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场不能输的战争

两个月前，青年科学家颜教授在微博上讲述了一段面试博士生的经历，面对国内生物医药领域资质最好的一批学生，她问了一个问题，假设10年后你成为学术带头人，拥有所有资源，最想探索的科学问题是什么？

换句话说：

很显然，“颜教授之问”的根本，是想看看年轻人们是不是敢想敢为，有没有远大抱负。但遗憾的是，20多位同学的回答，没有一位让她眼前一亮。

后来，有很多人批评她，说不应该用这种问题为难年轻人：

但是，大家忽略了她面试的场合——深圳医学科学院。2022年11月1日，颜教授公开宣布从普林斯顿大学辞职，就是为了回来创办深圳医学科学院。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跳槽，她拷问的不仅是年轻学生，更是一座城市的野心。

2005年，占全国DVD产量七成的深圳宝安区内，DVD企业一家家倒闭，几乎全军覆没。

倒闭的原因很简单，日立、松下、三菱等掌握DVD核心专利的巨头组成专利联盟组织，要求中国企业交专利费，不交就让扣机器。

中国企业只能屈服，结果就是，各种专利联盟都找上门来要收费，比鹅城的黄老爷还黑。最终，中国每出口一台DVD，要交19美元的专利费；要知道，一台机器的售价也不过30美元左右。

企业没有任何办法。DVD危机的第二年，深圳在“一号文件”里坦承：

之前并不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件事。每个春节，深圳大学的牛憨笨院士，都会给前来拜年的领导说，深圳要更加重视基础性研究。

牛憨笨是深圳引入的第一位院士，几乎一己之力组建了深圳大学光电工程学院，让深圳有了第一个博士点。但牛院士的话，大家没听进去，甚至有人反对，认为那是国家层面的事情，需要国家下任务，深圳不可能花费高额投入搞源头研究。

兽爷的好友包叔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2019年5月15日，深圳的空调又被关了。华为开始被美国制裁，越来越多的公司被拉入黑名单。没多久，任正非在央视的《面对面》中一语惊醒梦中人：

华为一直就是这么做的，每年200多亿美元的研发费用，有很大一部分投入到基础研究中。这样的企业造就了深圳一个独特的现象，90%的研发人员、投入、专利、重大发明，都是来自于企业。

但有些事情，企业并没有能力去做，还得政府牵头。

2020年，深圳咬了咬牙，以立法的形式确立，投入基础研究的市级科研经费不得低于：

那个以“搞钱”为中心任务的城市，开始变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也是在那一年，深圳提出了一个更大的规划。他们要举全市之力，在城市最北边的光明新区，拿出99平方公里的面积，添置最好的设备，将其打造成一个吸引全世界优秀科研人才的创新平台，一个科学城。

颜教授发出拷问的地方，就在深圳最北边的光明区。

光明在深圳人的印象里，是光明农场，是去吃烤乳鸽的地方，也正因为起步比较晚，光明拥有最多的土地储备。深圳要用这些土地，筑起自己的工事。

2020年开始，深圳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整备出了大量的土地。光明北边的区域，一批批设备运了进来，它们不是普通的设备，而是：

大科学装置是科研的大基建，就像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贵州的FAST望远镜。对于科研工作者，尤其是实验科学来说，当研究需要触及本质的时候，就需要用到大科学装置。

新冠疫情刚来的时候，科学家可以用很短的时间破解新冠病毒关键蛋白结构，为疫苗研发打好基础，很大一部分功劳属于上海张江的大科学装置“上海光源”。

那时有人做了统计，全国共有38个大科学装置，而深圳的数量为:

而光明打造科学城的基础，就是要咬牙引入六个大科学装置。

第一个落地的是合成生物大设施。据说，深圳为此花费了7.2亿元，项目还没完全落地，很多科研人员就在来的路上了，包括很多归国的留学生。这些研究者们根本不敢相信，深圳会花这么多钱，支持一个在全球范围内都处于起步阶段的新兴学科。

结构生物学家颜教授回国，也和这个装置有很大关系。她创建的深圳湾实验室，就是依托于大科学装置的一个平台，他们要解决的，是很多生物医药“从0到1”的问题。

面对媒体，深圳湾实验室提出了非常明确的奋斗目标：

经历过这几年的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所以颜教授才会问年轻人们：

只有野心和自信，才能支撑着人们熬过一场残酷的斗争。

规划光明新区的人，肯定仔细研究过日本筑波科学城。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科学城，也是由国家所主导的，首相办公室挂帅，发挥了资源调动的优势，短时间内就把事情干成了。

但这也为筑波埋下了很多问题。政府会事无巨细地关心科研。科研机构的用地、选址、仪器，甚至科研任务的方向层层上报和审批。

而深圳，在努力管住自己的手。

2023年6月1日起，光明科学城拥有了自己专项法规。比如，为了给大科学装置腾地方，允许改变土地的用途，可以新增建设用地，可以改变林地指标；

这里还允许科研经费包干制。以前申请经费，科研人员要在开题之前就编制预算，之后的花费要严格按照预算走，兽爷的好友包叔说：

而在光明，科研人员只要确定经费总额，按照实际需求花钱就行。科研人员拥有了更大的自由。

以颜宁所在的深圳医学科学院来说，不定编制、不定级别、自主设岗，学术自治。院长和学术带头人，包括颜宁自己，都是通过公开招聘来的。

科学技术的演进，需要创造一个合理的机制，让它自然碰撞，不停试错，向最好的结果前进。就像领导说的那样，要尊重科学研究的：

几个月前，深圳把另一个需要独立自主的产业——智能传感器产业的解决任务，交给了光明。围绕着智能传感器，光明拿出了足足有2平方公里的地方，推翻重建。

他们要在光明新区，打造一座产学研之城。有研究机构，有产业园，更重要的，是一座自立的城市。

深圳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专业的公司去落实。不得不说，深圳不愧是把改革刻在骨子里的城市。

