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陈翠梅：与其无聊的成功，不如追寻一次有趣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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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是一位文字创作者的倾心追梦者，却在大学选择了电脑动画的奇妙世界。2001年，马来西亚的独立电影掀起了一股创作狂潮，那个机缘巧合的时刻，她进入了独立电影圈子。质朴的文字和炽热的画面，成为她创作的灵感交汇处。她将她对文字的热爱融入电影的世界，展现出独特的艺术触感。

什么是我？我是谁？

在文字与画面的交织中，她展现出了她的灵魂。

爱上纪录片：能否介绍一下您的电影《野蛮人入侵》的创作背景和您加入天画画天计划的经历？

陈翠梅：起初是在2019年3月的时候。我当时身在香港，带着一位年轻的蒙古女导演参加了香港电影节的创投活动。那个创投会议非常忙碌，我在会议的空闲时间正好遇到了杨瑾，他在短短的时间内跟我聊了一会儿，他说他特别怀念之前拍摄独立电影的时光，以前可以用很低的成本、很小的团队拍摄一部电影，而现在他刚在阿富汗拍完一个项目，发现团队规模已经变得很庞大，仅翻译就多达十余人，不再像以前拍独立电影时那样，那种时光对他来说非常珍贵。随后他很直接地问我：你还能像以前那样用低成本的独立电影拍摄方式来制作一部长片吗？虽然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拍电影了，但我很快地回答他说可以。他行动非常迅速，大约三天后约我在酒店共进早餐，他也已经与香港电影公司的总监JACK商议好了，找了六位经验丰富的导演，每人制作一部长片。我觉得这对我来说也是个挑战，是否在两年内拍摄完成多部长片。

爱上纪录片：您是如何在有限的预算下实现您的创作愿景的，低成本制作有何秘诀？

陈翠梅：主要原因是我认为天画公司不会对我的创作自由进行干涉，我可以自由地创作任何我想要的故事。由于我一直从事独立电影制作，对于拥有预算的情况下，我在整个剧本创作和制作过程中都能够根据预算进行设计。这是因为我对整个电影制作有相当的了解，可以根据预算来设计电影。要进行低成本制作的话，可能需要自身具备一定的制作经验，这样才能够了解预算需要、可以邀请何种团队进行拍摄，需要多少天来完成。我必须有一个大致的概念，所以我认为仍然需要一定的拍摄和制作经验，否则很难制定预算。如果导演本身没有经验，也可以找一位经验丰富的制片来帮助计算，以清楚地了解需要邀请何种团队和演员，整个拍摄周期要多长，需要使用什么器材。直至后期制作完成，对于当地工业方面的了解也是必要的。我个人可能会有自己的喜好或工作方式，我会协助监制和制片按照预算要求考虑拍摄天数、团队和器材等方面。同时还需要考虑场地等问题，因为我曾经担任过监制和制片，对于如何设计拍摄天数以及一天可以拍摄多少场等问题有一定的了解。 

爱上纪录片：在影片中，您不仅是女主角，还兼任导演的角色，对于自导自演的挑战以及与团队的合作方式有何体会？

陈翠梅：这是我第一次自导自演，我认为今后不会再这样做了。因为我发现很难兼顾两个角色，当我演戏时，需要不断地要进出角色，容易出戏。频繁地切换角色对我的表演和导演工作都不利，因为我在表演的时候无法立即审视整个表演情景。所以，我认为今后我会专注于导演工作，而不再兼任演员。实际上，我对自己的表演并不满意。如果我是导演，我会试着指导女演员，让她的表演更好一些，但自己在演戏时，很难观察到全局。

爱上纪录片：拍摄过程中您有没有自己给自己说过“再来一条”面对这种情况，您内心是怎么想的？

陈翠梅：有的，实际上每次我需要“再来一次”拍摄时，都在消耗整个团队的精力。美术组需要重新布置，而摄影师在整个机器的运作中也十分劳累。作为导演，我会尽量减少需要重新拍摄的次数。然而，有时候因为我自己的表演不佳，我会坚持再来一次，希望下一次能表现得更好一些。但是，如果经过三次尝试后还是无法达到期望水平，我就不应该过多消耗团队的力量。因为毕竟每天都需要拍摄多场戏，有时候不得不接受目前的结果。尽管并不完全满意，但这也是因为预算有限，每天需要拍摄的镜头不能被耽误。即使没有一个完美的镜头，我们仍需继续拍摄下去。

