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鸡娃而选择让娃自鸡，这些上海圈的中产家庭做对了什么？

世上原本没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同样，教育这座“剧场”本无站票，可站起来的观众多了，也就促成了内卷。

纵是“大环境”之下，仍能看到一些不紧不慢的家庭，坚守着自己的教育节奏和理念。以至于，被看作躺平一族。躺或不躺，还是得问当局者，他们的真实想法到底如何？

前些天，外滩君同几个上海周边的家庭聊了聊，发现两点有意思的现象：

其一，精英家庭，子女多数很难超过他们的父母了。均值回归定律下，绝大多数都是普娃，可谓家家有本难“鸡”的经。

实际情况确实如此，此次接触的这几个家庭，父母都是学霸、行业精英，但几位小朋友，却非典型的“别人家孩子”，乃至各自都有些成长中的小问题、小烦恼。

其二，佛系父母选择放手，并不意味着放弃，而可能是找到了比鸡娃更好的选择——比如，让娃自鸡。

几位家长都颇有点“无为而治”的意思，给孩子留足了自主的成长空间。但从结果上看，效果却不差。几位小朋友所展现出的自驱力和探索欲，又实实在在地证明了这种无为的有为。

我们不妨看看这几个家庭为孩子所做的教育选择，或许可以在这内卷红海中，寻得更多新的可能性。

摇号失败，孩子却养成科学小达人

作为上海本地人，George家选择在昆山就读，并非第一选择。

就在前两天，上海今年的民办校摇号刚结束，超过150所中小学超额摇号——从2020年起，上海民办学校摇号入学已施行3年，稍微有名点、区位好点的学校，报名数都远超录取数，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George爸爸苦笑，别说今年了，他家当年就没摇上号，转而把目光朝向毗邻上海的昆山，最后选择了昆山狄邦华曜学校。

狄邦华曜校园

虽说孩子每天上下学的距离也不算远，但之前所在的学校是上海名牌民办。从魔都到昆山，按理说还是有心理落差不是么？

可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从孩子的就读体验来看，爸爸并未觉得是“降级”。

反倒，6年级的George现在的学习状态很好，特别是对天体物理和化学非常感兴趣，自己在家做实验，造模型，主动找油管上的科学课看，最近还扑在数学竞赛上……

本以为是摇号失败的选择，现在George一家却坚定地要继续在狄邦华曜读三年的初中。

短板与长板之间

作为科学小达人的George，也有自己的一些小短板。

George在校的导师会找他过去聊课堂的行为表现（behavior）。他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有时候话太多了。

英文老师Andreas回忆起曾经的George，用了一句话叫“struggling for direction”，即有点找不到方向；以及，在课堂上试图要做班级的“活宝”。

不过，很多看似“淘”的孩子，一旦给了他转变的时间和空间，短板也会变成长板。George便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

George的爸爸很感谢狄邦华曜的老师们，评价他们不仅专业，而且非常有耐心和包容。他的观点是：不必迷信名师，但老师这个职业，一定要有爱心。

George和伙伴们做的建筑模型

Andreas老师很细心地关注着每个孩子的改变。他欣慰道，George做“活宝”的计划失败了，反倒变成班级里举手最积极的学生。“每当班级里出现混乱，他总是主动地做分享，让吵闹的孩子也能安静下来。”

此外，令George爸爸尤感帮助大的一点，是Andreas老师每周都会发来一份邮件，详细阐述接下来一周的教学安排。虽然他跟老师之间，日常并没有微信和电话联系，但这种沟通的方式却更加高效。“Andreas老师对孩子平时表现的很多细节，观察都特别到位。”

