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价暴涨，摧毁了他们的生活

持续数月的斯里兰卡抗议活动还在持续。当地时间8月3日，该国警方抓获了领导国内抗议活动的教师联盟秘书长约瑟夫·斯大林（Joseph Stalin），从7月开始，斯里兰卡警方对抗议者开展了打击，该国的混乱状态并没有结束。

7月27日，斯里兰卡议会召开会议，延长该国紧急状态一个月。

今年以来，在斯华人张辉已经目睹了首都科伦坡爆发的多次抗议活动。

张辉在科伦坡生活了9年，目前在商场里经营着一家餐厅。他感受到了人群中压抑着的愤怒与不满。终于，斯里兰卡连日来的混乱，在这一天到达了引爆的顶点。

“这天是5月9日骚乱的两个月纪念日。这次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民众参与示威，游行规模很大，大约有4万～5万人。”张辉称，“民众向政府诉求能源告急，还有货币贬值、物质生活匮乏、药物严重短缺，一直要求总统下台。”

如同多米诺骨牌的倒下，斯里兰卡社会生活的运转一步步陷入停摆。油气严重短缺，长时间的断电，扼住了经济生产的咽喉，导致这个深陷于债务危机的印度洋岛国滑入更黑暗的深渊。

除了斯里兰卡，巴基斯坦也面临着进口液化气屡遭拒付的窘境。燃料危机及后续引发的连锁反应，或许会成为一些亚洲国家无法背负的最后一根稻草。

经过长达三天的排队，张辉终于给自己的私家车加上了油。加油站大排长龙，已成为科伦坡街头最常见的景象。

起初是难加油。年初，能源短缺的矛盾逐渐凸显。张辉记得，他在3月17日凌晨，分别到科伦坡4至6区，跑遍了4家加油站都没能加到油。直到次日清晨，他才找到一家加油站，排了半小时才如愿。

后来，全国出现了普遍的油荒。5月22日，张辉花了11个小时才加到油，排队的队伍绵延三四公里。而且，每个加油站都对私家车加油有限额。

油价也上涨到普通人难以承受的程度。俄乌冲突前，当地的油价为200多斯里兰卡卢比/升，现在翻了一倍。“卢比贬值严重，原本5000卢比能加满一箱，到了5月就需要9000卢比。”

很快，加油的难题从油价贵上升至无油可加。6月27日，斯里兰卡宣布暂停向普通民众出售燃油，只允许为医疗卫生车辆、火车、公共汽车以及运输食品车等提供燃料。

但事实上，公共交通也深受影响，火车、巴士的运行班次都大大减少。如此一来，民众的日常出行都成了难题。为此，政府还下令，除了重要岗位的工作人员外，所有人都居家办公。

没有油的时候，张辉就将私家车放在加油站排队。日常出行中，他尝试打突突车（出租车），但是很难打到。他还曾试过到黑市加油，7月初黑市油价为1800卢比/升，但短短一周时间涨至3000卢比/升。

在燃油库存一点点耗尽的同时，没有国家或公司再愿意为这个实际处于破产状态的国家继续提供燃油。没有了足够燃料，政府又从6月底开始，在全国范围内限电。

燃料危机遇上夏季用电紧张，斯里兰卡各大城市开始每天定期停电模式。就连首都科伦坡，到了夜晚也会陷入一片黑暗。张辉说，他所住的地区，每天停电6小时左右，一天要停两次。

更迫切的还有食物问题。有媒体报道，斯里兰卡的米、豆类、面粉等价格飞涨，令人惊呼“买不起”。譬如，日结工人每天能赚600～1500卢比，而辣椒粉的价格竟然要700卢比/250克。

张辉还表示，光米价就已翻了3倍，当地的确存在饿肚子的家庭，约有两成多人遭受饥饿，这意味着近500万人急需食物。

当局的无能激发了民众的普遍不满。自3月起，当地爆发了多次游行示威——在5月9日的大规模游行中，亲政府派和反对派之间爆发冲突，结果造成35辆巴士损坏、10人死亡、近220人受伤，马欣达·拉贾帕克萨也辞去了总理职位。但民怨依旧沸腾，要求总统下台。

