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C与CVC如何共赢

CVC的强势崛起，正在成为业界一道不可阻挡的风景。凭借多方优势，在市场中占据愈发重要的位置。在发展过程中，因为处于同一个市场，也不可避免地与传统VC产生摩擦，迫使传统VC重新认识CVC的价值，传统VC如何与CVC如何发挥自身的作用，实现共赢，成了行业关注的关键点。

我们和天使VC也在合作，在项目的不同阶段，让每家机构发挥出不同的作用，才能让企业更快、更好地实现价值的最大化。因此合作共赢一定是不要拆台，合作才有希望。

日前FOFWEEKLY举办的主题为“产业投资新时代”的圆桌论坛环节，深圳上市公司协会CVC创新中心首席运营官孙红丹主持了本次论坛，恒旭资本董事长兼总经理陆永涛、吉利资本CEO兼管理合伙人曹项、首钢基金母基金业务管理合伙人侯琳、健瓴资本创始管理合伙人包胜、粤海基金总经理乔楷一起就CVC崛起对行业的影响、CVC的跨界与发展等问题，交换了各自的看法。

在嘉宾们看来：传统VC与CVC并非只有竞争关系，还存在着更多的竞合关系。二者的竞争也将使得整个行业不断涌现出优秀的基金团队，为投资人提供更广阔的平台。在具体项目上，传统VC与CVC也有着更为广阔的合作空间。因此，传统VC如何与CVC共赢，成了一个人人都关注的关键点。

以下为圆桌论坛环节各位嘉宾的发言实录，经FOFWEEKLY精编整理，有删减：

CVC强势崛起

孙红丹：近年来创投行业整体内卷，与此同时，CVC迅速发展，强势崛起。请问各位嘉宾如何看待CVC的崛起，以及它对行业带来的影响和变化？

陆永涛：我们最近看到了一些数据，表现出来的变化就是CVC的重要性越来越高，有的CVC外部募资已占到了70%，对于CVC集团的杠杆作用越来越明显。同时CVC多年来在股权投资收益上的积累，使得其在集团内部的地位越来越高，CVC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尤其是汽车领域的CVC发展速度非常快。

同时，CVC也在思考如何帮助集团主业发展。以恒旭资本为例，近年来投了很多早期项目，并思考如何与集团实现产业协同，这一步很重要。去年以来，汽车行业因为芯片不足而产生无法交付的痛点，而恒旭资本因为提前布局芯片赛道，投了很多半导体企业，可以反哺集团汽车主业，同时也帮助企业快速发展。

曹项：吉利资本是吉利控股集团旗下的专业私募股权投资平台，专注于绿色出行、新能源及材料、智能交通、汽车零部件及半导体、先进制造等领域的投资，依托于吉利控股集团的绿色智能出行和清洁能源产业资源赋能投资，坚定不移地为被投企业赋能创造价值，共建绿色低碳智能出行生态。

相较于传统投资，CVC总体来看有以下四点优势：第一，CVC获取投资项目的途径更多元化，比如吉利资本可以通过集团全球供应链及研发体系发掘大量的水下项目，同时也可以孵化项目。第二，CVC关于投资研判的精准性更高。尤其是新能源、零部件、汽车半导体等硬科技行业，产品可以直接拿到我们的车上或实验室里进行测试，技术研判更精准。第三，CVC投后赋能更全面，比如吉利资本依托于集团资源对被投企业的赋能就包括品牌背书、联合研发、直接采购、供应链及生产资源、政府资源、全球市场导入等。第四，CVC在退出路径下会更灵活，除上市外，还有并购、整合、吸收合并等多种退出方式，确保流动性并提高DPI。

侯琳：首钢母基金肯定也是第一时间要追踪优秀的CVC，并且与之合作。CVC的崛起与中国的经济环境直接相关。国内近年来涌现出非常多的优秀产业公司，这些产业公司作为新的资本力量进入到资本市场，并发挥出较大优势。优秀的产业公司一方面选择做LP，一方面可能做GP，这对于一级市场的资金增量起到了非常大的推动作用。

