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了一个电子手环，几小时后它又被拿走了
7 月 13 日晚 10 点左右，家住天通苑北一区的何勇（化名）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是社区的工作人员，通知“上面有新指示”，将为需要居家隔离的人员发放电子手环，并要求 24 小时佩戴。
这是他居家隔离的第 6 天。几日前，他刚从深圳南山区出差回京。期间，家门口一直安装着白色方形的门磁，开关都会通知到社区，每天测抗原、打卡。“防疫手环”的突然出现，让他感到非常困惑，他在微博上发帖，提出疑问。
何勇收到的电子手环丨受访者提供
除了何勇，还有更多返京人员在网上表示收到社区“派送”的电子手环。朝阳区某社区工作人员表示，从集中隔离区出来的人，以及入境的人，社区会优先发放电子手环，需要佩戴 7 天，最少也要 2-3 天。
电子手环，是下一个防疫标配么？
手环来了
何勇收到的电子手环丨受访者提供
手环放在一个盒子里，表面是两个滑雪的小人，没有塑封，“说明可能之前还有人用过”。外观跟市面上的智能手环相似，但体积要小一点。设计是主体跟表带分离的结构，没有显示屏，白色面板上有一个工作指示灯，简单地提示设备的工作状态。
盒子自带的说明书中，称这枚手环为“多体征智能感知设备”，主要功能是进行血氧、心率、体温、呼吸的测量，每 5 分钟一次。
社区告知何勇，发放这个设备是为了监测体温，他们并不能看到后台数据，但“上面能看到”。
根据电子手环（多体征智能感知设备）的说明书，设备的功能如下：
血氧测量（5 分钟一次）
心率测量（5 分钟一次）
体温测量（5 分钟一次）
睡眠测量（自动记录睡眠状况）
呼吸测量（5 分钟一次）
运动监测（自动记录每天运动）
血压（5 分钟测量）
电子手环的说明书丨受访者提供
手环并不单独使用，还需搭配一个叫“微健康”的 app。连接前，打开手机的蓝牙、位置信息的授权后，才能登录 app 添加设备。使用期间，手环还要保持紧贴皮肤，“如遇洗澡 / 充电等情况……请在完成后及时佩戴”。
在苹果系统的 App Store 中，“微健康”介绍页显示，该软件“不能用于医疗用途”，“测量与统计数据仅用于提供信息和教育目的，以支持一般的健康状况。微健康应用程序尚未针对有健康状况的个人进行测试，不适用于临床医疗器械。”
另外，“App 隐私”一栏写着：开发者可能会收集联系信息，但数据不会关联用户身份。
按图索骥，可以看到这种“多体征感知设备”曾被用于冬奥会防疫。1 月 29 日的冬奥会刊中表示，首都体育场就配发了 800 余台，该设备在“智能体温贴的基础上进行了升级，与大数据预警平台相结合……佩戴该设备的工作人员任何一项指标异常，系统都会自动报警”。
《北京日报》的报道中，它被称为“世界最小、精度最高的可穿戴式智能体温计”。
电子手环能做什么？
何勇本身是智能硬件相关行业的从业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查验设备是否合规。第二天一早，他按经验开始搜索这个产品的相关信息，发现网站访问不了，也没有 3C 认证，“有点像是一个三无产品”。
他最主要的担忧是隐私问题。“因为它是活动的，我能够接受你让我在屋里不出去，我不会传染。但你让我戴手环，到底能起到啥作用，不就是贴身定位嘛。”
根据说明书，北京这轮发放的电子手环本身并无定位功能，但在连接手机 app 时需开启手机上的 GPS 权限。
手环最核心的功能是体温检测——何勇有些怀疑它的精度，“小米手环、Apple Watch 都没有提供温度监测的这个功能，或者说他们会认为这个监测的误差会比较大，所以就没有提供。”
现售 Apple Watch 背面的传感器丨Photo by Omar Al-Ghosson on Unsplash
Apple Watch 曾计划在最新版的 Series 7 设备上推出体温监测功能，“但相关算法在进入量产阶段前未能满足苹果的要求”；三星去年推出的 Galaxy Watch4，能够进行血氧浓度检测、血压监测、心电图，但也独独不支持体温检测。
目前市面上的电子手环，监测的是长期体温（并非单点实时温度），记录下这些体温数据的变化后，再通过算法去“总结”。单靠硬件并不能实时监测出精确的体温，另外，即便有算法协同工作，测出的数据也仅能当作参考。
更多的手环
实际上，除了北京，全国还有多地也曾在防疫期间推出电子手环。
2021 年，《温州商报》报道了当地一家企业研发的智能防疫手环。这款防疫手环戴上后，“重点监控人群”只要离开定位区域，大数据就会向服务平台报警，设备离开人体、体温过高时，服务平台也会收到反馈。
产品研发方浙江联盾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告诉媒体，这款产品从研发到定型共历时 18 个月，要达到“定位数据准确、监测数据准确且上传及时”。因为佩戴者不能脱离设备，设备还要具备防水、防尘、防蒸汽功能，并要为设备配备移动充电设施。
根据报道，这款产品属于温州市新冠防治应急科研公关项目（企业类），并获得国家实用新型专利，截至报道时已在龙湾、瑞安、泰顺罗阳等地应用。
2020 年，也有一家名为广州芯耀科技的公司发布了一款测温手环，主打 10 米范围内的多人同时测温。公司介绍这款产品由测温手环、RFID 系统读感采集器、云端数据平台构成。除了测温，还可以对接各地健康码，每日向健康码上传佩戴者体温数据 3-4 次。在佩戴者离疫情风险区步行距离 10 分钟行程范围内，还会发布预警提醒，防止佩戴者误入风险区。
广州芯耀科技网站｜截图
公开资料称这款产品已在广东、广西、河南等地的多个学校、企事业单位、工地等投入使用，国家发明专利号为 202010793676.6。但产品需要哪些个人权限、如何与健康码及风险区信息系统互动，暂没有更多信息。
在中国香港，电子手环则通过政府推行，在疫情早期时便投入使用。
香港防疫电子手环｜香港政府网站
2020 年 2 月，在确诊超 40 例的背景下，香港针对居家隔离者推出电子手环，用来监测接受检疫者的位置，确保其不会擅自外出。根据说明网站，这款电子手环需要与政府的 app 绑定后使用。在获取了蓝牙、Wi-Fi 和定位的权限后，这套系统会得知佩戴者的所处位置，但不会收集和储存除手机号外的其他任何个人信息，所收集的位置信息，也会在隔离结束后的三个月内销毁。
2021 年 6 月，香港暂停了对居家隔离者佩戴电子手环的要求。
今年 7 月，新一届的中国香港特区政府宣布，将重新要求居家隔离者佩戴电子手环。这一次的电子手环使用低功耗蓝牙（BLE）定位技术，同样搭配 app 使用。若检疫人士带手机离开居所、剪开手环、或只戴手环外出，而让放在家中的手机收不到手环信号时，政府机构都会收到通知。
手环又被拿走了
何勇的爱人开玩笑说，“既然你能检测温度的话，那我就放到冰箱里试一下，这个人如果凉了的话会不会来救我们。”
卫健委回应｜新闻截图
网络上，相关消息继续热议。北京卫健委回应媒体，未发布过居家隔离人员需要佩戴电子手环的相关政策。
14 日下午，社区又找上了何勇，“投诉太多”，他们回收了手环。
参考文献
作者：睿悦、翁垟、biu
编辑：卧虫
封面图来源：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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