同时，家长也会每周收到孩子“导师”的反馈。导师制度引进自美国顶级私校，意义则超越了传统的“班主任”，扮演的，更多是孩子们在校期间的“家长”。

每一天，孩子都会跟自己的导师见面，有时候是1对1，有时候是几位同组的伙伴一起。从学习、生活、情感、心理到未来规划，彼此无所不谈。

导师不仅与孩子沟通，也会与任课老师和家长交流。孩子们在青春期出现behavior，本身不是问题，因为这再正常不过了，只是这时候导师的关注和调节，便显得尤为重要。

在狄邦华曜，话多根本不是什么短板，George在延展课中选了辩论社，大有表达施展的空间。George爸爸说，孩子现在意识到他在语言上还有进步空间，自己在车上会主动听英文小说练听力，在树林里模仿丘吉尔的著名演讲，晚上还抽出时间学习德语。

看，孩子的短板和长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取决于怎么引导、怎么启发。这里面需要教育的智慧，但更多的，需要教育者的耐心和包容。

没有不好，只有不被看到的孩子

在传统教育的视角下，8年级在读的Micky同学似乎很难算得上“好学生”。

爸爸毕业于清华，妈妈是复旦博士，父母皆是超级学霸，可儿子的成绩却没遗传他们，大部分科目，都只是在中等徘徊。

小学阶段，Micky就读于上海实力强劲的复旦系校。起初家里的想法很简单：就按照爸妈的老路子走一遍、随便考个好大学就行了。可孩子渐渐长大后，夫妻俩发现教育没那么简单。

狄邦华曜校园

“那时候他学习量很大，每天做作业到十一二点，睡眠不足”，Micky妈妈苦笑，“有些作业，跟爸爸俩都觉得不好搞。”

夫妻俩平时工作很忙，回家还要每天监督孩子的作业，这里面一半也是学校的要求，“孩子和家长的压力都很大。”不过压力并未能转化为动力。妈妈坦言，孩子对学习就是一直不上心。

转变教育思路后，儿子抱回来一堆奖牌

Micky的妈妈本身就是教育者，不过带的是研究生。对这些二十多岁的学生，她时常会感到困惑——他们头顶名校光环，实习于大公司大企业，但很多人直到毕业多年，还全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她极少看到学生是因为某种兴趣，笃定自己要做某事。而近些年，青少年儿童普遍存在的心理健康问题，也让她对教育有了重新的思考。

“教育，究竟要把我们的孩子引到哪里去？”

Micky制作模型

Micky的爸妈清醒地意识到，不是每个孩子都适合应试这条路，至少Micky很不适合。他们决定换一种思路。

小升初之际，在朋友推荐下，Micky家参观了狄邦华曜，感受到了美式教育的魅力。她回忆了两个小细节：

Micky妈妈意识到，严格的标准规范，实际上会让很多孩子产生畏难情绪，特别是对青春期、自尊心强的孩子来说更是如此。

孩子们自己动手绘制的地球仪

“长远来看，鼓励式、欣赏式教育的优势，在于让孩子在一个个微小的进步中慢慢积累，形成更大的进步。”

Micky在新学校的进步，在前不久展现出了实际成果：8年级的他，跟随校队参加世界地理学术挑战赛，在全国站中三天斩获了4座奖杯、7块奖牌。真是一鸣惊人。

被放大的不止是兴趣，还有信心

据Micky妈妈介绍，其实Micky很小都对人文领域有兴趣，只是这种兴趣一直没被放大过。在传统学校，人文学科总是脱不开背诵和记忆，这也是Micky所提不起劲的地方。

他近期获得佳绩的世界地理学术挑战赛，听上去虽然也是考试，但远不止答题那么简单。

Micky

外滩君专门向中学部地理老师Ace了解这个赛事，他正是这次比赛的带队老师。

特别有意思，比赛有多轮赛程，包含了表演、抢答、论文以及实地探险等诸多环节，对孩子各方面的能力都有深入的考察。可谓涉猎宽广，兼形式有趣。

“像Micky，最擅长的是比赛中含金量最高的抢答环节，没想到，在现场注意到他时，十道题很快就答完了。”Ace老师笑道。

地理课堂

因为地理这么一项突破口，最近，Micky整体的信心和热情都被带动起来了。事实证明，让孩子对学习上心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引导他找到突破口。一旦有了持续的正反馈，孩子会自己“鸡”自己。

