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子宫自由”的女性，在公海的船上偷偷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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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pintchina）

6月24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正式推翻近半个世纪前在联邦层面确立堕胎权的判例——“罗伊诉韦德案”，标志着女性堕胎权将不再受美国宪法保护。

美国20多个州预计将禁止或严格限制堕胎行为，其中13个州的堕胎禁令在罗伊案被推翻后将立即生效。——《澎湃新闻》

世界卫生组织表示：“让堕胎违法，并不能降低堕胎率。

只会影响堕胎的安全程度，让其对女性来说变得更危险。”

2017年，危地马拉。

一艘载着集装箱的“货船”，在夜色中悄悄停泊在港口。

暗潮汹涌，未等天色破晓，危地马拉的陆军部队就闻讯赶来；

立刻封锁了整个海港，禁止任何船上的人下船或上岸。

甚至连这艘船，也不能停靠在这里；

该国出动军舰，连夜将其驱逐至200英里以外公海。

这艘能令一个国家闻之色变的船只，并非什么海盗船、走私船...

而是“Women on Waves”，名为“乘风破浪的女人”——

一艘能为女性合法堕胎的“海上诊所”。

它在公海上，孤零零地游荡了十数载；

聆听着几百公里外那些绝望的女性的呼救，向她们遥遥驶来，伸出援手。

直至今日，它依然在回应着，那些尚未停歇的哭诉——

25岁那年，丽贝卡·冈波茨在家乡荷兰的一所医学院里就读。

期间，她被派往南美洲的“圭那亚”，在当地一家小诊所里担任实习医生。

常在夜里，她会被诊所门口凄厉的惨叫惊醒；

一推开门，倒在地上，下体大出血，几乎奄奄一息的孕妇，哭着求她救自己一命。

受宗教和政策的影响，女性堕胎在当时的“圭那亚”并不合法。

而这个贫穷的国家里，大多数女性并没有足够的钱，去外地接受正规的堕胎手术。

丽贝卡救助了许多以危险的方式自行堕胎，险些命殒的妇女。

她们或自残腹部，或将衣架等尖锐物刺进下体，有的甚至给自己灌下毒药，一尸两命...

一颗受精卵，一个胚胎；

对于女性不能完全拥有身体自主权的情况下，它未必是生机。

也可能代表着，穷途末路。

从医学院毕业后，丽贝卡成为了世界绿色和平组织的随行医生，走遍全球。

在一些禁止终止妊娠的国家，她再次目睹了太多女性危险堕胎的惨剧。

其中不仅有贫穷落后的地方，即使在美国一些地区，也有女性因当地禁止堕胎，试图强行自行堕胎，而遭生命危险。

瑞士女性来之不易的堕胎合法权

佛罗里达州，一位孕妇在暗网上购买了高达100美元一片的“堕胎药”。

服下来历不明的药物后，她腹部剧痛，痛到晕厥，只能全身泡在浴缸的热水里缓解。没有医学常识的丈夫，用微波炉加热了一袋米饭，热敷在她抽搐的肚子上。

结果一夜未过，她就因失血过多，被送进医院抢救。

在近日，美国推翻“罗伊诉韦德案”后，女性权益的空间进一步被压榨，甚至荒谬到令人咋舌 ↓

“虽然，堕胎在合法的国家里，可能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医疗程序之一。

但在非法的国家，堕胎的风险却令人痛心：

每年全世界约有47000名女性死于不安全的终止妊娠。

每年接受非法堕胎的女性，更是高达2000w！

其中数百万人因不安全的堕胎，而遭受长期甚至是永久性的健康伤害...”