爱上纪录片：为什么您要自己出演李圆满这个角色，阿满这个角色的设定与您有相通点吗？

陈翠梅：主要原因《野蛮人入侵》探讨的是“什么是我”“什么是自己”，因此我考虑通过自己的表演来加深这一主题的意义。这样的尝试有一定冒险性，但从表演的角度来看，我也获得了全新的体验。

爱上纪录片：做演员和做导演哪个更让你感觉到创作的乐趣。

陈翠梅：我肯定会选择做导演。你也可以清楚地看到电影一般表现是导演的意愿，演员在创作时通常更多地受制于导演的表达方式，有一定的限制性。因此我肯定会在导演的领域中找到创作的乐趣。当然如果我本身是学表演的，情况可能会不同，因为我并不太了解如何用身体来进行创作，如何通过表演本身来创作，但是我对导演的乐趣是有所了解的。

爱上纪录片：您在曾经提到习武可以当作一种打坐的方法，可以帮助察觉自己的身体和随时需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谈谈您对习武和拍摄过程的关系以及如何在忍受伤痛的情况下继续拍摄的心态？

陈翠梅：在学习习武的过程中，尤其是巴西柔术，通常都会有实战的环节。在实战中，专注是非常重要的。你需要明确了解对手的动作，并做出最佳反应，抓住机会进行反击。由于双方都希望制服对方或压倒对方，因此需要全力运用整个身体。在巴西柔术的练习中，几乎每个部位都会被使用到，这样你会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并觉得身体受到你的控制，属于你自己。整个过程中，你的心会逐渐平静下来，有一种稳定的感觉，就像打坐时可能会达到的效果一样。你会将身体和心灵融合在一起，察觉自己的念头和整个存在。我认为这与打坐非常相似，只是方式不同。包括在做一件事情时，无论是专注地泡茶、写书法，还是专注地扫地，当人们非常专注时，与打坐非常相似。因为武术是非常激烈的，它可以让你更快地察觉到专注的感觉。

学习了巴西柔术之后，你会感觉到内心很平静，即使训练结束后，当你走在路上或与他人交流时，你仍然可以保持内心的安定状态。我认为这种感觉非常好，而且我还会将这种状态带到拍摄现场，整个人比较稳定，情绪不容易受到波动。在拍戏时受伤实际上是在彩排之前发生的。那个场景需要罗师傅踢我一脚，虽然他踢并不是真的很重，但演员需要演出这一脚非常重，我需要向后跳，但可能在跳的时候没有站稳，整个屁股坐下时直接摔在了石灰地板上，伤到了脊椎骨部位。当时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因为不可能停下来，整个剧组已经在正常进行工作。我认为伤势并不是特别严重，可能只是有些挤压，在继续拍摄完成之后，我才看出来。之后，我真正理解了香港电影中那些替身演员的辛苦，有时候他们受伤了，立即送往医院，然后立马有人上来替代。确实是因为拍摄成本非常高，不能停顿，所以我必须继续拍摄，否则会延误拍摄进度，超出预算，可能会影响整个剧组的工作。

爱上纪录片: 您练巴西柔术大概多久了，电影中涉及哪些格斗术？

陈翠梅：可能是2019年开始吧，我2015年的时候有学过三个月的自由搏击，那时候是有学了一些无道服巴西柔术。在整个自由搏击里可能需要学到摔跤、拳击、泰拳，还有巴西柔术，但是真正地去学巴西柔术是2019年，和电影差不多是同时间开始。

