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末,这部电影的演员贡献了炸裂式演技 | 专访王沐、尹昉
电影集结了王子文、尹昉、咏梅、白客等实力型演员。尹昉、王子文作为两大主演在其中贡献了相当有张力的表演,他们分别赢得平遥国际电影节最佳男女演员。
实际上,这一题材在国内现有的电影中不算常见。
尹昉饰演的戴春有双相情感障碍,在应激情况下会发作,王子文则饰演了一个抑郁症患者,二人在康复中心相遇,生发了一段相依相存的爱情。
仅从故事梗概来看,它听起来似乎是接近艺术片的,而实际上它的呈现并不如是。对于此,青年导演王沐说自己“在找一种平衡”。在这部处女作之前,王沐已是一个相对成熟的编剧,编剧作品除电影外,还有舞台剧,“舞台剧对我的影响很大。”
另一方面,《温柔壳》之前,尹昉涉猎的影视题材已非常广,从2013年《蓝色骨头》惊艳亮相开始,十年间,他已接触过的题材不乏犯罪类型片、青春片、喜剧、正剧等。
而在《温柔壳》,他说,“《温柔壳》是我最能找到演员创造性的一次表演。”
那么,通过《温柔壳》,王沐和尹昉究竟在寻找什么?他们的人生发生了一些什么变化?他们将如何诚实面对自己的创造?
从受困的当代人开始
后浪电影:一开始是怎么想到写这样的一些群体的?
王沐:刚好那段时间了解到身边好多朋友,包括家里人,曾经都有过心理和情感上的困境,而且有一些曾经还深陷其中,我就觉得可以用一个电影来替他们说几句话。
后浪电影:您在挑选演员的时候是为什么会想到让尹昉老师来出演男主?
王沐:我应该是跟他第二次见面,第一次他有点疲惫,第二次见面我说咱们找一个相对放松的场合,然后约在了一个咖啡厅。
那个咖啡厅下午没开灯,有点暗,原本进到咖啡厅有一道玻璃门,那天那个门是开着的。但是他(尹)进来之后,他不知道那个门到底是开的关的,因为太暗了,所以他就在那摸摸这个门,试探一下发现手能过去,他就进来了。
我当时看到这个场景,我就觉得这个是戴春会做出来的一个举动。所以当时就决定找他了。
然后就看看能不能请得起,哈哈哈。
后浪电影:尹昉老师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一个剧本感兴趣,决定出演?
尹昉:首先这个故事对于我来说,它不只是去描写几个精神受困的人。
更重要的是我们共同在一个大的世界里面,但是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小角落,就像温柔壳这个名字,这个壳有点像寓言。
后浪电影:感觉出演这样一个精神受困的人,困难吗?
尹昉:一开始我会想我怎么去表现得非常真实?我觉得很难,因为我没有这样的经历。
但是后来剧本给了我一个通道,我不需要把它当做压力,这个通道让我进入到他,戴春和他的世界,然后我和这个角色非常平等地去交流。
像小时候我们没有刻板印象和上下级关系地去看待别人,所以这个过程特别像我们小时候去交朋友。
后浪电影:(表演)前会去做一些调研吗?
尹昉:首先去了解这样的人,他们会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他们在遇到这种困境的时候的反应是什么?
但我跟每一个不同的病人去交流的时候,发现他们其实有很多的面。
比如我们拍摄前,导演也跟男孩有过很长的一个访谈,他给我的感觉是挺开放的,特别拥抱这个世界,这跟我的想象不一样。
后浪电影:您在写作剧本的阶段是如何去做这个调研的?
