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豪斯精神指引下的设计教育到底是什么？

2023-06-20 05:06

包豪斯的教学现场与今天的建筑学院

经历了至少三年的熬夜，我们绝大多数学建筑的学生都熟谙这样一个设计科流程：教师发布任务书，同学们根据任务书进行设计任务分解，将一个完整的建筑设计任务转化为多个功能空间的组合。之后，我们会在各种渠道通过寻找参考案例、进行抄绘，美其名曰汲取灵感，学习该类建筑的设计手法。最终，我们会在多达数轮的方案“生成——修改——再来——重做…”过程中逐渐完善方案。在DDL到来之前，抵上老命用模型与图纸（现在卷的都有视频了）来进行成果展现。

而在步入工作遇到实践建筑的设计，甚至只是进入高年级阶段，我们便立马会感受到实际项目不同于学生设计的复杂性，感觉到自己有种建筑白学的撕裂感。学校教育-实际项目设计中的断裂出现在哪？它又为什么会出现？

大家似乎习以为常：设计院的工作与学院中的建筑教育并不在同一语境中。我们在参加实际的建筑设计工作后，往往怀念学生时期做设计的环境，但又自知学生设计的幼稚与虚幻，认为这种从学生设计到实践设计的转变一种必然要经历的阵痛——而痛完，在设计院或者别的什么设计公司中磨砺之后自然就知道怎么做实践了。

这不仅是一种倚老卖老的心态，也是对建筑学院的教育结果的轻视。

我们的设计思维只有在建筑学院中才真正经历系统而全面的塑造，而这种系统性却往往在一些资源不足或过于年轻的院校中是缺失的，本文无意去回应这种建筑教育系统的问题，而是以此话题为引子，通过回顾百年前的包豪斯的设计教育来为这一困扰当下建筑学生的普遍境遇寻找另一种脱困的可能。

设计院的设计与学院的设计不在同一语境，为什么？那么在同一语境之下的内容会是什么？由此连接本文的主题：任务书

包豪斯学生们在窗边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公众号 一只建筑精

包豪斯：关于一种

我们缺失的设计教育

1.1 什么是包豪斯精神

1918年，在一战中损失惨重的德意志第二帝国落下帷幕，魏玛共和国成立。当时的德国割地赔款、时局动荡，且日耳曼民族森严的社会等级制度使得社会氛围极其压抑。这种情况下，人们更加期待一个更加民主与科学的设计教育方式。1919年，魏玛的撒克森大公艺术学院和撒克森大公艺术与工艺学校合并为国立建筑设计学院，即“公立包豪斯学校”。

凡·德·维尔德魏玛工艺美术学校，1904年

创办人兼第一任校长格罗皮乌斯的倡导下，包豪斯学院创立了一套前所未有课程教学体系，以致力于其改善社会的理想。在这里，“大师”的概念代替了通常意义上的老师，其中“形式大师”主要教导学生认知人类视觉感官中最基本的审美形式与概念，培养个体的思维能力；而主要由自身工匠担任的“工艺大师”训练学生的动手操作能力，来适应机械时代的创造需求。

形式大师和工艺大师的课堂

包豪斯学院自从创立开始，一直拥有着包容的胸怀与前瞻性的视角。20世纪初，包豪斯首先拥抱当时尚未进入主流语境的抽象艺术。诸如康定斯基、约翰尼斯等表现主义与抽象主义大师甚至直接获得了学校的任教资格，这在过去欧洲森严的学院派体系之下是难以想象的。在这些先锋“大师”的指导下，学生摈弃了先前对于传统训练方式的盲目追求，即“画的像，画的好”，而是从探究具体的材料开始，了解事物的构成方式，并用理性的思维模式从中分解出材质、形式与质感。“形式追随功能的口号”在那时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践行，从而设计出理性化、实用化、实际化的建筑与产品。

