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诗:让我们穿上月光的晚礼服/走向深邃 | 刘欣:黄昏,我与大黑同行
黄昏,我与大黑同行
青山衔阳
碧湖含峰
白鹭驮着宁静徐徐降临
暮霭模糊了黄昏
小路弥香
我与大黑像出笼的鸟儿
翻飞在天上人间
大黑时而在林中狂奔
如墨块染暗了黄昏
时而在地上打滚
啃几口嫩草
喝几口湖水
便跑来蹭我亲我
大黑开心我就高兴
我高兴大黑就开心
我们懂得彼此的眼神和声音
自由,是生命中的生命
如江河的不息奔腾
默契,是灵魂中的灵魂
像日月的交相辉映
谁在山洞和湖底打着哈欠醒来
一声低低的长吼
微风中漂浮一丝腥味
我打了个寒颤
大山也晃了晃
松树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湖水惊出皱纹
大黑守在我的身旁
转动四只雷达搜索周围
黄昏是夜的黎明
夕阳从山顶纵身一跳
碎成月牙和星群
小路温柔,亲爱的
让我们穿上月光的晚礼服
走向深邃.......
这首诗里的两个字——零碎,深深地打动了我。好像有几年了,一直记得这首诗,其实我是记得这两个字,进而会念及这首诗。
荣荣不仅找到了她诗意构建的词语,而且赋予了词语以崭新的灵魂。我走进诗境中,面对的不是诗人,也不是别人,竟然是如我母亲般的女人。“你们女人就喜欢零碎!/小手势,片言只语的温暖,/点滴的记忆或片断。”这既是从诗外传来的声音,又是诗人内心的纯情表达。读来似入境,看到做家务的母亲,甚至她的一生。母亲把家中零碎的日常打理得井井有条,想到她回味我们“贫贱的日子笑着过”的温馨时间,我迫不及待地跑进诗中,抱紧了属于我的词语。
诗人所观照的“零碎”,也是我们的零碎,我们生活、生命、生计的零碎。荣荣把自己的生活固定在“上午十点的水井巷”,这时的水井巷“像一只被阳光转动的万花筒”。诗人来了,我也来了,走在巷子里,“现在是满巷子的藏饰/看上去真的很美!”这多像我的母亲,面露难得一现的笑容,在认真地选购她隐于生活背面的喜好的日常啊,又多像诗人在异地,以更加轻松的姿态,假扮可以轻松采购日常里朴素、廉价的部分而外溢的愉悦。
而这里似有女人天性的张扬。诗人在水井巷里“逛街”,水井巷又不是水井巷了,“这个外省女子在这里拼凑着/对于西北的理解”,也拼凑着她应有的生活。无论在什么地域、时间,她都应该有权力采购属于她的生活。我想这是诗人于不经意间泄露的主张,也是她于冥思中找到的宣誓主张的出口。
诗人毕竟是此地的外地人,“她不喜欢讨价还价”,她不喜欢把自己完全地推入俗世,她还有自己的醒世。“但必须忍痛割爱”,她要保持内心的寡欲、清纯与恬淡,就必须放下自己悬空的心。“在生活的另一面”,应该是诗人只属于自己的真实的一面吧,没有佯装,没有矫饰,没有虛情。这几乎是不能存在的另一面,可又是诗人想要的另一面。在万千矛盾中,诗人似乎在呐喊:“我喜欢零碎你就是我绝望的零碎!” 我们是父母手中精致的生活,更是他们舍弃不了的零碎。其实这个世界本就零碎,我们与一砖一瓦同,与一朵白云一棵树同,与一声闷雷一声鸡啼同,与一条大河一座高山同……
荣荣此诗于我不仅仅有文学意义,她亦引导我走向生活、哲学和灵异的深处。我可以有我的办法串联一部分零碎,成全与我有关的事物美的一小部分。
当然,至于我不值一提的零碎,可忽略之,给一张纸足够的空白罢。我能做的不多,但是我不希望是水井巷中找也找不到的那块“藏饰”,我要出现在母亲的手上,牵扯住生活的阳光。(三姑石)
荣荣,本名褚佩荣,生于1964年,祖籍浙江余姚。出版过多部诗集及散文随笔集。现为《文学港》杂志主编,宁波市作协主席,浙江省作协副主席。曾参加《诗刊》社第10届青春诗会。曾获《诗刊》《诗歌月刊》《人民文学》《北京文学》等刊物年度诗歌奖、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优秀作家贡献奖、首届徐志摩青年诗人奖、第二届中国女性文学奖、刘章诗歌奖、十月文学奖、鲁迅文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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