王沐:差不多有十几个月的时间,去了有五六家心理医院,或者说康复中心。很多地方会打破我的认知,跟他们交流其实相对来说还挺顺畅的。
我现在印象都最深的是你跟他们每个人说话,他的眼神都是很专注地在看着你的,然后他是极大地来尊重你。
但是其实平常很多人眼神都有闪烁,会把自己的眼神瞟到别的地方去,他们会给自己建立很多的障碍。
但医院里这些病患,他们其实是没有这些障碍的。他们也会开玩笑,跟我们做一些恶作剧,跟我们小时候的状态是一致的。
他们也有对生活的渴望,大多数人所处的那个环境门是不上锁的,跟我们正常的医院是一样的,所以不是我们想象的封闭很厉害,与世隔绝。我也不觉得与世隔绝对他们是很好的办法。
从安提戈涅到《北京银矿》
后浪电影:在创作阶段 ,会担心观众认为你的写作有刻板印象的成分吗?
王沐:我说实话写的时候没有那些担心,但最近这个担心会越来越多,因为这个电影拍的时候是2020年,现在已经是2023年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不太确定这个东西是不是还适合当下,或者合时宜?
尹昉:是这样,我发现人们越来越喜欢贴标签,互联网也是直接给到一些热词,或者话题,一些很容易去传播的东西。
但是这些不是真正的认知,它让我们不再去真正关注具体的事物或者具体的人。
后浪电影:您个人如何看待你所出演的戴春?希望通过演绎他来传达些什么?
尹昉:我其实演戏从来没有想过希望通过这个角色能够传达什么。
往往是角色会给我带来很多启发,反哺了我。
作为戴春,看剧本的时候他给我带来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让我觉得他的脆弱其实有一个栖息地,有一个非常温暖的壳在守护着他。就是他和觉晓的爱。
在演的时候,我觉得他自己找到了那种被需要的感觉和价值。在遇到觉晓之后,他变得非常积极。
后浪电影:和王子文老师合作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有没有发生一些好玩的事?
尹昉:子文是一个维度很广的演员,她有很多的办法去呈现这种维度。或者我们所说的演技。
每次我跟她对戏的时候,她非常能激发我的反应。
我和她很真切的这种关系和感情不只是在剧本上里,而是实实在在地通过在场的那种这种交流和互动所产生的。
因为她拍了很多不同类型的电影和电视剧,她的表演方式可以随意切换,所以我觉得她能力很强。
她本身是一个内心的力量非常强的人,最后我看影片她的呈现和我看剧本的时候对角色的想象是不一样的。
我最初想象她是一个非常圣洁的有母性的人。
但是子文让这个角色更落地,呈现出了虽然脆弱、但有力量的状态。
后浪电影:写这个剧本大概花了多长时间?中间有遇到一些困难吗?
王沐:其实一直到开拍之前都还在改,差不多有小两年的时间。困难我觉得还好,写剧本能有多复杂?哈哈哈,但也有过忘存档的时候,然后很崩溃。
后浪电影:舞台剧的写作会对你的创作有什么影响?
王沐:舞台剧的影响其实就是写每个人物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给他们找一个形象的参考。这个参考不是一个具象的人,有可能是一个舞台上的一些经典形象。
我觉得因为我比较接近舞台给我的精神力。
还有就是可能会在拍摄时候的临场上应变能力会稍微的好一点,因为排过舞台剧。
我给戴春找的是彼得·谢福《伊库斯》里面的艾伦,然后觉晓就是安提戈涅,因为觉晓,我希望她真正意义上是一个英雄主义式的人物。
我觉得真正的英雄主义是她一直坚守她的一个法则,就是在抵御这个世界的不理解。
后浪电影:在创作《温柔壳》的过程中,您有找一些影调参考吗?
王沐:其实他们的服装、整体神态的参考是我看了一套摄影作品,那套摄影作品是一个美国摄影师到中国来,买了一些别人废弃的胶卷,他回去冲洗出来了,发现都是80年代和90年代北京人的生活写照,都是自己的家庭影像。
《北京银矿》
他洗出来大量的那些东西,那个真挺动人的,他们穿的衣服,和那个时期的人们面对生活的神态,是非常活跃的。不像今天,好像一切变得有点死板。
《北京银矿》
那一套系列应该是叫《北京银矿》,这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形象参考。
后浪电影:为什么会觉得这些角色会跟80年代更接近?