我们也在观察什么样的CVC基金能取得好业绩。较好的实践是，团队一半来自于产业，一半来自于外部、来自于市场化的VC/PE机构。有了这样的CVC，产业方会受益，可以在各个细分领域得到很好的资金注入，形成一个良好的循环。

包胜：CVC在整个PE和VC中是属于小众的类别，在过往的发展路径上曾经有过一些争议，包括治理性、独立性、未来的潜力和与主业的关系等。经过多年发展，很高兴看到CVC这个类别基本上获得了业界的认同。

CVC除了投前、投后、退出等功能外，对企业的创新和研发方面也有比较大的作用，起到了承内启外的链接器作用。很多公司有自己的研发部门，但是企业的研发有边界，通过CVC平台，可以通过风险股权投资把外界创新型技术资源和所需的团队和项目引进来，为企业在创新及技术研发上提供更多的外界资源。

乔楷：粤海基金的成立就是比较有代表性的CVC崛起案例。粤海基金诞生于粤海集团，作为一家集水务、现代农业、地产开发于一体的集团公司，水务主业主要是向政府、居民、工矿企业提供自来水、污水处理、水环境治理。而这个产业需要长周期和重资产的投入，与PEVC所在的股权投资的交集有限。而即便如我们集团这样传统的产业也开始做基金和产业投资，一方面是企业达到一定量级之后，都需要通过投资的方式建立自己产业链上的产业联盟或者是朋友圈；另一方面也需要通过投资探索新的新的产业方向和发展路径。

关于CVC的近年来的崛起态势，我个人认为是中国股权市场和国内各类产业发展到一定阶段时的必然结果。从股权市场角度讲，国内的企业发展到现在的阶段，并不单单需要一笔资金来充实实力、改善经营，传统的PEVC对产业上的帮助和赋能有限，需要更具有实力和能量的产业公司予以补足。从产业发展的角度来说，产业集团成长为行业龙头后，除了关注自身的业务进步，也要对行业的发展方向、科技提升都要肩负起一定的引领作用，所以需要通过投资的建立自己的生态或联盟，对外可以修筑自己的城池高度，建立壁垒；对内可以促进自己在产品或产业上的创新。所以这可能是CVC行业开始崛起的内在需求。

我个人认为，CVC产生的影响必然是深刻的。最直观先是人的变化，这两年看到大量朋友和同事跳槽从财务投资机构到产业投资机构，同时也有大量产业人员也开始投身到投资行业中，这样双向交叉的人员变动会对整个股权投资行业格局都产生了影响；其次是资金方（即LP）和项目方观念的变化，基于CVC无论是在产业引入、返投，还是产业赋能方面持续提供的助力，资金方和项目方在对GP的选择中，都更加青睐具有产业背景的投资机构。

CVC的跨界

孙红丹：随着CVC的崛起，CVC发展越加多元化，请各位嘉宾分享一下如何看待CVC的跨界，一个优秀的CVC如何才能可持续发展？

乔楷：我是支持CVC的适当跨界，但这种跨界要在自身产业链半径之内。近年来我也看到一些机构去大幅跨界，主要是基于追逐热门赛道或者业绩回报，结果非常被动。大幅度跨界对CVC的意义不大，除了能够在财务回报上有所获得，后续对于自身产业的联动和支撑是不足的。CVC本身能做好自身的产业投资就已很不容易，如果盲目跨界，个人觉得并不符合CVC的内涵要求。

优秀的CVC，我认为一是对外而言，集团自身产业实力足够强，无论在产业地位、战略远见、资源掌控、赋能水平都有较强的输出能里；二是产业集团一般其内部的沟通协调复杂度很高，做好投资及投后常涉及要跨单位跨部门，所以要求CVC有较强的协调能力；三是要能够通过投资实现在投资回报和产业支撑方面的业绩印证；最后对于CVC而言，还应该通过投资探索，帮助集团找到新的产业方向和市场机会，建立第二增长曲线，这才是作为一家CVC实现可续发展的最大实践。

