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次考公失败致精神分裂｜项飙：为什么年轻人想一步迈到宇宙尽头？
据凤凰周刊、中国新闻周刊等媒体报道，近日，四川一女子大学毕业后没有找工作，被父母强制五年考公都没有上岸，接连遭受打击。其母亲称，女儿从去年开始就有一些异常行为，最近和家人对话也经常答非所问，扬言自己是局长。医生检查后，确诊该女子患了精神分裂症。
此前笔者围绕疫情三年总结与反思采访了人类学家项飙，也谈到了如今的考公热。作为人类学家，项飙早年因浙江村的调研而成名，其后赴海外求学并成为牛津大学社会人类学教授，2020年离开英国定居德国。疫情期间，项飙频繁参与公共讨论，与不同群体展开对话，希冀更加直接地介入到社会中，其提出的“附近”和“最初500米”引起广泛且持续的讨论。
在谈到考公热时，项飙首先从政策的摇摆和机会主义切入。项飙说，因为政策的摇摆，真的是强化了中国社会的机会主义，总有一批人在巨大的经济利益面前放弃一切原则，等经济政策大幅度转变的时候捞一把，也就是所谓的风口思路。中国这么大一个国家，如果大家靠风口赚钱，事实上就会扰乱有效的积累，尤其会扰乱有效的经济创新、社会创新。最典型的就是核酸产业，这就是疫情之下的一个风口。
项飙说，具体到个人的选择，也深受这种状况的影响，比如年轻人青睐体制内的稳定工作，认为宇宙的尽头是考编，这在我读大学那个时候是不可想象的。透过这个现象，我们要问的是，为什么20多岁最青春最梦想的时刻，就想一步迈到宇宙的尽头？这其实也是对稳定的绝对追求，年轻人不愿意做任何尝试和创新，他们可能对公务员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兴趣，但只要能进入到这个队列中，让干什么都可以。对绝对化稳定追求的同时，伴随的是一种机会主义，这两点是结合在一起的。
回看疫情期间的种种，体制内的群体与体制外的群体确实感受有很大不同，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即便封控在家，可能收入也不会受到多大影响，所以会觉得封控也挺好，而且对那些要求解封的不和谐声音不认同。但于体制外的群体来说，过去三年确实经济压力巨大，很多人失业、断供，经济压力导致的精神压力也进一步加剧。疫情带来的巨大的不确定性，也进一步推高了考编热，2023年的国考1月8日举行，拟招3.7万人，近260万人报考，通过资格审查人数与录用计划数之比约为70:1。
回到开头提到的五次考公失败致精神分裂的新闻，昨天看到新京报就此发了一篇“谁之过”的评论文章，将这一悲剧的原因归结为“盲目跟风”、“被父母包办”、“没有对自我能力的清醒认识”，恐怕想当然地忽略了这一极端个案背后更为结构性、深层次的问题，毕竟五次考公失败致精神分裂是个案，但考公热却是普遍的，且大概率会在接下来几年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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