直接的不可预测性降到最低来实现的。
电视剧《乡村爱情》剧照
回到小区环境也是一样。小区的起点,是一种高贵的、优越的脆弱性。我住的房子很厉害,要炫耀,而炫耀的一个内容就是脆弱——它们需要被保护,外面虎视眈眈。跟外界切割就成为一个保证安全的手段。
引申到下一点,安全和污染的关系也很有意思。如果你住在城中村,你会觉得脏乱差是一码事,治安乱是另外一码事,你是没有安全顾虑的。比如我们当时去调查浙江村,它确实是脏乱差的,案发率在一段时间内也是相当高,但大家觉得这是两码事。
但是在高档小区里面的“脏乱差”,比方说群租的群体,直接就变成了一个安全的问题。因为小区内部的安全感其实是依靠一种非常脆弱的、样式上的同质,靠内在的相似性来维持的。所以当相似性稍微被打破一点,小区里的住户就会觉得不安全。
电影《南方车站的聚会》剧照
何袜皮:我觉得还有一点,为什么我们不去进行交流。一个可能的原因是,我们的交流能力随着科技网络的发展而退化了。另一个原因就是,可能随着科技的发展,要去获得人际满足,我们不用再拘泥于距离的远近了。因为有了网络,我们可以跟很远的人做朋友。也可以得到情感上的某种亲密的满足。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像服务、保洁还有群租房的人,一直不停在换。因为不想与这些变化的人建立长期的关系,于是从一开始就不要费劲去认识。
我们真的要过一种“盲盒式的生活”吗?
何袜皮:我觉得,人最害怕的可能还是自己不太了解的东西。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可能你只能用想象去填补。想象通常又来自于个人的经验和社会经验。但是在社会里,很多突发事件或者说案件,可能也形成了社会经验。好的坏的,都是经验的一部分。
项飙:我们的生活都是通过一系列的符号、象征组合起来的。在大城市里,我们看到的就是摩天大楼,视觉是被占领的,我们的视觉很忙,但看不到具体的关系,看不到生活的展开。
这样一个“看不到的生活”与恐惧感的增强和泛化肯定是有非常直接的关系,而且是互为强化的。有了恐惧、被恐惧所慑住了之后,你就不愿意打开自己,更想活在一个胶囊里面;这样一来,就更看不到周边的东西。
电视剧《伦敦生活》剧照
所以这是一种“盲盒式的生活”,意味着人完全放弃了对生活主动地理解,用一种随机的想象取代了一种比较理性的、基于时间感的、基于经验的预期。
这涉及到一个很大的理论问题,跟哈贝马斯的生活世界理论有关。哈贝马斯认为,二战后一切的过程都是理性化、技术化的,要重塑生活世界,要保护生活世界。
而盲盒式的生活,意味着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可保护的东西了,因为整个生活世界内部就是一个盲盒,是一种非理性。如果我们的任务不是保护生活世界,而是完全要重塑、重造一个生活世界,应该从哪里开始?真的是非常希望大家一起去参与,因为这里我们需要很多具体的实践,然后要交流这些经验,然后再去总结,不断地去推进。
下期对谈预告
“杀马特”是一个名词,也是一个形容词。在十年前,顶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杀马特”成为年轻工人中流行的亚文化。导演李一凡通过数年的跟访和研究,用纪录片《杀马特,我爱你》展示了这群“非主流”年轻人夸张外表下的真实生活,也让人们看到了中国城市化进程中的代价。这群看似光怪陆离的陌生人,实则站在差距巨大的城市与乡村之间,体会着近乎孤立的处境。
互动话题征集
大家好,我是项飙。感谢大家对《你好,陌生人》对谈节目的关注。我们聊“陌生人话题”,不只是想说对陌生人更好一点,更想邀请大家对自己的生存状态进行审视和反思。
有一些现象和问题,我特别想听到年轻朋友的反馈。比如:
“魅力”哪儿去了?30多年前,我们年轻的时候,吹牛的一个重要话题是看谁的朋友多,朋友多意味着自己能力强、有魅力。现在年轻人的魅力该如何体现?
在宿舍里和办公室相处,却可以保持“准陌生化”状态,显然不容易。在这样的空间中,究竟是如何保持陌生化的?眼神、话题、禁忌、红线、时空的错开……哪些是刻意的努力?哪些是不易改变的习惯?
陌生的好处是什么?保持陌生,是因为害怕熟悉会带来伤害,还是说,是因为朋友意味着麻烦?难道今天我们最大的痛苦是来自亲密和熟悉,而不是淡漠和疏离?
社恐究竟恐在哪里?是因为觉得彼此在无意识的评判,因而产生压力?还是因为觉得要理解别人怎么想会很累?我们今天好像每一次偶遇都会成为一个事件。但为什么父母辈、祖父母辈不社恐?相比国内,为什么欧洲的年轻人不会出现大家坐在一起却低头看手机的状况?
为什么我们对远方的陌生人会有道德激情,而对身边的陌生人视而不见?是否是因为,所有别人的事都是闲事,所有自己的事都是正事,只有远方的事才是大事?这对判断日常生活里哪些事情值得去注意,哪些事情不重要,有什么影响?我们如何分配自己的注意力和能量?
能不能晒晒你的交友地图?我的印象是,很多现在的年轻人有范围很小的闺蜜或死党圈,也在全球的网络上拥有网友,但似乎没有从邻居、同学、同事、球友、乐友、妈妈同事的小孩这些关系中生长出来的一般朋友。在以前,这种“一般朋友圈”是爱情出现的基础。那么现在的爱情是从哪里生长出来的?在没有共同一般朋友的情况下,通过交友软件匹配的爱情是什么样的?你们会聊些什么?
有什么文艺作品抓住了你们生活的现实和你们的焦虑?反过来,有没有什么焦虑大家都有,却很少有作品去表现?
除了以上问题,欢迎你们告诉我任何你想告诉我的内容,特别是我产生了误解的地方。
在听到你们的反馈之后,我将在五期对谈后录制第六期节目,回应大家的分享,解答大家的疑惑。知道了你我在哪些地方猜对了对方,在哪些地方猜错了,我们或许就彼此不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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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谈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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