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应该补的几堂课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 | 贝小戎
一个叫周劼的男子在朋友圈说他家有10套房，日常戴欧米茄，开宝马X5，买过2690元的红色外套，798元的短袖。他大概没读过《权力精英》，书中说：“那些既有权力又有地位的人士，也许在他们不积极寻求喝彩时最好过。真正自豪的旧家族不会寻求掌声……也许那些拥有前所未有的权力但没有地位光环的人，总是会在那些有关注度没有权力的人中寻求认可，即使带着不安。”
周劼的朋友圈截图在社交媒体迅速传播后，7月25日，周劼所在公司江西国有资本运营集团回应，对此事进行核查，并于7月27日发布了核查通报。根据通报，1994年出生的周劼是该公司股权管理部员工，已停职，配合调查。周的父亲是四级调研员，职级晋升符合有关规定，他的大伯是省高速集团原党委委员，三伯是省交通设计院原党委副书记，周劼本人及父母名下共计住房6套、总面积705㎡，“20万元一斤的茶叶”言论也是其虚荣心所致。
英国广播公司的一篇报道说，近年富人们纷纷规避公开的物质享受，转而把大笔资金投入到教育、退休和医疗领域——这虽然都是无形消费，但费用却比中等收入消费者可能购买的任何一个手袋都贵许多倍。收入最高的1%人群现在把最大比例的支出投入非炫耀性消费，教育在其中占据很大份额。
《天空之城》剧照
因为现在很多人都能买到名牌包和汽车，富人开始采取更多措施彰显自己的社会地位。确实，超级富豪仍在用游艇、宾利和豪宅彰显自己的财富，但精英们的消费方式却发生了巨大变化，主要动力来自于受过良好教育的富裕精英阶层，也称“有志阶层”。
这批新一代精英人士通过崇尚知识和构建文化资本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还会采取与之相称的消费习惯——他们更喜欢把钱花在服务、教育和人力资本投资方面，而不是购买纯实物商品，可称之为“非炫耀性消费”。“非炫耀性消费已经变成一种简单明了的方式，帮助新精英阶层向彼此传递自己的文化资本。《经济学人》的订阅费可能仅需100美元，但要知道应该订阅这本杂志，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它塞进包里，可能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浸淫在精英环境之中，而且还要入读学费高昂的学校——因为只有那里的人才会赞赏那本杂志，并相互探讨里面的内容。”
《纸牌屋》剧照
非炫耀性消费也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知道应该引用《纽约客》杂志的哪一篇文章，或者应该在当地的农场里参与哪些闲聊，可以帮助人们获取和彰显文化资本，从而获得一张进入这个社交网络的门票，帮助其开辟一条通向精英职位、关键的社会和职业关系，以及私立学校的道路。简而言之，非炫耀性消费提供了社会流动性。更深刻的意义在于，对教育、健康和退休的投资会影响消费者的生活质量，还会影响下一代未来的生活机会。”
在解决衣食住行的需求之后，有钱人总要转向审美和艺术修养的培养。古希腊执政官伯里克利说：“我们爱好美丽的东西，但是没有因此而至于奢侈；我们爱好智慧，但是没有因此而至于柔弱。我们把财富当作可以适当利用的东西，而没有把它当作可以自己夸耀的东西。至于贫穷，谁也不必以承认自己的贫穷为耻；真正的耻辱是不择手段以避免贫穷。我们每个公民，能够特别地表现温文尔雅和多才多艺。”
快三十岁的周公子应该补补课，可以读读《华丽家族》一书，书中说，晋朝起的王谢家族，一至五品官员数量，王家共171人，谢家70人。谢家历世11代。33岁时，谢尚从名士成为将军，他自幼敏于言辞，多才多艺，尤擅音乐，精通数种乐器，能边弹边唱，弹过一曲《秋风》，还善跳鸲鸪舞，仪容既美，又好修饰，尚妖冶，常常穿一条绣有花纹的套裤。谢尚文武兼备，能射箭，他入军后，一改往常的风流习气，本来讲排场，重衣饰，现在却颇为清简。郡府耗费四十匹好布给他做了一顶乌布帐，他下令拆毁，给军士做衣服。
谢家雅道相传，在行为上的表现有：适情悦意的生活理想；朝隐的处世态度；讲究风神仪表；向往山水风月；爱好文学。
他还需要读《培根随笔》，其中有一篇《论高位》，“身居高位者可谓三重之奴仆：君王或国家的奴仆、公众舆论的奴仆、职权职责的奴仆；以致他们在人身、行动和时间上均无自由。
钱钟书先生写过一篇《为什么人要穿衣》，评佛流格尔所著《衣服的心理》，他说作者的出发点以为，衣服之起，并不由于保护身体，或遮羞，而由于人类好装饰、好卖弄的天性。作者又做进一步的讨论，以为人类一方面要卖弄，一方面要掩饰，衣服是一种委曲求全的折衷办法。
买衣服很简单，但穿衣服的品味需要几代人的修炼。《金融时报》专栏作者罗伯特·阿姆斯特朗说：“风度要显得不事雕琢。穿一件2万英镑的西装就是用力过猛了。衣服总是一种自我表达方式。什么样的自我需要那么多钱来表达？超贵男装Ricci的创始人说该品牌的标用的是鹰，代表力量和控制。穿贵的衣服总是在表达权力、权威或高人一等。但那不会让人有吸引力，至少吸引不了成熟的人。一个好看的手表很不错，如果是从你爷爷那里继承来的，但戴一块劳力士之类的手表，就有点抢风头、显摆、缺乏想象力了。”
周劼把家族传承视为其责任，但他不能把自己的家族和其他人对立起来。《猿形毕露》一书中说：“和解是社会文化的一部分，每个社群都会通过竞争与合作达到各自的平衡点。研究发现，女孩共同玩耍的群体较小，而且竞争性也比较低。不过，女孩玩游戏的持续时间平均而言并不长，因为女孩不如男孩那么善于解决纷争。男孩不时争吵，像小律师一样争论游戏规则，但不会因此结束游戏。女人善于避免冲突，男人善于事后和解。”
我们期待公子们以后炫耀他们5999元的电子书阅读器、800多元的年度知识会员、大剧院钻石会籍卡积分，期待他们多做志愿者，心甘情愿地穿平价衣服。
排版：红蛋 /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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