包豪斯经典533F椅子包豪斯MT8台灯

时代潮流之下，包豪斯学院亦有其思辨性的一面。一方面，以格罗皮乌斯为代表的的包豪斯课程体系设计者希望学生主动去迎接机器时代。在当时，最优秀的设计大师如迪奥、香奈儿等人都采用设计创作——手工打造小样——机器大批量生产制造的流程。受其影响，包豪斯学院致力于培养集艺术、工艺与设计于一身的新型复合式人才。学生在工作坊之内是从“形式大师”与“工艺大师”，通过这种言传身教的方式，在自身的实践中打造真正符合机器时代生产方式的作品。通过结合实践与学习，艺术与工艺，包豪斯尝试着追寻美观与实用结合的边界。在另一方面，受到历届校长包括格罗皮乌斯的乌托邦思想、迈耶的社会主义思想、密斯的“少即是多”的影响，包豪斯摈弃了先前设计作品普遍呈现出的贵族化与精英化审美倾向，用理性而简洁的设计在实际行动上阐释“设计为人民服务、为大众服务”的理念，

1.2 包豪斯的发展和扩散

包豪斯学院最初于1919年创立于德国魏玛。早先阶段，距离包豪斯那象征着现代主义建筑的校舍启用还有一段时间，包豪斯学院是在一座没有任何建筑特色的公共大楼办学。在这里，格罗皮乌斯带领学校采取艺术-技艺“双轨制”进行教学，设计了包括金属、编织、美术、舞台设计在内的多门课程。

1925年对于包豪斯来说，既是挑战的一年，也是对于其名垂青史的过程最重要的一年。这年，右翼势力支持的兴登堡在魏玛共和国的总统大选获胜，魏玛包豪斯被迫关闭。而在德绍，社会民主党在当地拥有着决定性的话语权，并愿意给包豪斯学院的重建提供资金。当时的德绍拥有七万人口，是德国的重要工业中心，这对于实现格罗皮乌斯理想的乌托邦而言是个绝佳地点，是前卫艺术与重工业碰撞发生的第一线。包豪斯新校舍被指定在城郊一片荒凉的区域，格罗皮乌斯作为校舍设计的甲方兼乙方，可以摆脱既有城市肌理的限制，进行他的现代主义设计实验。在先前格罗皮乌斯与第二任校长迈耶合作已经在著名的法古斯工厂设计中尝试了诸如部分玻璃窗帘等的实验，因此在新校舍的过程中格罗皮乌斯可以将他先前的思考付诸行动。

今天，我们从建筑史插图中看到的校舍不对称的造型，整面墙的玻璃立面，交织的功能空间与创造性的空中连廊，就是格罗皮乌斯所倡导的设计价值观在视觉层间的展现。在战败后百废待兴的德国，格罗皮乌斯借鉴了福特公司的汽车流水线，通过工业化的建造方式仅在一年内就完成了校舍的建造。

包豪斯新校舍内外

建造完成的包豪斯校舍不仅承担了包豪斯学院先锋性的教学工作，同时也由于其通透而简洁的空间效果，散发出了强大的生机活力，一时间成为了整个欧洲的“网红打卡地”，出现在了电影与上流社会的谈资中。

1932年9月，德绍的纳粹党徒强行关闭了这个在他们眼中的“异端”学校。留在德国国内的包豪斯教师曾经尝试在柏林另起炉灶，但是未能办的成功；另外一些包豪斯教师远赴大洋彼岸当时处于孤立主义的美国，在这个综合国力最为雄厚的国家传承包豪斯的衣钵。1937年，原包豪斯教师莫霍利-纳吉在芝加哥创建了“新包豪斯”，并在后来更名为“芝加哥设计学院”。今天，包豪斯的血脉流淌在在伊利诺理工学院这一更大的学术科研平台之上。

纳粹关停包豪斯

莫霍利·纳吉

莫霍利·纳吉指导的设计作业

1.3 包豪斯与中国

从上世纪20年代开始，包豪斯的思想陆陆续续传入处在内忧外患之中的中国。陈之佛、郑可等人为包豪斯思想的引荐起到了重要作用。50年代，同济大学文远楼成为中国第一栋具有包豪斯风格的建筑。