王沐:我觉得从那些照片看来,我会觉得那个时期是更生动的。
《北京银矿》
尹昉:我也是80年代生的,我自己感觉那个时候我们好像更拥抱这个世界,更真挚,大家在交流的时候,面对所有事情的时候,更有信任感。
王沐:对,那个时代是一个整体接纳的时代,你接纳其他人,接纳各种的文化和思潮,整体的一个氛围是有包容性的。
我在那个包容性里面看到好多人,我印象很深,那个画册里有一个女孩有飞扬的笑容。在一个溪水前面还跳起来了,那个表情跟我在康复中心里看到的很多女孩很像。
尹昉:我们现在这个时代信息太爆炸,整体有一种麻木感,很多的归纳、贴标签,但其实这个电影的感觉和气质就是在真正地观看和聆听。
类型的难点
后浪电影:在影片中这样的一个群体,无论是他们的生存现状、父子关系,包括爱情关系,在我看来它是很有痛感的。我不知道这种痛感是不是你在创作的时候,特别希望去渲染的?
王沐:我倒是觉得这个痛感,在这个影片里面被减轻了,没有那么痛。
所以包括说拍摄方式,整个影调,总体上我自己的观察来看还是挺明媚的,包括最后的结局。
因为电影是2020年10月拍的,现在可能大家对这个世界的观察又不太一样了,但是放完之后也听到过大家觉得太撕心裂肺了。
我会觉得这种痛只有痛到一定程度了,最后的那个走出困境的力量才会强大。
后浪电影:在《温柔壳》这个作品创作阶段,会对它的类型定位感到纠结吗?
王沐:我说实话,我拍第一部电影的,去聊这个类型的问题,肯定是有点没资格。
但是站观众的角度,影迷的角度,我觉得咱们谈类型有点谈太多了。我们整个工业没有到能够谈类型的那个程度。
首先《温柔壳》我肯定不想把它当成一个纯粹的商业片,或者说娱乐电影。
因为这样的群体,不应该用商业化的方式去描写它。另一方面你又希望它被更多人看到,不想站在一个审视的角度,给大家看一段经历。
确实,这是这个电影一直以来的一个难点,我想找一个平衡。
就是不去细化类型,而去谈论它适不适合这个题材。
尹昉:我被角色反哺
后浪电影:从业这么久,你会对表演的思考和感受发生变化了吗?
尹昉:会,这个东西都在持续变化,然后每个阶段对于自己的这种期待、要求也不一样的。
最开始演戏的时候会绞尽脑汁想怎么可以更真实,更自然地去呈现。
但是现在可能会又期待自己有更多的创造性,去从表演上去建立一个除了真实呈现以外一个新的东西。
就是有没有给角色带来一些层次。
《温柔壳》是我最能找到演员创造性的一次表演。
我是把自己放到一种很自由的状态里。导演的工作方式,给了我一个自由度,他非常相信我,我可以去很自由和自如地去找到这种主动性。
后浪电影:您的个人形象长期以来都比较有少年感,这是否会影响你对角色的选择?
尹昉:怎么说呢,我觉得主要看人物的内核。
每一个角色本身有很多层面,即使是戴春,即使他很童真,但是你不会觉得他是小孩。
年龄上我不去想我几岁了,我会想我要演出这个角色当下什么气质。比如说我《天下长河》也从 20 多岁演到了将近 50 岁,但是他可能到死的时候他也像一个赤诚的少年。
后浪电影:那您会认为现在自己还是保有这种少年感吗?
尹昉:多多少少啊,哈哈,但我也不是单一层次的,有一部分是童真的,有一部分是成熟的,有时候也会疲惫麻木。
后浪电影:现在平时有哪些兴趣爱好?还会跳舞吗?
尹昉:最近很享受陪伴孩子,也在新的身份中梳理自己梳理生活,我觉得孩子可以带着我再一次成长。跳舞这两年跳得少,但也还在创作,接下来要排一个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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