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丨苹果披露最新财报，20 次提到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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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苹果第二财季表现如何？

▸ 苹果业绩反映出全球消费市场表现如何？

▸ 苹果点名印度意味着什么？

在刚刚过去这周，科技巨头苹果披露了季度财报，我们关注苹果财报主要看两点：

第一，苹果毕竟是全球电子消费界霸主，销量高不高、好不好，一定程度能反映全球电子产品市场的消费情况乃至于宏观经济的好与坏；第二，因为苹果的市场和产业链遍布全球，所以 ta 在全球范围内往哪些国家布局资源，其实也能反映出各个国家的变化。

上周四，苹果在披露季度财报后的电话会议上，谈到印度 20 多次，成为了全球热议话题。苹果最新的业绩表现，能反映出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消费市场表现如何？这么大谈特谈印度，而且是在这几年很多制造业外企表示要搬离中国的背景下，苹果此时点名印度意味着什么？

尤其这后一个问题，值得今天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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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二财季整体表现如何？

● 苹果家一个完整的财年是从 10 月份开始到第二年的 9 月底。按照这个算法，苹果当下这个财年的第一季度是从去年 10 月到 12 月，第二季度是今年 1 月到 3 月。这样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苹果上周四披露的是二季度财报。

● 苹果第二财季营业收入达到 948.4 亿美元，高于华尔街的预期（不到 930 亿），而且毛利率是 44.3%，比预期的 44.1% 还高一点。所以，营收好于预期，利润也好于预期，确实表现还不错。

● 另外，苹果在财报中还宣布，由于对自家公司的未来很有信心，所以董事会已经批准要追加 900 亿美元用于股票回购的提案，这一决定也起到了提振股价的作用。由于业绩超预期，再加上回购自家股票，财报披露当天，苹果的股价上涨了 4.7%，创下最近 5 个月以来的最大单日涨幅。而且单单这一天上涨 4.7%，就让苹果的市值增加了超 1000 亿美元，现在 ta 家市值已经达到了 2.75 万亿美元，妥妥的世界第一。

● Google 的母公司 Alphabet 最近因为在人工智能方面被 ChatGPT 打脸，股价下挫，其最新市值已经跌到了 1.34 万亿。苹果的市值现在相当于 2 个谷歌，2.7 个亚马逊，4.5 个脸书，或者 5 个特斯拉。市值是市场对公司未来发展的估值，从市值这一点来看，苹果的发展确实是被市场持续看好。

● 彭博社的报道还提到，从今年初到现在，苹果的市值涨幅已经达到了 34%，也就说现在的 2. 75 万亿中有 1/3 是今年才涨的。

苹果如何实现逆势增长？

苹果的革命性产品 iPhone 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而这两年整个智能手机市场趋于饱和，同时技术迭代也遇到瓶颈。大概 3 年前的手机依然能满足当下的使用需求，人们换手机的动力不强。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苹果一是做到了营收超出预期，再是市值还在蹭蹭往上涨，靠的是什么呢？主因有两个：

● 第一，为苹果赚钱的最大功臣依然是 iPhone。我们分解一下苹果的收入，第二财季总营收 948 亿，其中硬件产品卖了约 740 个亿，占比 78%。也就是说，苹果的收入里将近八成还是靠卖硬件。而这些硬件当中，三个月手机卖了 513. 3 亿美元，差不多占 70%，剩下的硬件（电脑、手表、耳机）加在一起只占三成。

○ 路透社等各家媒体都注意到了手机业务的亮眼表现。虽然和去年 1-3 月同期相比仅增长了 1. 5%，而投资人的预期是下跌 3. 3%，预计下跌和实际增长之间一正一负相差了 5 个百分点。今年 1-3 月，全球智能手机市场销量整体下滑近 15%。而在整体大环境不利的情况下，苹果逆势增长了 1. 5%，还创下了 iPhone 同期的销售记录，实属不易。

○ 手机卖得好主要是因为消费者倾向于购买苹果偏昂贵的机型。据《华尔街日报》援引一家消费者调查机构的数据，当下苹果卖得最好的机型是 iPhone 14 Pro Max，占到了 iPhone 所有机型销量的 24%。卖得第二好的是 iPhone 14 Pro，占到本财季总销量的 22%。

○ 据该机构统计，2019 年同一季度，苹果卖出手机的平均售价是 802 美元。而随着消费者对 Pro 型号 iPhone 的追捧，到今年 1-3 月，卖出 iPhone 的平均售价已经到 988 美元（折合人民币约为 6800）。过去这四年，苹果手机的平均售价已经上涨了 1200 多元人民币。