7月9日的游行中，数千名抗议者聚集在总统官邸外，并与警方发生冲突。警方向空中鸣枪警示，并向人群喷洒催泪瓦斯。

下午，大量抗议者先后占据了总统府、总统办公区以及总理府。外地民众不断进入科伦坡，首都局势一度紧张。

迫于压力，总统戈塔巴雅·拉贾帕克萨宣布于7月13日辞职；稍早前，总理维克勒马辛哈也表示愿意辞职。最终，斯里兰卡这场史无前例的经济危机，还是演变成了一场政治危机。

斯里兰卡从一个南亚兴盛的中等收入国家，走向国家破产，与近年来新冠疫情对当地旅游业造成的严重冲击、斯国激进的投资策略等，密切相关。而近半年态势之所以急剧恶化，最大的导火索之一，便是燃料短缺激发了严重的社会矛盾。

7月5日，斯里兰卡总理维克勒马辛哈宣称国家已经破产，经济危机将至少持续到2023年底。而在此前，斯里兰卡政府已经开始向包括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内的国际机构和其他国家呼号求助，但显然，积重难返的债务问题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

6月25日，斯里兰卡能源部长韦杰塞科拉道出了一国的窘迫：“因为银行和物流的原因，原定于上周运抵的石油并未到港，本应该这周到港的汽柴油和原油也不会运抵了。”此时，全国已仅剩少数几个加油站，油量仅供维持几天。

斯里兰卡外汇耗尽，还面临着严重的债务违约风险。CEIC数据显示，斯里兰卡今年到期的债务总额接近70亿美元，其中有10亿美元外债将于年中到期。面对燃眉之急，斯里兰卡只能筹钱来支付燃料费用，这也是一项巨大的挑战。毕竟此前，斯里兰卡已经欠7家燃料供应商约8亿美元。

斯里兰卡的大部分燃料一直是从邻国印度进口的。政府表示，他们还在与俄罗斯和马来西亚的供应商谈判，以谋求更多的燃料供应。维克勒马辛哈还打算从俄罗斯购买更大折扣的石油。

同样遭受能源危机的，还有另一个南亚国家巴基斯坦。一直以来，两家国际能源巨头Gunvor和Eni都是向巴基斯坦长期供应液化天然气的供应商。但在去年年底，两家公司却在几天内相继通知巴基斯坦无法完成交付，原因就与国际市场飙升的天然气价格有关。

俄乌冲突后，由于气价“倒挂”存在的高额利润，原本去往亚洲的液化天然气运输船也纷纷改变航向，转向欧洲。

趋利而为的两家能源公司，宁愿选择按照合同赔付，也要转向利润更丰厚的欧洲市场销售液化天然气，因而取消了原计划向巴基斯坦交付的十几批天然气。

为了省电，巴基斯坦发布了削减工作日等新规定，首都伊斯兰堡在晚上10时以后禁止婚礼，多个地区路灯隔一天一开，南部城市卡拉奇则宣布城内店铺在晚上9时以后禁止营业。连日的高温侵袭着巴基斯坦，但部分地区一天的停电时间却超过12小时。

5月27日，总理夏巴兹·谢里夫在全国讲话中称，巴基斯坦正面临最严重的经济危机，为了避免国家破产，提高燃油价格的举措是必要的；同时，政府将启动一揽子救助计划，以减轻民众因燃油价格上涨而带来的负担。

为了走出当前的泥淖，巴基斯坦也将目光投向了俄罗斯，探求与俄罗斯液化天然气供应商签订长期合同。

斯里兰卡民众也没有彻底躺平。张辉说：“我在这里时间久了，很了解、喜欢这个国家。这里有原生态的岛国自然环境，有淳朴善良的人们，我相信以后会有好的发展潜力。只不过，这次危机会让经济倒退好几年，经济只能慢慢地恢复。”

文中配图来源于视觉中国

    编辑 | 吴阳煜

新媒体编辑 | 莫   奈

排版 | 文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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