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大的黑洞
在宇宙中,有一种黑洞,由恒星演化而来;在现实中,也有一种黑洞,由恒大演化而来。
2.44万亿,国货第一品牌茅台干40年也未必能帮恒大把这个窟窿填上。相比于各种普通债务窟窿,恒大的窟窿之所以叫黑洞,就在于跟所有超大质量黑洞一样,恒大黑洞的出现不是恒大这家企业自身坍缩而成的,而是其背后有一股神秘的能量隐没在黑洞之中,才能让恒大产生巨大的吸附能量,最终缔造了债务圈的无敌黑洞。
有意思的是,物理学上的黑洞无法直接观测,只能借由间接方式得知其存在与质量,并观测到它对其他事物的影响。而恒大的黑洞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逐步膨胀,围观者包括身在其中者都见证了这个过程,唯一科学的解释大抵是,大家都心存侥幸——万一许老板有回天之力呢?一个人的信用值可以去到2万亿级,也是奇迹一般的存在。
欠债2.44万亿,意味着什么?
4亿根爱马仕皮带,48艘国产航母,10个北交所,又或者郑州不吃不喝为许老板打工两年赚的GDP。全世界,180多个国家和地区中,GDP超过2万亿人民币的只有44个,恒大这一波是实实在在的负可敌国了。
去年12月曾传出许老板有恙的消息,整个互联网都虎躯一震,谁都可以出意外,但许老板不行,确实是大而不能倒了。毕竟,一个人的命再矜贵,在2.4万亿面前,还是略逊一筹的。
昨天,人们从恒大财报中看到恒大花钱的能力,虽然财报本身有拉平过去几年债务的动作,但两年净亏高达8120亿的操作,还是令人叹为观止。当年老王说1个亿是小目标,公众哗然,在许老板这里,1个亿连目标都算不上。当年在中国含泪赚了2个亿的里皮,最终因良心过不去,主动辞职回家,相比之下,许老板的心理素质真是钛合金级别。
债多不压身,官司多了也都麻了,恒大涉及发行人标的金额3000万元以上未决诉讼案件数量达到1426件,除去境外2000多亿元债务外,恒大境内有息负债、商业承兑汇票以及或有债务逾期规模合计6920亿元,合计9000亿,而目前恒大手里的现金只剩43.34亿元,这是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但是恒大黑洞面前,零头都不如。
“看来除了地府银行,已经没有任何金融系统可以帮恒大解决债务问题,毕竟地府银行的钞票面额都是10亿起步的。”这是我今天在网上看到关于恒大黑洞最黑色幽默的段子之一,但看上去也是唯一靠谱的出路。人死了,不管是债权人还是债务人,都可能是黑洞消失最快的捷径。
过去一两年,恒大曾努力尝试过一点点把败局掰回来,但是在超大黑洞面前,所有努力都显得无济于事,于是许老板在恒大停牌一年多后,亮出来自己的底牌——事就是这么一个事,金额大家也看到了,我任杀任剐,你们看着办。
曾经,恒大也是在中国房地产市场横着走的现金奶牛,2006年至2020年间,恒大税后利润达2670亿元,但这两年不仅全部亏光,还倒亏了5千多亿。不过钱是公司亏的,许老板们自己的500亿分红已落袋平安了。
在这次披露恒大黑洞之前的两周,许老板曾亮相恒大足球俱乐部管理会议,对球队提出“今年保级、明年冲超”的要求,一周后,恒大还将在香港高等法院、开曼群岛大法院、东加勒比最高法院举行聆讯会,对境外债务重组方案进行投票。如未通过,恒大可能会被清盘。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许老板的心情,在俱乐部开会席间还不忘给球员们鼓舞士气,相比于欠债几十万就愁眉苦脸的小企业主们,完全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数以千计的债权人寝食难安,11万员工月薪仅2000还在咬牙坚持,唯有许老板还能谈笑风生,如果还有人认为营商环境对企业家太不友好,是不是该检讨一下自己。毕竟许老板珠玉在前,后人都望尘莫及。
2013年,恒大的负债总额仅为2453亿港币,十年后,债务增长10倍。人们不禁也关心,许老板何德何能,从哪里借来这么多钱?其实仔细梳理下来套路也十分简单,就是“相信相信的力量”,将大把花钱变成人设,然后不时展示一下特殊资源,参加一些登高望远的活动,再辅以高额的利息,让你陷入“许老板不会还不起钱”的执念当中:人家这么大的公司怎么会骗我这几万块钱。但事实是,拥有这种想法的人足够多时,几万块就不仅仅是几万块了。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其结果都是那些为了逃离黑洞不断投入的债权人们最终都深陷这史无前例的超大黑洞。
为了让大家看到恒大的财力,这些年恒大在房地产外很多“周边行业”都出手阔绰,最终都颗粒无收,从恒大冰泉到恒大电动车,成为名副其实的跨界亏王。有时候你甚至会有一种错觉,许老板是故意高调跨界亏损,从而为消失的资金打掩护,毕竟当债务黑洞浮出水面时,人们都会关心“钱花到哪里去了”,可惜的是,许老板亏钱的速度还不够快,留给许老板亏钱的时间也不够多,能够公开披露的亏损相比于恒大真实的债务来说,还是杯水车薪。所以,当黑洞浮出水面时,人们还是要问一句:钱到底去哪了?
或许最终是恒大账面上2亿多方储备土地默默承担了这一切,反正土地是死的,也不会说话。牛市超高价拿地,现在清盘价抵债,中间的钱打水漂,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债主们的下场,苏宁张近东,山东高速孙亮,潮汕广田集团,装修龙头金螳螂,行业巨头南通建筑,专门卖房的易居中国和世联行,以及各路在恒大风光时把许老板捧为座上宾的银行们,有的死了,有的被查了,有些倒闭了,有些还在勉强消化恒大欠债造成的恶劣影响,总之大多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只怪自己八字不如家印硬。
2018年,许老板曾经回老家给96岁的老父亲过生日,当时主流媒体还报道了许的老父亲,是一名有着80年某龄,打了8年抗战的老兵,由此奠定许老板根正苗红的人设,不知道这位老父亲现在还在不在,也不知道老父亲面对儿子一手缔造的黑洞作何感想。
理论上来看,黑洞之所以会产生,那是因为有神秘的力量衰退了,所以黑洞才会被人们看到。当然,不管黑洞多大,最终也肯定会消失。但一个黑洞消失,必然还有其他的黑洞出现,或者,那些新生的黑洞已经悄然存在,只是因为巨大的能量还在,让我们无法洞察。能够被我们看到的黑洞,大抵都已经是死透了的,也就难怪许老板能处变不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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