丽贝卡无法对这种危险频发的现象袖手旁观。

她决定扭转女性无法掌控自己身体主权的命运——

帮助她们在禁止终止妊娠的国家里，也能安全地进行堕胎手术。

不过，怎么才能“合法”地做到呢？

眼前的一片汪洋，让陷入深思的丽贝卡，豁然开朗。

海岸这头，是受当地国家法律管控的区域。

但在12英里外的公海，不受任何国家主权管辖与支配。

在公海航行的船只，只遵循其悬挂国旗所代表的国家的法律，而丽贝卡出身的国家荷兰，法律是允许堕胎的。

她只需拥有一艘船，挂上荷兰国旗，就能跨越全球的公海，在船上“合法”为各国女性进行堕胎手术。

丽贝卡筹借了几十万美金，购入了一条货船、一个巨大的集装箱，以及正规的医疗设备。

一间由集装箱改装而成的海上移动诊所“Women on Waves”，诞生了。

有堕胎需求，却难以实现的女性，可以通过电话或网络提前预约。

丽贝卡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妇产科医生，立刻扬帆起航，前往女人们所在的国家。

从港口接她们上船，然后停在离海岸线12英里的公海上。

登船后，丽贝卡先帮她们做超声检查，诊断胚胎状态。

如果是孕早期，妇产科医生将为她们提供风险更小的“药物流产”。

手术只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进行。

船上不止提供妊娠终止的医疗程序，医生们还会给有后续避孕需求的女性，提供避孕套、避孕药，或植入节育器。

当几个小时过后，船只再次靠岸，这些女性将踏上不一样的人生轨迹。

“Women on Waves”航线一年，已名声大振，每日都会接到上百通求助电话。

或许，船上进行的堕胎手术，会让一些保守主义倾向的人感觉不安。

但一通通电话里，女人们甚至是女孩，绝望的哭声，这些才是更残忍，更需要直面的真相...

有的女人，不幸被强奸后意外怀孕，法律却不允许她堕胎；

有的女人怀孕后被丈夫抛弃了，实在无力抚养多一个孩子，挺着孕肚跳下楼梯；

有未婚先孕的卡塔尔少女，要被家族“荣誉谋杀”处以极刑；

有位孕妇在检查中发现怀上的胎儿先天畸形，却被禁止终止妊娠，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不健康的生命降世；

还有的女孩不懂生理知识，以为被男朋友爱抚过就会怀孕，惊恐的她一度想自尽...

来自世界各地的呼救电话，更坚定了丽贝卡将“Women on Waves”航行下去的决心。

不仅为了提供合法安全的堕胎，还携着向贫困落后地区的女性科普生理健康知识的使命。

只是，这12英里的海面上，

一边是悲哭，一边是谩骂，两种“声音”震天齐鸣。

航行一年后，“Women on Waves”这艘船，在禁止堕胎的国家已经“臭名昭著”。

当“她”驶向葡萄牙沿海，被一艘海军军舰驱逐；

“她”进入危地马拉港口，宗教领袖和政客们如临大敌：“死亡之船已经抵达”；

摩洛哥闻讯立刻关闭港口，西班牙在“她”试图停靠时，港口巡逻人员用绳索系住船舵，其拉离码头...

海上风起云涌，岸上的场面，也并不太平。

“Women on Waves”停在港口，反堕胎者向船上泼洒假血，投掷鸡蛋，把医生骂作“法外狂徒”、“刽子手”。

而另一拨支持堕胎权的女性，则举着标语在岸边游行抗议，为迎接这艘船而鼓掌高呼。

面对各国的警惕与政策收紧，求助的女性们想登上丽贝卡的船，也变得愈发困难。

她们往往要像“打游击”一样，战战兢兢地绕路去港口，和接送往返的工作人员“接头”，再悄无声息地驶离港口。

“这艘船永远会在风暴之中航行。”丽贝卡说。

女性权益，始终是个全球都需要面对的长久议题。

在极端宗教主义国家、地区，以及男权秩序不容许被挑战的制度下，对堕胎权的争夺，只是冰山一角。

想要撬动整座冰山，需要的不止是一艘船，而是更多的“丽贝卡”——

在船上，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妇产科医生，组成的医疗团队；

在岸边，无数志愿者高举标语，前来支持，并守护着那些求助的女性，顺利登船。

巨大而充满敌意的抵制，并没有让丽贝卡退缩，也没有让“丽贝卡”们，停止呐喊。

最终，“Women on Waves”在海上航行了18年。

来自世界各地的力量，汇聚于一汪公海，让数千名深陷堕胎困境的女性得到救助，还间接推动了一些国家反堕胎法的取消...

2004年，“Women on Waves”被拒绝停靠在葡萄牙港口，引起了女性的集体愤怒；三年后的选举中，葡萄牙的堕胎法被修改并合法化。

2008年，“她”又在西班牙海岸被强行拉走，女权主义者们在海岸激烈抗议；

一年后，西班牙同意堕胎非罪化：“允许最小16岁或怀孕超过14周的未成年少女，无需父母同意即可堕胎。怀孕逾22周的孕妇因母体有生命危险、胎儿畸形或有无法医治的疾病，也将获准堕胎。”

还有“她”曾抵达过的爱尔兰、墨西哥、厄尔多瓜...近年内都在一定程度上放宽了堕胎法令。

女性最基本的人权、女性的子宫不应是权力游戏的牺牲品。

“Women on Waves”，“她”永远在风暴中心，却并非孤军奋战。

乘风破浪的女人，她们背后，是千千万万的女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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