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父母的纠结：怕孩子不快乐，又怕孩子太快乐
前几天看到一个段子：
关于我父母有多苛刻——如果我今天感到很快乐，那么明天我就不配得到同样的快乐
英文直译过来有点拗口，但是本土化成东亚父母的经典语录相信大家都不会陌生，叫做“玩也玩了，乐也乐了，该XXXXXXXX了吧”
这句台词可以算是童年扫兴第一名了，但是当我们自己成为父母的时候，也开始有些理解作为父母为什么要这么说了：我当然想要看着孩子开心，但是又怕孩子太开心了失控，或者贪图享乐没完没了，再把孩子惯坏了可就糟糕了。
于是当我们可以给孩子快乐的时候，就总是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又很想给，又怕给多了不太好。具体是多少算好多少算不好，往往自己也没有个准主意，很可能看心情，搞得孩子也跟着很懵。
今天，橙子就想和大家好好讲讲清楚，让孩子快乐这件事，到底是要不要控制，要怎么控制的问题了。
这就不能不提一种众所周知的“快乐激素”——多巴胺，它通常由感官的愉悦刺激紧密相关，譬如你吃糖的时候，听音乐的时候，多巴胺都会水平较高。但因为人一旦快乐太多好像就会堕落，好像人越是做“罪恶”的事情，多巴胺就会分泌量越大，譬如说，打电子游戏通关吃奖励的时候、赌钱赌赢了的时候、达到性高潮的时候，那个多巴胺水平就会比平时窜高一个数量级。
总而言之，看起来就是多巴胺分泌越多，人感觉就越爽。人们开始得出结论：太爽这件事是有罪的，如果习惯爽太大了，小爽就没感觉不够劲儿了。于是人就不停的追求更大量的多巴胺，人就成瘾了。
所以，多巴胺开始被批判，有理论说，就是因为现代人类活得太舒服开心，分泌的多巴胺太多了，所以快乐的阈值变高了，需要非常好的事情发生，才能获得一点点快乐，但是一点小小的不如意，就会感受到很大的焦虑和痛苦，然后造成了现代人类更脆弱，更没耐心，更敏感的心态特点。所以我们如果不想总是因小事痛苦难过，就需要适当“戒断”多巴胺，也就是说，不要放纵自己太快乐，日子过平淡点甚至难受点，人的承受能力就会更强，身心会更平衡更健康。
这个说法其实是很有道理的，但问题是，多巴胺这个看似会导致罪恶的东东，如果真的太少了，也会出大问题，因为人最原始的欲望、做事的动力和对成就的追求也来自多巴胺。令人谈之色变的抑郁症，最大的症状就是多巴胺的缺乏，表现为失去食欲性欲求生欲，失去对所有事物的兴趣，不光是失去了快乐，也失去了追求快乐的能力，生活中就只剩痛苦了，非常可怕。所以，多巴胺水平是不能太低的。
因此，一个人想要身心健康，也不能过苦行僧般的生活，得有成就感，得有小确幸，得适当的放松娱乐，品尝甜蜜，让多巴胺维持在一个合理的水平，才比较好。
现在回到那个让人纠结的问题上，多巴胺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太多了怕上瘾，太少了又怕抑郁，那到底给多少是刚刚好呢？
这看似是一个简单的程度把控问题，但实际情况却复杂得多
就譬如说电子游戏，有的孩子玩一次就上瘾，一玩起来就没完没了，不给玩就大哭大闹，就算不玩的时候，他也满脑子都是游戏，完全没心思做正经事。但有些孩子玩游戏就是个消遣，该做的事情也不耽误，并不影响他日常生活学习。那你说电子游戏这个东西，到底要不要让孩子接触呢？鬼知道他的反应是前者还是后者啊！
如果是前者的情况，那这种易上瘾的小孩，是不是得严防死守什么快乐都不能给他呢？但真要生活中一点都不快乐，天长日久的孩子不是会抑郁了嘛！
之所以问题陷入如此的两难，是因为人们普遍只单方面强调多巴胺的作用，却没有考虑到，除了多巴胺之外，其他相似的“正向神经递质”也同样和人类快乐、幸福、满足等积极情绪感受息息相关，它们的种类非常多，其中非常重要的包括三种：血清素、内啡肽以及催产素：
血清素负责“解忧”，当我们受到挫折，感觉失落的时候，足够的血清素会搬走消化掉引起负面情绪的激素，让人的情绪保持平和，能够感受到当下的幸福并更容易满足，从而抵御掉“求不得”而产生的痛苦。
内啡肽负责“安慰”，当人遭受了身体上或心理上的痛苦达到一定程度时，内啡肽会被分泌出来，阻断痛苦的传递，并且适度的补偿给人一种平静和舒服的感受。从而让人能够忍受痛苦，承受逆境的困难，不会受到太大创伤。