包豪斯真正在东方大地落地生根，受到系统性的关注研究还要到改革开放之后的80年代。1980年，《装饰》等杂志开始陆陆续续介绍包豪斯思想，一些包豪斯教师的专著也被翻译传入国内。包豪斯学派所推崇的教育理念、设计原则等逐渐进入到中国设计学科发展和具体规划的各个方面。随着对包豪斯理解的不断深入，经典的“三大构成”即平面构成、色彩构成、立体构成知识体系，将中国传统设计作为一个独立的学科提出来，并对这一学科做出了科学的门类划分。在此基础上融合民间工艺中口耳相传的各种具体制作技术，有利于学员教育和精准化操作，推动了中国设计学科的体系化进程。

格罗皮乌斯，莫霍里-菲宁格住宅作为典型的包豪斯风格

同济文远楼

然而1990年代中后期国内设计实践环境发生了两方面明显的变化，一是在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转型的背景下，工商业方面对设计的认知和需求逐渐超过了教育领域。二是1998年专业目录调整，工艺美术被艺术设计取代，表明中国现代设计的启蒙已经完成，并开始寻求自身的发展模式。这些变化使2000年后包豪斯研究的关注点由操作层面的可执行经验转向更宏观的教育观念和教育体系。这一方面原因在于，刚刚形成体系的中国设计教育仍需要一个理想的参照目标来引领其发展；另一方面原因也在于随着实践的深入，教育界逐渐认识到，包豪斯几十年前的经验在具体执行层面的价值已经非常有限。

在转型过程中，我们通过提炼包豪斯思想的观点来作为我们理念的参照。在具体的实践过程中，我国设计教育界过渡推崇了包豪斯所倡导的标准化、制度化内容，导致出现了缺少人情化的问题。在很多人眼中，“包豪斯”一词几乎与“实用主义”挂上了等号，这导致了其真正的精神内核中的致力于探寻更加美好生活的可能性受到忽略。包豪斯的观点在很大程度上被套用来迎合贪婪的资本市场，快速高效的生产、简洁的外观、近乎复古式的作坊逐渐成为包豪斯在中国的代名词，以此来遵循资本市场逻辑利益最大化的要求。

千城一面——资本导向的建筑营建景观

当我们专注于包豪斯的思想本身，通过回溯历史可以发现，原汁原味的包豪斯和当下中国化的“实用主义包豪斯”最大的不同，在于其永恒的先锋性与建构精神。在形成国际风格的同时，包豪斯需要有强烈的主观能动性和现实的批判意识，包豪斯意味着主动的建构，即自发在复杂的城市与人群之间寻找联系，在城市规划、城市设计与建筑设计层面，通过更加全面、更加具体、更加有人情味的方式去审视人、构筑物与自然的关系，探寻合适的设计布局与空间尺度来实现人的全面发展，这才是包豪斯精神赋予继任设计师的最大财富。

包豪斯和任务书：

对设计教育的启示

在包豪斯模式下，就一定能够培养出善于实践的建筑学生了吗？“包豪斯模式”本身是一个需要不断调整变化的内容。作为包豪斯重要的思想源泉之一，抽象艺术突破了一直以来欧陆传统艺术流派对于现实中的造型、光源、材质的极致追求，从另一个更加跨越的维度呈现出艺术家的自我表达。机器生产的工业产品价格低廉，质量尚可，但是包豪斯想要进行一场底层逻辑的变革，即通过将手工艺的巧妙与精致的特点融入流水线。

这个过程我们其实可以通过引入大家都熟悉的设计“任务书”来方便理解，任务书的主要作用就是将原本难以量化说明的总体人居目标进行拆分，最终不断细化为一个个需要（也可以）被解决的具体问题。并以此来期待一个个的设计答案。