○ 简单来说，苹果能保持这么好的盈利水平，最大的法宝就是六字真诀——量不够价来凑。单价上涨，单机毛利跟着上涨，就算销量少一点，但收入和利润不降反升。同时，苹果在高端手机领域难逢对手，尤其在华为受到打压后，购买高端手机的选择，除了苹果外，真的没有多少了。

○ 另外，这反映出当下人们的消费倾向，比起生活中以万计价的大件，消费者更愿意花钱买 iPhone 这样重要的高频必需品。

● 苹果超预期盈利的第二大原因是服务业务。苹果的硬件收入占比大概是 78%，那剩下的 22% 就由服务贡献。在刚披露的二财季，苹果的服务业务营收创下历史新高，比上个季度增长了 5. 5%，达到 209 亿美元，这也使得苹果的服务收入成为仅次于 iPhone 的第二大收入来源。苹果的其他产品（电脑、平板、手表等）和苹果卖服务的收入差不多。

○ 苹果的服务收入包括 iCloud 云存储空间、应用商店的付费下载，以及在 iPhone 上的各种消费、付费订阅，苹果都会从中扣一笔钱，人称“苹果税”。这是当年乔布斯给苹果留下的一座大金山，苹果手机用户和应用开发者只要在这个封闭的手机软件系统上产生现金流量，苹果就能从中分到一杯羹。

财报暴露哪些问题？新市场在何方？

● 除了手机以外，苹果其他产品的销售表现并不怎么样。市场普遍认为这还是受到经济放缓的影响，同时由于口罩流行结束，整个电子消费品市场难以复现两三年前的荣光。

● 事实上，苹果在二财季 948 亿美元的收入虽然比分析师的预期要高，但和去年同期相比，收入其实下降了 3%，而且在上一个财季的收入也是同比下降 5%，这就表明，苹果公司的收入其实出现了自 2019 年以来首次连续两个财季的下滑。

● 从各个区域市场来看，苹果本季度在欧洲的收入小幅上涨 2%，但是在其最大的单一市场——美国——销售却下降了 7.6%，日本同比下降 7.1%。1-3 月适逢口罩管控结束，又是中国的春节年货采购季，分析师曾希望中国市场对苹果的需求在本季度能够上升，但实际的情况是，这期间苹果在中国市场的收入不仅没有上升，还同比下降了 2.9%，可见中国的消费市场至少在今年头三个月还没有缓过来。

● 苹果销量的希望见于其他亚太地区（除中国和日本以外）。该地区的业绩在苹果二财季收入大增 15.3%，其中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和印度都创造了季度销售记录，尤其是印度。

库克在接受各路采访时，逢人就提印度。

● 接受路透社采访时，库克表示，二财季 iPhone 销售创记录，部分原因在于公司在印度等新兴市场斩获了大批用户。在接受财经媒体 CNBC 采访时，库克又说：“在印度，换机者（从安卓换到 iPhone 的用户）和首次购买者的指标看起来非常好”。在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库克也表示：“我在印度看到的是，很多人进入中产阶级，我希望我们能说服他们中的一些人购买 iPhone。”

○ 此外，在公布财报后的电话会议上，库克和公司高管也大约提到了 20 次印度。苹果的首席财务官 Luca Maestri 在接受采访时称，苹果在印度表现良好，部分原因是该公司最近在印度进行投资，比如上个月在德里和孟买开设了新的零售商店，并且关注于在当地建设应用程序开发者的社区。

库克为什么看中了印度？

● 目前苹果在印度市场的存在感是非常低的。按照研究机构 Counterpoint Research 的数据，今年的 1-3 月，印度智能手机市场的一哥是三星。三星已经连续两个季度在这里保持 20% 以上的份额。接下来从第二到第五位都是中国品牌，分别 vivo（17%）、小米（16%）、OPPO （12%）以及 realme（9%）。vivo、OPPO 和 realme 三家关系不一般，如果把 ta 们放到一起来算，肯定是比三星要更高的。但不管怎么算，苹果手机的销售数量都进不了前列，目前仅占 6% 的市场份额。

● 不过从出货量的增速来看，苹果目前在印度市场的发展势头是最强劲的。今年头三个月，苹果在印度的出货量同比增长了 50%，而相比之下，OPPO 增长 9%，vivo 还下降了 3%，小米下降 44%，realme 大跌 52%。

现在印度的情况是，便宜手机越来越不好卖，而贵的手机销量增速越来越快。在这种背景下，就可以理解库克所说的，希望印度快速崛起的中产阶级中有相当部分能转化为苹果手机用户。

那么具体来说，苹果看重印度，主要是看重两个方面：一个是消费市场，一个是生产基地。

● 先说市场。根据市场情报机构 IDC 的数据，不管从出货量还是销售额来看，印度都是全球第二大智能手机市场，占到了全球市场的 12%，而且是 iPhone 没有完全打入的最大的一个市场。目前印度 95% 的智能手机都属于安卓系统阵营，即苹果在印度智能手机市场的份额大概是 5%（也有媒体说 6% ）。相比之下，苹果在中国市场的份额约为 18%。