催产素负责“爱和亲密”，它是一种和社交相关的激素，当你和他人良性地相处、互动、陪伴、信任别人或被信任的时候，都会让催产素更多的分泌，如果一个人体内催产素水平比较高，他就会更感恩和慷慨，更有同情心，更愿意为他人着想。催产素可以让人减轻压力，更有耐心，保持专注，不容易分心。
其实多巴胺并不直接制造快乐，它更多的是负责产生欲望，让人忍不住去追求想要的东西。但是当人积极去行动之后，无论结果是实现了愿望，还是没有实现，结局是美妙的还是惨烈的，多巴胺水平都会渐渐消退，这个时候就需要其他的积极神经递质激素来支持我们的大脑，保持一个平衡的状态。
你可能会因为登顶而感到怅然若失，血清素就会让你感觉平静；你也许遭受了伤害，内啡肽就会抚慰你的大脑，让它在痛苦中渐渐恢复；你可能忍不住找亲密的家人朋友陪伴，催产素就会让你感觉放松。
在这些神经递质的共同作用下，多巴胺的消退并不会造成太多影响，即便没有感官刺激和成就感的奖励，人依然可以感到平和与愉快，该干嘛干嘛。但是如果其他激素分泌不足，人没办法承受多巴胺水平下降带来的空虚和失落，就会忍不住再去找回多巴胺的刺激，用一个比原来更大的欲望来填满内心，这才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也是“成瘾”行为的真正形成过程。
所以，成瘾的本质并不是我们一般所认为的：人不能太快乐，太快乐就会失控，停不下来了。事实上快乐是可以停下来的，只是需要人体里其他的积极神经递质继续发挥愉悦身心的作用才可以。那些易成瘾的人，是因为身体里比较缺乏其他神经递质，于是只靠着多巴胺这单独一种撑着。多巴胺作用是很大，但它也不会别的，就只会激发欲望，如果一个人想要保持积极心态，却只能依赖多巴胺，他就容易成为了欲望的奴隶，堕落成瘾。
所以这并不是多巴胺来得多还是少的问题，这是其他兄弟们给不给力，能不能在关键时刻顶上去的问题。
那怎么才能让血清素、内啡肽和催产素发挥应有的作用呢？答案还是要回到原生家庭里来。
所有的实验研究都表明，那些在婴幼儿时期疏于照顾，被冷落被忽略的孩子，长大后体内的血清素以及催产素水平明显比照常人偏低，于是他们遇事更加难以平静，情绪内耗更大，更加难以和人建立亲密信任的关系，难以专注耐心的做一件事。而从小习惯被苛刻对待的孩子，经常体验身心痛苦所带来的内啡肽安慰，就会形成“用自虐自责自我惩罚来获取内啡肽”的奖励回路。让人潜意识里倾向去追求痛苦和自我伤害，他们可能会活得很自律，但却一直处于痛苦之中。
总而言之，不幸的幼年经历会造成了各种神经递质分泌紊乱，形成易成瘾的体质，造成之后生活的各种艰难。而幸福有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各种神经递质是分泌充分，各司其职，均衡作用的，不光可以对抗各种困难和伤害，也同样可以抵御各种诱惑，自然而然的就不会沉迷感官刺激。
这真是在脑科学的角度上重新注释了一遍什么叫做“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现在回到开头的问题上来：给予孩子快乐和享受这件事，要控制吗？怎么控制呢？
那看你对自己给予孩子的那个童年有多大信心了。如果你相信孩子是在满满的爱意关怀下成长的，其实什么都不必担心，他的身体自然会把自己调节得很好。如果你觉得对孩子有所亏欠，那确实需要控制他接触易成瘾事物，但与此同时，一定要亡羊补牢，在孩子多巴胺水平下降，烦躁不安的时候，多陪伴他，多回应他，多理解关怀他，对他宽容同情，激发他其他神经递质的分泌，让他的大脑就算缺乏多巴胺也可以继续保持活跃。
千万不要在其他神经递质都缺乏的情况下，还要去粗暴地去斩断所有多巴胺的来源。只依赖多巴胺是不好，但至少整个人还有欲望，有生命力和活力，如果连多巴胺都没有了，缺乏所有神经递质的大脑会是一片死寂，抑郁症就很容易扑上来吞噬掉所有希望。
愿我们的孩子童年都在爱中长大，可以在面对快乐的时候，有不产生罪恶感的底气。愿他们在快乐的时候能尽情享受，在快乐消退的时候，也能拥有平静和满足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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