包豪斯将一战后德国底层民众所渴望的廉价工业品与欧陆贵族浮夸与华丽的奢侈品都一并否定，创造性地以时代新精神、新艺术及新技术重拟了一份“任务书”，包豪斯为了实现自己重拟的这份“任务书”，发展出了自身一派的设计教学体系。

包豪斯课堂与典型的国内建筑设计课堂

就笔者自身体验与同各校同学的交流情况而言，任务书导向的设计可以有着较为明确的设计任务。任务书同时也代表着规范的框架范畴，任务书的设定是任课教师对于设计任务的集中反映。然而在很多时候我们可能会陷入任务书导向的思维定式。作为唯一的一个对于项目的理解维度，学生只要遵守任务书的规定，按照“甲类功能300平，乙类功能500平，容积率3.0”这样的设定进行设计的推进即可。任务书，也使得我们跳过了很多需要我们学生自己进行探索的过程。

相比之下，包豪斯体系就要鲜活的多，从中能诞生更多的设计可能性的同时又是确实可行的。我们可以将包豪斯设计教学体系的主要特点进行总结：

2.1 艺术与技术的内在统一

包豪斯学院通过“形式大师”引领的学徒制与“工艺大师”引领的作坊制来进行平行的双轨制教学。这里的学生在“形式大师”那里学习空间几何、素描、构成与抽象画等，在不断的形式语言训练中将“形式大师”的思想与自身不断发展的个性结合；与此同时，“工艺大师”带领学生将他们的灵感通过手工或是机器付诸实践，在动手的过程中感受建造的方式与技巧

伊顿为包豪斯设计的色彩与图形教学体系

2.2 集体精神与环节合作

《大教堂》，莱昂内尔· 费宁格为格罗皮乌斯的1919 年包豪斯宣言的封面所做的木板画。大教堂有三座星形顶塔，象征着建筑、绘画和雕塑的统一。

包豪斯模式并不是希望仅仅培养出一些能力出众、思维活跃的个体，相反包豪斯非常讲究群体的合作。《包豪斯宣言》提出：要有团队精神、合作精神、携起手来，因为在应用艺术的方面来看我们很难独当一面，我们是构成完整的建筑生产环节中流水线的一部分。无论是前端的艺术思想指导还是后端的生产工艺实现，包豪斯希望每一个学生都可以理解当下的生产过程，并最终在这个环节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点进行深入探索。

2.3 面向生活实际的设计教育

在近百年前包豪斯学院就开设了很多通识类课程，通过讲座的方式，充实各门艺术（包括古代和现代）和科学（包括初等生物学和社会学）领域的知识，使得包豪斯的学生最终具有人文、艺术、技术、经济、管理、心理、市场营销等多方面的专业知识和实践动手能力。包豪斯的设计课程体系也包罗万象，在那个年代包豪斯开设包括石材、木材、金属材料、泥土、玻璃、颜料、织机操作方面的实践课程，材料和工具运用的课程，以及记账、成本核算和标书拟定等的实践操作课程与包括自然研究、材料研究、平面几何研究、结构研究、制图、模型制作、体量研究、色彩研究、创作联系在内的形式训练课程，在最大程度上使得学生可以构建多维的知识体系。

1922年格罗皮乌斯制定的包豪斯课程体系

2.4 工厂式教学实践

在包豪斯，个人的想法最终要在手工工坊内转化为现实的存在。在格罗皮乌斯乌托邦主义的影响下，包豪斯一直在延续成立之初的社会理想。格罗皮乌斯在内的包豪斯教师一直致力于通过自己的个人影响力获得设计项目并使得学生参与，如索默菲住宅进行室内装修的分包项目这次实践可谓是包豪斯新型教育的一次实战性测试，对于这些没有实战经验的年轻学生来说充满挑战和刺激。经过大家的通力协作，一件件艺术品似的家具、彩色玻璃屏风等室内物品呈现在大众的眼前，令人称赞。同时包豪斯学生还承担了德绍包豪斯校舍的所有预制建筑构配件的生产和室内家具的制作，使得其成为包豪斯精神的真正代表。

