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点下班》剧照
或许，解决调休矛盾的根本办法，并不在于节日多放几天假。
提问：有谁和我一样，本周过着过着，突然发现原来这周日还要上班？数数日子，明明离五一还有一周的时间，却得知要想放假先补班，就连五一假期过后还要再补一天班。为了凑出五天“小长假”，前后毁了两个周末，哪个打工人听了不难受？哪怕前阵子各种专家、代表、委员都已经提过不少建议，哪怕今年的放假安排已提前定好，但什么也拦不住大家对调休的怨念。每当节假日有调休，“调休”二字总会霸占热搜。
新周刊微博截图。3月初，新周刊就发起过一个微博调查，绝大多数人都支持延长春节假期、取消调休；关于五一假期，《南方周末》的调查也显示，56%的网友支持仅放一天假、不调休，24%的网友则希望实打实地多放几天假。哪怕少凑几天假，也不想要调休，这届打工人真的累了。
不调休，到底有多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不是刚刚过去的清明假期让人体会到“上四休三”的美妙，五一的魔鬼调休也不会显得如此难熬。周一周二上班，盼着周三休息一天，周四周五又很快迎来了周末，一整周都变得轻松许多，幸福感提升不止一点点。不少打工人都感觉：“周三休息后，周四工作专注度拉满，心情也好了很多。”以至于清明假期过后，网友们给出“好评”，还强烈建议以后周三公休。有大学生作证，自己所在的学校每周三下午统一不安排课程，每周一次的“中场休息”让人倍感舒适。当然，我们离“上四休三”可能还有点远。但不管怎么说，连上6天班再放假出去人挤人，回来后的9天里只有1天休息，想想就让人疲惫。而对于一些大小周或单休的打工人来说，几乎相当于没有休息。算起来，中国自1995年开始实行双休制度，到现在也不超过30年。1999年起，为了促进旅游消费，春节、劳动节、国庆节开始与前后的双休日拼成长假，即为90后的童年记忆中的“五一黄金周”“国庆七天乐”。当时，只有元旦、春节、五一、国庆四个节日放假，并且后三个节日都能调出七天小长假，因此，偶尔调休似乎不太影响人们的心情。不过，集中出游带来了出行费用上涨、景点游客爆满等问题，因此，2008年起，五一减少为1天假期，增设清明、端午、中秋各1天假期。这一年，调休制度也正式开始实施。假期更分散了，调休也变得更频繁了。人们逐渐发现，动辄“拆东补西”式的休假，并不能让人得到很好的休息。那英10年前“话糙理不糙”的吐槽，至今仍频频被转发。/微博截图甚至，今年5月1日是周一，本不必调休，却偏要拆掉两个周末凑成5天“小长假”，也难怪网友们心生不满。有知乎网友这样形容五一小长假：“就好比老板跟我借了10万元，这个月奖金本来只有1块钱，到发工资那天老板把钱当成奖金还我了，说本月奖金超过10万元。”调休这么多年，大部分人已经心知肚明，补班造成的“超长工作日”，极可能意味着身体的疲惫与工作效率的低下。就像一个人没办法饿一整天再一天吃六顿饭，也不能三天不睡觉再连睡24小时。在大多数国家，如果节日没有连着周末，通常会单独放一天假。还有部分节假日不是固定的日期，而是设在周一，这样就避免了被假日打乱日常节奏的烦恼。最令人羡慕的休假方式，可能要数法国的“搭桥文化”了。尽管法定节假日也只有11天，但如果节日没有连着周末，那就“搭桥”，把中间那几天一起休了。其实，我国共计11天的法定节假日并不算太少，与全球各国家地区平均11.7天相差不多。但加上独有的调休制度，就难免让假期放得“不爽快”。
休假太少，关键在于它
抱怨归抱怨，五一假期旅游业还是十分火热。
去哪儿数据显示，截至4月17日，五一期间出行的机票提前预订量已经超过2019年同期，机票平均支付价格较2019年增长近五成。中国铁路也公布了数据，铁路发售车票2209.7万张，创历史新高。然而，假期出游，抢票难只是个开始。机票、酒店、景点门票纷纷涨价不说，有时候，去哪里旅游，还得取决于抢到了哪里的票。好不容易成功出行，结果旅游约等于排队，游客不一定真能放松，景点运营的压力倒是陡增。今年五一集中出游，其中自然有释放三年来旅游需求的原因，但归根结底，人们能休的假还是太少了，以至于不得不凑这个热闹。集中出游，哪儿都是人。/图虫创意
“就不能真的多放两天假吗？”
群众多放点假的愿望，其实并不一定要靠法定节假日来实现，关键在于带薪年假制度。
比如，美国和日本的公司，员工带薪年假通常为10-20天。而欧盟规定，所有成员国都必须为职工提供至少4周（五天工作制，即20天）的带薪假期。在法国，如果节日正好在周末，就不会额外补休，而是直接过完周末。但法国人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两天假期而抗议，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带薪年假太多了。在法国从事金融行业的Coco告诉新周刊记者，法国职工的带薪年休假有26-30天。此外，还有一种RTT制度（Réduction du temps de travail，直译为减少工时），用来弥补工作超时的部分。就Coco自身的经历来看，她工作日加班到8点以后的次数较少，周末基本不加班。“RTT的具体天数就看各公司规定了，有些大公司会给15-20天，一些小公司可能就没有。我们公司不会计算员工到底加了多少班，年初会自动给每个人发12天的RTT，再加上26天年假，一共有38天的带薪假期。”至于法定节假日，大多数公司是由员工使用自己的年假“搭桥”，当然，员工也有不“搭桥”的自由；少数公司则是直接多放假。法国被称为全世界休假最多的国家之一，每年夏天，大多数法国人都会休一段时间的假。例如Coco的公司规定，5-10月之间员工需有一次连续两周的休假。相比于集中固定的节假日，足够的带薪年假似乎更能解决人们的需求。只要安排好工作，随时可以避开高峰期出行，也能得到很好的休息。人社部的调查数据显示，我国实际人均享受带薪年休假天数为6.29天，民营企业职工甚至不足4天。最近，多位专家指出，带薪年休假制度亟须加强落实。而对于时不时就要加班的打工人来说，休年假却成为了一种奢望。单看国内的外企，能给到职工十几天的年假。但在一些工作较忙的广告公司，休假可能还是会变成加班。《脱口秀大会2》中，张博洋曾经吐槽：“因为科技越来越发达，我们的工作才变得越来越累。科技不仅让你加班，还能让你的老板随时随地找到下班的你。”不仅如此，即使是合理的休假，许多年轻人在提出申请之前，也总要做一番心理建设，想好“高情商表达”，生怕自己的理由不够有说服力，又怕给领导和同事留下不好的印象。这种纠结、焦虑、愧疚，被称为“请假羞耻症”。在《工作、消费主义和新穷人》中，英国社会学家鲍曼定义了工作伦理，“工作即正义，不工作是一种罪恶”，并指出：“除非是为了完成更多工作而蓄力，否则休息就是不体面的。”也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人们希望法定节假日能多几天假期，似乎这样一来，休假就能更加心安理得。但或许，解决调休矛盾的根本办法，并不在于这几天假。
作者 | 阿 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