孙红丹：乔总的主张是希望能够先做好主业的同时修炼内功，内外兼修，走向成功。

包胜：这是一个老问题，一直在业内有讨论。我讲一下自己的体会：一是要重主业，围绕主业做。第二，可跨界。第三是要有边界。具体来讲就是：CVC还是得围绕公司的战略，为公司创造价值。可跨界，也要有边界。跨界的目的是为公司做更远期的战略布局，边界感则是要以战略诉求为标准，不能一味追逐热点。

我认为评判一个CVC做得好不好，关键要看其创造的价值，这个价值分两个层面：一个是给公司创造可靠的、稳定的财务回报；第二点价值是要替公司创造战略性的价值。

侯琳：我觉得跨界可能是所有VC/PE都会持续面临的课题，不完全是CVC面对的课题。近年来投资越来越难做，出手越来越难。我们看成功的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综合性的，多行业主题赛道的综合类基金，还有一种是垂直品类的基金。做任何一个赛道，都要讲方法论，从零开始把这个行业赛道做起来。如果具备从头打造一个投资赛道的能力，我们觉得CVC、VC都是可以跨界的。优秀的CVC跟集团母体的距离不要太远，也不能太近。虽然最终要服务于集团，但权力分配和基金决策还要保持某种平衡，赛道的选择也要既服务于集团母体战略，又具备充分的市场化机制，有独立的决策和选择权。

曹项：CVC跨界投资要考虑两点，一是要将本体核心业务充分挖掘透彻，再跨界延展、延展后再聚焦收缩，逐步积淀式地跨界，稳扎稳打。二是跨界要有边界，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且跨界的底层逻辑要清晰。我们吉利控股在全球范围内的业务拓展就一直聚焦于汽车、新能源、绿色智能出行与生活等相关产业，同时本着万物互联、为用户提供多终端、全场景、沉浸式体验的精神，我们进一步布局了消费电子、手机及XR等产业。吉利资本将围绕着吉利控股集团的主业有逻辑、有节奏地去投资布局及延展。

优质的CVC要想持续成功，有三个衡量维度：第一点，投资业绩为王，要依托于自身产业资源，通过控制投资估值成本和投后赋能提升企业业绩等手段，创造更优异的回报。第二点，市场化的运行机制和专业团队的打造，吉利资本的团队不仅有经验丰富的专业投资人士，也有集团产品技术相关专家的深度参与，前期投资与技术团队一起考察评估项目，充分验证产品技术的领先性及安全性，投后对被投企业进行全面深度赋能。第三点，投资赛道和阶段的覆盖要精细化，针对不同阶段（早中后期）、不同类型（黑马vs白马、红海vs蓝海）、不同地域、不同赛道采用差异化的、有针对性的投资策略，深耕细作，避免"一刀切"。

陆永涛：我们感觉在汽车行业做CVC是比较幸福的，如果从过去几年发展来看，汽车行业加载了很多高科技的东西，新能源、智能驾驶、半导体行业的国产替代，这些都是很好的机会。从长远来看，不管是CVC，还是市场上很多其他的GP，仅依赖着原来的主赛道布局越来越难有收益，能不能发现新赛道、看到新技术，才有获取更多机会的可能。对此，我们也有很深的行业理解。

CVC与传统风投的关系

孙红丹：近年来我国CVC产业资本为私募股权一级市场注入了大量活水，CVC有多种参与方式，有一些机构会从LP的角度参与市场投资，有一些机构会设立自己的直投部门或GP基金管理人。在这个过程中，CVC和传统的风投、创投有一定的竞争或者合作的关系，今天想请教在座的各位嘉宾，如何看待CVC和IVC之间的关系?