索默菲住宅魏玛包豪斯木工坊

用包豪斯重新定义“任务书”

包豪斯精神由于其先锋性的特质，可以为我们早期的建筑设计教育问题提供一些参考。在这里，我们可以从课设这个小切口的最前端——任务书入手，在传统的任务书的基础上进行个体层面的“重新定义”，[bt1] 在目前的大的建筑教育框架内进行些许自修，以期获得更多设计能力方面提升，并生成自己的适合当今时代的建筑设计理念。

包豪斯精神与我们民族固有的“经世致用”的实用主义碰撞，会有哪些可能？笔者将其大致分作四个层面：

LEVEL1 设计目标：不是服务甲方而是生产产品

在传统的任务书中，会在某种意义上存在一个“虚空甲方”，这个“虚空甲方”是所有实践建筑师梦寐以求的：他仅仅会列出建筑的使用性质，房间的大小与使用功能。我们不需要在深夜收到这个“虚空甲方”的改图要求与灵魂质问，你只要可以说服指导老师与自己的良心，就有获得课程高分的可能。

但是在实际的项目里，建筑师尤其是主创建筑师的工作往往不限于建筑功能的摆布与空间的塑造。包豪斯提供的讲座内容在当时的情况来看可谓是包罗万象，其目的就是能够让学生培养出一个综合的眼光，不拘泥于眼前具体的设计，从而在一个远超出当时平均的高度与眼光思考问题。因此在任务书之外，我们也需要有自己对于项目的额外思考来为满足建筑的实际使用需求，并增加项目可行性的说服力。

首先，我们要对于建筑的功能进行全面而有前瞻性的策划。我们的策划并不只限于任务书的要求，可以在建筑空间全时间段使用、功能空间的即时调整等方面切入。此外，在双碳目标的达成与建筑的能源利用率的提升方面，我们的设计需要谨慎对于建筑体型进行把控，通过绿建软件对于设计进行拟合与优化。最后，人本主义的关怀要求我们进行详细而彻底的调研，来审视任务书的要求。

包豪斯的工业设计产品

来自各行各业的包豪斯教师

LEVEL2 设计视野：探出项目边界

传统的任务书往往会附带一个由老师整理的CAD图纸，这个CAD的范围往往是设计场地及其周边的1-2个街区。但是在实际的设计项目中尤其是公共建筑项目里，我们需要更崇高的出发点，而并不是仅仅将视野局限于周边的几条街道之内。

包豪斯拥有着在当时最为先锋的设计视角，通过审视先前的潮流与人类发展的规律进行设计实践，而并不是仅仅专注于设计作品本身。我们需要关注当地的历史变迁，理解我们的建筑将会处在当地的城镇化大潮亦或是存量更新过程中什么样的位置。此外，我们需要多次的详尽的场地调研。我们所获得的信息资料应当不仅仅来源于我们去现场走马观花式的主观观察所得出的结论，调研更应该侧重于当地的居民乃至场地辐射范围的人口，通过诸如访谈、问卷获得第一手的调研资料，通过更多来自个体的感知来进行受众群体的画像描摹；

包豪斯课堂师生研究作品

我们还需要关注所建建筑对于附近区域有可能的影响与提升，考虑建筑的落成是否有可能达成一个小规模的“毕尔巴鄂效应”。此外，建筑也需要考虑是否有可能接入基础设施或进行垂直方向的综合利用，诸如对泊地铁、公交或是提供停车场地等来反哺城市的基础设施，从而对于城市的整体运行进行提升。

LEVEL3 可行性研究：成本与在地性

在通常的学生课设过程中，我们通常并不会考虑造价因素的影响，在设计的过程中我们通常更倾向于最时兴的空间塑造手法与更美观的材料选用，这在学生设计尤其是概念性建筑竞赛中会受到鼓励。但是，在事实上我们有可能会将这种设计“情怀”带入我们的实践之中。近年来一些累遭诟病的项目，其槽点很多都是其过于夸张的建筑造型和被取舍后难以令人满意的使用效果。