○ 面对印度已有的成熟安卓手机市场，苹果现在要做的是对这些安卓用户进行升级转换，要把已经用上智能手机的安卓一派转化为苹果的 iOS 派，苹果称这部分消费者为转换者（switcher）。今年 2 月份，库克曾自豪地表示，该公司正成功地在印度吸引着“转换者”。

● 苹果重视印度市场第二个原因是印度经济的崛起。印度是亚洲第三大经济体，也是世界上增长最快的主要经济体。有机构测算，到 2035 年，印度可能成为全球第三个 GDP 达到 10 万亿美元的国家（经济总量会仅次于美国和中国）。

● 除了宏观层面的原因，美国 CNBC及路透社的文章里还特别分析到，印度的中产阶级正在不断壮大。就这一点，文章里特别谈到了中国的小米，前几年小米手机在印度市场爆火，但是由于小米对印度市场消费能力的误判，忽视了印度不断壮大的中产阶级，没有增加中高端机型，还是主攻低价产品，结果被三星趁虚而入。三星用中高端机型+加分期付款的方式，占领了印度的中高端市场，从而赶超小米，占领了印度手机市场最大的份额。

○ 这篇文章提到，实际上印度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印度了，而是随着市场成熟度的变化，这些年印度市场的低价手机需求量在减少，高端手机需求则不断上涨，比如超过 360 美元（约合 2500 人民币）的高端手机市场份额在 2022 年的时候翻了一倍。

综上所述，印度不仅人多，中产阶层还在不断增加，这是苹果看到的一个发展契机。

● 第二，苹果看到印度的优势是印度成为全球新的生产制造业基地的潜力。印度有着庞大而廉价的劳动力，这对任何制造企业来说都是巨大的吸引力。但值得注意的一点，据 CNN 报道，现在印度的劳动力当中，拥有关键技能的技工数量也在迅速增长。当然这是一个还在爬坡的过程。

● 据 《华尔街日报》 报道，苹果在印度的产能目前只占全球 iPhone 产量的 10% 都不到，而且大部分是销往其本国市场。苹果的长期目标是让 40% 到 45% 的 iPhone 都产自印度（言下之意，以后中国获得的订单要砍掉一半转去印度）。苹果计划接下来 iPhone 的型号不单是老款、廉价款，最新的 iPhone 14 系列也准备在印度生产。

● 根据市场机构的数据，2022 年最后一个季度，苹果的两大代工企业富士康跟纬创是印度投资增长最快的制造商。在上周的一份声明里，苹果表示，ta 正在与供应商合作，以“生产越来越多的零部件”，并且还表示，准备与印度各种规模的供应商合作，为印度各地提供数十万个就业岗位。

所以，苹果现在在印度做的事情，不就是在复制 10 年前、15 年前在中国的成功经验吗？先是把最后一步的组装代工放到这个国家，再不断向供应链的上游去延伸，盘活整个国家的供应链，这才是苹果正在下的一盘大棋。

甚至相较于市场而言，全球哪都不缺卖的苹果，更看重的恐怕还是印度作为一个有望比肩中国的制造业基地的价值。所以，我们可以毫无疑问地说，以中国目前不管是消费市场的实力，还是整个制造业供应链的实力，我们尚无近忧，但需身怀远虑。苹果这样的企业正在减少对中国的依赖，不单是从销售端，而且是从生产制造端、从供应链端、从根本上减少对中国的依赖，这是已经在发生的事实了。

虽然前阵子库克来华访问，出席高端论坛，还强调与中国之间的共生关系，但他怎么说不重要，关键看怎么做。

这些目前与中国联系密切的外企，用《金融时报》的话是“悄咪咪地，却又是极疯狂地”开始离开中国。比如把 iPhone 的生产转移到印度，将耳机生产放到越南，把 Mac 移到马来西亚跟爱尔兰，并且还专门成立由数百名员工组成的“tiger teams（虎之队）”，来分散供应链风险，这其实都是在向我们竖红旗、立警报。

当然，跨国企业回避风险、最大化利润，这本就是无可厚非的商业行为，但是怎么能留住他们？或者把他们送走后，我们如何腾笼换鸟，继续稳住发展的步伐，恐怕就需要很多长期的思考和短期的应对了。

但无论如何，似乎以苹果为代表，一个时代的序幕已经拉开，一种时代的趋势似乎已难以避免。我们将何去何从？我们如何抓住时间的窗口，抓住优势扭转劣势？这是任何一个处在国际竞争中的国家都需要思考的，美国如此，印度如此，中国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