侯琳：这个话题很值得探讨。传统的VC和CVC核心都是VC，共通性还是非常多的。从表象来看，可能会有一些形成竞争的地方，一是人才，新成立的CVC基金，除了基金决策层和在产业里面筛选出来做投资的同事，同时还要有相应的市场化人才引入，这可能会对VC形成直接的竞争，当然对于人才而言是一件好事情。另外可能在于好项目上的竞争，CVC在较多场合都具有更多的优势。

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讲，竞争也是好事。CVC与传统的VC/PE竞争，会进一步激发好基金和好团队的涌现，为行业发展提供更先进的竞争要素

此外，市场上还是有非常多优秀的VC和CVC抱团合作，形成紧密的朋友圈，一起看项目，一起去投。从VC和CVC长远发展来讲，最核心点是互相学习、合作共赢。

包胜：其实我个人观点是：CVC和传统的VC/PE 之间是竞合关系，虽然有竞争，但我个人觉得合作的关系会更多一些。CVC本身有很多产业资源，无论是采购、供应链、产品端、规模效应等，都可以给被投企业带来更多的价值。CVC可以带来一种新的合作方式。总结起来，两者间虽然有时是竞争关系，但CVC对企业家来说，特别是创始人及团队来说是一股新的、有价值的资源。

乔楷：我同意包总提出的双方竞合关系。但在现在的市场环境下，无论PEVC还是CVC大家做的都很艰难。既然这么卷，我更倾向于多谈一些合作。CVC和VC之间的合作除了在资金方面的合作，在产业上也有很多合作点。比如我们粤海集团所在的水务产业是万亿级的市场，除去基建方面，关于水务数字化和科技化的市场也可达千亿，包括智慧化管理、智慧化水务、新型管材、检验监测、净化设备等，每一个赛道都非常细分，而传统的产业方是很难仅凭自身关注到产业链上的每个环节。通过与大量的VC合作，因为最早发现这些技术创新、优秀项目的还是大量的VC机构，与VC合作，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取一些项目的信息和发展情况，对实现我们自身投资覆盖和产业延伸还是有比较大的帮助。

曹项：我非常同意前面几位嘉宾的观点，产业投资与财务投资一定是合作共赢大于竞争，大家可以通过联合投资、接力投资等多种方式共同培育中国企业发展。有些企业在早期融资阶段为了确保业务的中立性, 更适合先引入财务投资人。同时我们也愿意与其他产业投资人共同投资和赋能行业里的头部企业，我们自身孵化的项目也欢迎其他财投和产投来投资。在如今的国际背景下，需要我们所有企业和投资机构一起抱团取暖，共创共赢，共同提升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和影响力。

陆永涛：怎么样合作共赢是关键点。我们注意到政府投资平台机构的作用越来越重要，早期项目的招引都是政府非常关注的，与政府合作可以挖到很多水下项目。我们和天使VC也在合作，在项目的不同阶段，让每家机构发挥出不同的作用，才能让企业更快、更好地实现价值的最大化。因此合作共赢是关键，合作才有希望。

寄语"中国时代"创投行业

陆永涛：卷得太厉害，一定要坚持下去，把行业培养起来才能跨越周期，看到希望。

曹项：机遇与挑战共存，产投与财投共赢，一起为母基金LP共同创造价值。

侯琳：真正的投资是一项不断修炼自我、完善自我、颠覆自我的事业，更是一项考验对周期、行业、企业、人性判断能力的事业，值得我们去挑战，长期坚守。当下投资人的勇气和执着，定将得到时代丰厚的嘉奖。

包胜：在这个比较困难的时候，大家都说难难难，与大家一起共勉：保持定力，保持乐观。

乔楷：股权行业这些年无论是外部环境和内部政策都有非常多的制约，但我依旧相信这是一个方兴未艾的行业，在这种困难情况下，我们既需要抱团取暖，也需要自我沉淀。总之一句话，坚持住，别离开！谢谢大家。

孙红丹: 祝CVC机构在未来发展过程中，不断引领产业升级高质量发展，不断创造社会价值及行业影响力，加强规范运作，行稳致远。希望大家经常聚在一起，在行业低迷时抱团取暖，在经济腾飞时顺势而上，携手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