经过公开程序，一座擅长造城的企业接过了这项任务：

华润置地仔细研究了日本筑波科学城。筑波建成的那几年，很多科研人员一到周末就迫不及待回东京，他们觉得筑波的生活非常乏味；而普通人也不会无故搬来这座新城市。

一座只有科研人员的城市，不是完整的城市。

所以光明新区的这座新城， 被起名为：

疫情很严重的2020年4月，工信部向深圳、上海和北京发出了一项紧急动员令，让他们组织团队，紧急启动人工心肺机（ECMO）专项攻关。

今年年初，首台国产ECMO率先在深圳上市了，官方信息显示，研发机构排在第一位的是国家高性能医疗器械创新中心。它的牵头人，正是中科院深圳先进院。

再往前追溯，中科院深圳先进院是2006年2月被引入深圳的，就是在深圳DVD遭遇专利危机的第二年。

十七年前种的树，终于在关键时候结出果实了。

当年，为了引入中科院深圳先进院等机构，深圳对南山做了生态改造。最棘手的问题，还是先进院南边的大沙河。2021年，大学城的师生们发现，臭水沟变成了深圳最漂亮的景观河。

大沙河生态长廊，是由华润置地全过程代建的。这几年，华润置地在深圳一直默默地做一件事：

除了南山区的大沙河；在龙岗区，他们全盘接手了龙岗河干流的碧道工程......

现在润宏城，也是从治河做起的。他们想重修区域内的茅洲河绿道，此前，华润物业已经代管着茅洲河的几个河段。

（插图：润宏城效果图）

造城从这里才刚刚开始，两个水系之上，华润置地要建设各种主题公园。

河道的每一次焕新，其实都是城市自我改造的大工程。有了河，才能有公园、场馆、园区、校园；只有把生态治理好，才能留住人。

润宏城作为一座新城市，基础设施不同于传统城市。

光明的智能传感器产业肩负着全深圳的希望，华润置地作为城市更新实施主体，要建设现代化的产业，而且要把工厂搬到楼上去，要有大标准层，要高载荷、宽柱网、多货梯：

要知道，光明智能传感器产业的8英寸MEMS中试线，肩负着整个行业的希望，要向全行业提供研发中试和批量代工服务。

为了解决未来居民的后顾之忧，润宏城会引入3所九年一贯制学校和7所幼儿园，还要引入各种养老设施和服务；

这里的社区商业，会是首个万象生活运营的新型社区商业；他们要依托地铁站，把地铁上盖做成公共设施。

华润置地还设想，打造一个完善的慢行系统，学校、研究所、商业，都可以连接到的公园，路线上还会散布着众多市民文化场所，比如城市展厅、凤凰文体中心，和区级博物馆。

造一座现代化的城市其实并不难，最难的其实是营造一个轻松自由的氛围。科研和生活一样，其实都不是规划出来的。只要有合适的土壤，它们会自然生长出来。

1962年7月，日本科学技术委员会向内阁提交了一个报道，提出了集中迁移国家实验室和研究机构的必要性。几个月后，这份报告得到了内阁的批准。

筑波科学城就是从那时立项的。从立项到搬迁完成，日本人花了将近30年的时间。不论外界褒贬，它代表了日本当年转型的决心：

那些有远大追求的国家和城市，早晚会意识到“技术自立”的重要性。从2019年开始，深圳就已经自觉不自觉地站到第一线了。它们在打一场不能输掉的战争。

大家都知道，战争不仅是武器弹药，还有后方的保障。

研究有没有成果，产业能不能落地，考验的不仅是实验室的设备水平，还考验城市的保障能力。科学发展有规律，城市的发展也有规律。一个自立的科学城市，一定是系统成熟，不断演化。

润宏城不是一个科学或者产业飞地，而是丰满的城市。过去几十年，华润置地在深圳不仅在盖住宅和万象商业，还默默做了很多其他事情。

他们积累的能力，几乎都在润宏城派上用场。

在深圳湾，他们学会了体育场馆、超高层办公楼和人才公园，从建设到运营；

在南山，他们花了两年时间为大沙河做生态升级，改造成了深圳最大的景观河，学会了怎么做生态修复；

在大冲，他们接手了当时全省最大的城中村整体改造，共建了南山科技金融城，学会怎么规划和运营新城市。

2022年7月，颜院长离开普林斯顿回深圳，专门做了一场主题演讲，标题是：

人民日报对这件事的评论是，在当前全球竞争加剧的时代背景之下，颜宁的归去来兮，被赋予了更深刻的意义。而重要的是，人才回来了，能不能“留得住、用得好”。

2023年，华润置地发布了品牌主张：

更好的城市是什么，其实很简单。比如深圳，它需要大科学装置，需要有人去研究芯片，去造ECMO；也需要有人去造学校，去修工厂，去种树植草，去挖河底的淤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