这个电影最主要的武术训练其实是根据《谍影重重》导演的意思，他要拍东南亚版的《谍影重重》，他就让李圆满去训练《谍影重重》里面的武术。其实是菲律宾武术和以色列的KRAV MAGA，巴西柔术也是我们后面动作设计里面要用到的。给这个戏做准备的时候，最多的武术训练是泰拳、菲律宾武术和马伽术。

爱上纪录片：《野蛮人入侵》它的主题是爱情可以征服一切，您能否谈一下在电影中爱情和动作的关系，以及您在个人成长和心境变化上的体会？

陈翠梅：我自己本身会觉得稍微有点离题，因为在戏中的导演对李圆满所说的是已经不相信爱情了，会觉得友情比爱情重要。主要也是可能年龄的问题，到了这个年纪会觉得其实友情非常珍贵。很多时候爱情维持得很久的时候，它其实会变成一种友情。我虽然的计划的主题是爱情征服一切。但电影其实是关于是怎么把爱情变成友情的，因为到后面李圆满其实也是跟前夫变成了朋友，她把爱情变成了友情。另外我觉得并没有说是把爱情跟动作结合到一起，更像是将寻找“自己”同武术结合到一起。

爱上纪录片： 您在电影中所塑造的女主角有着强烈的个人特点和坚韧的精神，您是否将其视为一种女性主义的表达？您期望通过这个角色给观众传递什么样的信息或启示？

陈翠梅：当我在设计人物时，自己也有作为母亲的一些困境，还有一些女性的思考投射到李圆满的身上。但是同时这部电影也有我作为导演，作为一个创作者的思考。我投射到了这个男性导演身上的，比如说男导演所说的年轻的武士（宫本武藏），对他来说剑是一切，一切都是剑，这其实是我的心境，这个导演他在做的事情，或者他遇到的这些问题，可能都是我自己作为创作者会经历的东西，这是我作为导演投射在男导演身上的思考。我作为女性或者是作为母亲遇到的问题是在李圆满身上投射。

爱上纪录片：您擅长将动作场景与情感元素相结合，给观众带来了紧张和感动，您如何在电影中平衡这两个元素，以让观众产生共鸣和体验？

陈翠梅：我认为，当谈到情感或爱情时，应该是谍影重重中的一个重要元素。虽然谍影重重主要是动作戏，但在另一个层面上，男女主角之间存在着他们自己的恩怨关系。当李圆满失去记忆后，在手机店第一次遇到科技男时，她非常激动。后来在家里，她向他展示了如何利用日常用品做武器，她似乎有一种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意图，甚至最后真的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这些情节并不符合谍影重重的逻辑或情节，可见这部戏中存在着另外的情感。 

爱上纪录片：您未来有没有特别想要尝试的影片类型？

陈翠梅：我下一部在着手的影片是现代武侠片，在我们现代的熟悉的环境里面还有一些类似武侠世界里面的人会轻功，会剑术。可能不太是我们想象样子，我觉得会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在我们的生活的现代城市里面还有武侠人物。目前我仅有一个初稿，但是不满意。没有时间再重新再写一遍了，可能要等这一次《野蛮人入侵》路演结束之后，重新再回到剧本的写作上。

爱上纪录片：对于那些希望参与电影制作的年轻导演和演员，您有什么样的建议和经验分享？对于他们在创作道路上可能遇到的困难或挫折，您有什么样的鼓励和支持的话语？

陈翠梅：这是个难以断言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如何给别人关于拍电影或进入电影行业的建议。我相信找到自己的“独特之处”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能有与众不同的风格或观点，那将会更加引人注目。但是，如果你的电影与他人的电影相似，就好像没有必要一样。我希望能够拥有自己的想法、见解和风格，或者是一种独特的视角，我认为这很重要。然而，找到自己独特之处并不容易，需要去探索“自我”的含义，你可以参考《野蛮人入侵》来寻找其中的答案。

此外，我不确定这算不算鼓励的话，我担心会给人们带来坏影响。有时候我也会教写作班，我会告诉学生们，与其追求一次无聊的成功，不如去追求一次有趣的失败。正确答案只有一个，但错误的答案却有各种各样，尝试去犯一些错误，将会给你带来许多有趣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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