到Ace老师的教室浅逛一圈，便能get到Micky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门课。

外滩君到时，学生们刚好正在台上轮流做展示，讨论问题“动真格”，跟现实世界紧密联系，追踪热点事件；课下，Ace老师介绍，就在一个月前，全校的学生还刚刚实地徒步了腾格尔沙漠，“实境”教学可谓做到极致。

除重视演讲能力外，学生展示的形式多种多样。整个教室就像小小的展览馆，学生的作品被布置在各个角落，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随处可见。活用知识，地理变成一场个性化的创意秀——学生使用各类材料，制作地形地貌、城市建筑，每个孩子的风格都大不相同。

孩子们在地理课上做的模型

原来，地理课并不枯燥。关键在于，让孩子们从舞台底下的观众，变成舞台上的表演者。

其实说到底，所有的孩子都是潜力股。现在的Micky，不仅是地理，在其他科目上也主动跟老师说，“我想要做到更好”。

没有不好，只有不被看到的孩子。

“宽松”，意味着选择加支持

同样“被看到”的，还有6年级的Cherry。

从传统学校转到狄邦华曜，一开始有点羞怯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成为全校著名的摇滚明星，在舞台上大放异彩。

从小透明到小领袖

见到这位小姑娘，很快会被她飒爽的性格吸引。尤其是坐在架子鼓前的Cherry，更是不得了，节奏打得飞起。让人不仅诧异，这么小的身体，怎能突然迸出这么大的爆发力。

Cherry的架子鼓表演

Cherry略带红晕与骄傲地说，有时候她在食堂吃饭，都会有不同年级的同学跑过来，问她是不是“那个打鼓超厉害的女生”。

Cherry在学校，已经有了一批为她打call的粉丝。五六个女同学受她感染，也对架子鼓、摇滚乐产生了兴趣，想变得像她这样帅气。

老师们对Cherry也不吝夸赞，如“她是最具力量感的女鼓手之一”，“她很有正义感，总是主动去帮助身边的同学”，“她影响了身边的很多同龄人”……这些描述综合起来，不就是一个小领袖（leader）的形象么？

Cherry的摇滚乐队在公开表演

然而，领袖并非一日炼成。

Cherry也是小学中途，从传统学校转学过来。来到新学校之前，她在班级里并不突出。架子鼓很小就在外边的兴趣班接触到了，但也仅仅是课后练一练，从来没给她带来如此大的赋能；每天的作业本身就很多，也没有机会让她追求各种兴趣。

刚来狄邦华曜时，老师们一度误以为她是个害羞内敛的孩子；学业方面英语比较吃力，口语、听力偏弱。

不过，当Cherry适应了新学校的学习和生活，她心里那团小小的火苗很快被点燃了……

宽松不等于松懈

转到新学校，得益于父母亲开明的教育理念。Cherry爸爸说，作为家长，肯定希望孩子能考上好大学，但这种期望应该是顺其自然的，而非一种指标。

“国外的大部分高校，相对来说宽进严出，这有一定的合理性。大学才是孩子学习真正发力的阶段，不要在这之前消磨光了力气。”他越来越觉得，有三样东西比分数都重要：学习能力，兴趣以及自信。基于如此考虑，他为Cherry转到“更宽松”的环境。

Cherry在打篮球

宽松并不意味着松懈。其核心，是将孩子的外部压力摘掉，却又在孩子的内部生成动力，并给了孩子足够的脚手架，去面对学习中遇到的各种困难。

Cherry到了狄邦华曜后，像是鱼儿游进大海。这里面离不开丰富的选择，也离不开精细的支持。

首先是课程的个性化选择方面，狄邦华曜每天下午的“延展课程”（Life Block）多达100多门，琳琅满目堪比大学。包含“身心健康”、“道德与身份认同”、“团队与社群”、“交流与创意表达”多个版块，且每个学期还会增添很多新课程。