在包豪斯的工作模式中，学生在工艺大师的课上首先会先行制作模型，再根据机器生产的要求进行修改，最终付诸于实践，及其重视现实性成为包豪斯广为流传的特点。在学生课程设计中，应当更多将设计的精力投入项目的成本控制与在地性的塑造。[bt1] 在计算机辅助设计全面挤占传统设计过程之后，我们很难再次寻觅前辈们通过小比例模型推敲建筑材料与结果的身影。与此同时，学生阶段我们除了自家装修之外几乎不会前往建材市场与施工落地的前端，这导致我们对于建筑材料与做法的掌握仅仅限于书本与案例网站，而一些案例中的精品公建的建造成本远远高于一般建筑。此外，通过纸面进行学习很容易忽略具体的做法与地域之间的关系，陷入建筑设计均质化的刻板印象。只有更多的考察与留心之后，我们才能在知识体系中真正建立做法与地域、做法与具体使用场景的联系。

包豪斯工坊中师生进行手工艺与工业生产的结合实验

LEVEL4 人本主义：在具体的世界中为具体的人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说：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但是建筑史上很多很多的先例，包括我们所崇敬的一些大师都有曾陷入对于“抽象的人”的爱，柯布西耶晚年在昌迪加尔的超大尺度的城市设计正是这一行为的典型代表。建筑师当然需要凭借自身的判断进行主观的设计，但是在此之前，真实而详细的社会调研必不可少。伊东丰雄在2011东日本大地震之后的重建工作中，为了进行社区营造，可以在那里住上数个月之久，不断了解当地居民的真实想法，并在建成后去那里不断的回访。为一些特定的群体进行设计时，必须要了解他们的职业工作特性亦或是生活习惯，所构建的空间才有可能真正适合他们。在学生设计层面，我们需要经常去场地周围跑跑，通过观察记录、问卷调查、个例访谈的形式进行深入的调研，以期在主观印象中描绘更贴近实际的使用者群体形象。

同时，包豪斯也是拥有着强烈人文主义情怀的，包豪斯的设计观要求关注人类，关注自然。拓展言之在全球气候极端化趋势加重的情况下，我国率先响应“双碳”目标，作为碳排放大户的建筑业，我们在设计的过程中也需要自发的去爱我们的地球。时下建筑设计的前沿都在研究建筑的全过程运营，一个真正的绿色建筑并不是以堆积绿色建筑技术来通过绿色建筑认证为核心，而是在节能、节材、节地方面有着特殊的贡献，同时对于可以成为生物栖息地的环境友好型建筑。在这个维度上，那些LEED认证的大玻璃幕墙包裹的“飞鸟杀手”就不值得提倡。我们不能仅仅认可北美那种能耗模式之下的“绿色”，在我国的绿色建筑设计需要尽可能借助自然的力量，运用包括穿堂风、绿植与自遮阳等低能耗措施。在具体的设计时，我们也可以考虑到建筑在若干年后的消亡过程，提前预设建筑废料的可能的再利用场景。

1976年包豪斯校友聚会合影

充满人文情怀的包豪斯家具作品，体现技术与艺术的统一

总结

包豪斯精神是建筑史的前辈赋予当代人的瑰宝，其“艺术与技术的新统一；设计的目的是人而不是产品；设计必须遵循自然与客观的法则来进行”的思想精髓可以成为指引我们进行任务书导向下个人的自修，提升自己的设计水平，升华自己对于设计的理解，乃至通过无数个体的力量反向推动当下建筑设计行业与建筑教育的变革。以Chatgpt-4的诞生为代表的大数据模型人工智能时代为我们建筑师的存在意义敲响了警钟，这是一个需要复合型人才的时代，也是一个极端需要人文主义者与理想主义者的时代。最终，也许建筑设计将会成为人的精神指导的智能生成过程，而包豪斯在近百年前就给出一个适用时代变革的可能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