Cherry很容易找到了心仪的摇滚乐队，每天下午和伙伴们排练很久也不觉得累。一拿鼓槌两眼放光。

Cherry和她的摇滚乐队

除了鼓手外，乐队还有键盘手、钢琴、贝斯外加主唱。年龄虽小，却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教授音乐的Carlo，本就是个很有感染力的老师，陪孩子一起演奏全程面带微笑。他年轻时自己也玩乐队，会弹奏好多门乐器，过于忘我以至于让自己的听力部分受损。也正因此，他现在很注意保护孩子们的耳朵，在狭小空间演奏时，给他们准备防护耳罩。他说，Cherry打起鼓来像是要把它击碎，同时又“很有节奏感，两个月内就学会了转动鼓槌”。

Cherry还开发了不少其它爱好，她格外喜欢的，是体育课和手工课，并参加了舞蹈社。这些课堂，让她真正觉得学习是有意思的，并因此建立了愈加强大的自信。

Cherry在舞蹈排练中

其次在学业上，Cherry转学后也没有出现跟不上的情况。尤其英语方面，进步很大。她发现学习并不一定要死记硬背单词、语法，也可以是“在玩中学”。

小学部英语教师Andreas提到关键一点：他们使用IXL、myON等专业的测评工具，动态了解孩子当下的英语水平，把学生分成初阶、进阶和高阶不同层次。

比如Cherry一开始时英语水平不高，在初阶班会得到更多的语言协助，课后也会有学科老师进行额外的辅导。

分层当然不是给学生贴上等级标签，而是真正让每个孩子充分理解当下所学的内容。这样，孩子不是被“大部队”硬带着向前、最后完全丧失信心。事实上，从初阶班到高阶班的流动性很大，不少孩子很快就升到了跟高层的班级。“每个班级里面，也会做分层，比如有的孩子写作能力弱一点，有的孩子口语能力强一点……”

狄邦华曜的课堂

分层不好做，需要老师能充分照顾到每个层级的孩子。这方面不止是拼理念，也是拼硬件——狄邦华曜的师生比达到了1:6。

和这些老师交流能感觉到，他们确实对每个学生都很了解，甚至能洞察到孩子青春期情绪上的一些小波动。

外滩君了解到，Cherry的弟弟也在狄邦华曜读书。爸爸介绍说，姐弟俩的性格有点倒过来，相比姐姐的外向型，弟弟相对内敛，也因此在新学校的变化其实更大。在松弛感的环境中，变得越来越开朗和主动。

有选择，也有支持，孩子其实会自主地走到舞台中心，实现意想不到的成长。

结语

在内卷的环境、传统的教育评价体系之下，孩子往往被简单分为尖子生和差生两类。

这两种现实，反映了两种理念。而前者固然有“胜出”的可能，却也也赌押着孩子的身心健康发展。

三个家庭的孩子，都生长出了自己的闪光点和内驱力，这其中共通的原因便是：他们的进步能被看见，声音能被听见；既有选择的空间，也有成长的脚手架。

狄邦华曜的孩子们在整面墙上完成艺术创作

去年，外滩君刚去拜访过狄邦华曜的总校长Carol Santos，她曾掌舵过Groton School，Miss Porter’s School等美国知名的精英学校，在教育界享有盛誉。

Carol最重要的理念之一便是，千万别把教育和生活分隔开；好的教育，不是压制着学生“be the best”（成为最好），而是鼓励他们，“be the best they can be”，即成为最好的自己。

相比之下，内卷虽然有一个“内”字，卷的始终是外部评价、外部标准。让孩子一直追着外部的声音跑，久而久之，很难再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表面的佛系，也未必是随波逐流，反倒是拒绝人云亦云的定力——而在当下，这份定力或许正是教育突围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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