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琦到底怎么招你惹你了？

距离李佳琦翻车快一周了。

说实话，常爸自己也是做直播的，几乎每天都要和观众在直播中交流互动，我能理解大众的愤怒。大家跟着李佳琦买东西，除了因为头部主播能拿到一些比较好的价格机制之外，也因为他能给观众提供情绪价值。像李佳琦这样一个“所有女生的主播”，突然间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大家伤心失望是一定的，有一种“暖男”忽然变“渣男”的感觉。

不过，也正因为我自己做直播，我能理解天天没有休息，一场几个小时的直播确实会让人身心俱疲，这时如果评论区里有人说句“不顺耳”的话，都是肉体凡胎，主播情绪上有失控也是有可能的。没做过直播的人，真的没法理解一口气说四五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的话，给主播的精神压力和那种“耗气”的感觉。直播到瞬间“脑子短路”、胡说八道、有口无心的状态，我也经历过。主播本身就不是完美的人，每一场直播都会有说错话的时候，都能挑出几句话来上纲上线。

不是要给李佳琦洗白（我不是他的用户，从来不看他直播），也不是常爸给未来某天兴许我也在直播间情绪失控一回找托辞（肯定会有那一天），我只是愿意善意地去相信，他可能是在一种特殊情境下情绪失控说错话，同时又把他自己相信的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出来——那就是他打心眼里可能真的非常认同“只要努力就能成功”。

一路走来，李佳琦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一年365天，但李佳琦能直播389场，并且每场直播都在6小时以上。他的最高记录是，一晚上涂抹了189支口红。

据之前媒体对他的采访，他公布出来的每天日程是这样安排的：

中午12点到下午5点选品，晚上7点到凌晨1点直播，1点到3点和团队复盘、看资讯、卸妆，4点睡觉。

他说他连做梦都是在直播。

爆红之后，李佳琦迅速实现财富自由，但他依旧不敢停下来，被替代、被淘汰的恐惧一直笼罩着他。

他真的太努力了，他也真的太成功了。这种切身体验，确实看似不断地在验证那句“只要努力就能成功”。

事实上，不仅仅是李佳琦，在大众逻辑里，够不够努力，已经组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人们相信勤能补拙，相信天道酬勤，相信只要努力付出，就会有所回报。父母鼓励孩子要努力，老板鼓励员工要努力，领导鼓励下属要努力。

可这次轮到他说要努力，为什么就翻车了呢？

大概因为大家真的开始质疑：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吗？如果一个人觉得79元的眉笔贵，一个人多年没涨工资，真的只是因为TA不够努力，没有认真对待工作吗？

2009年，香港电台做了一档真人秀节目叫《穷富翁大作战》，就是让富人体验5天穷人的生活，相当于是成人版的“变形记”。

田北辰，就是其中一个富人嘉宾，他的座右铭是“如果你今天觉得不错，你将会被人淘汰”。

田北辰是香港知名的富二代，人称“田二少”。父母均出自江南四大家族，父亲是香港纺织界头号人物，有“一代裤王”的称号。

但这些并不是田北辰看重的，他一直自认是个努力的人。从哈佛毕业后，他创立了自己的服装王国，名下的品牌在全球有上千家分店。尽管如此成功，田北辰依旧不敢懈怠，他说“有时间就会计划下一步”，他信奉自由市场，认为市场会淘汰弱者，但足够努力和有斗志，就会变成强者。

但打脸的是，才体验过5天穷人的生活，他就开始不这么说了。

之后他的表达变成了：自由市场不一定有公义，反而可能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他说，我现在满脑子只想着下一顿吃什么，根本就不考虑什么计划！

他开始意识到，这个社会在严厉惩罚读不成书的人，但这是不对的，他们（清洁工）的工作并不是无所谓的，也是有很高专业水平的，但薪水报酬却很少。

他还说，在强弱悬殊的情况下，弱者会越来越弱，越来越惨。

是什么让田北辰的看法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改变？

就是五天的清洁工经历。

在体验生活之前，田北辰认为那些人之所以“沦落”到当清洁工是因为太懒、太不努力了。

可是，当他住到只有一张床大小的房间里，要凌晨6点开始工作，连续干9个小时，却发现自己连一份快餐都买不起时，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更让他意外的是，忙了一天只想要躺下睡觉的他，却发现工友们还要赶赴下一份工作。因为只打一份工，压根就不够糊口，只能加夜班多赚点钱。

他们比他更努力，可却只得到最低的回报。

节目结束时，田北辰已经不再张口闭口都拿“努力”说事了，他终于“良心发现”，开始把目光投向了不合理的规则，投向了不平等的资源分配体制。

所以啊，如果论努力，凌晨4、5点就要起床的清洁工人不努力吗？每天风吹日晒追赶时间在路上疯狂飙车的外卖员、快递员们不努力吗？

现代社会是复杂的、多元的，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与否怎可能是一个“努力”就能决定的。

可以说李佳琦的成功是时势和环境共同造就的，赶上了当下中国互联网经济飞速发展、赶上了更多女性消费能力增强、赶上了直播带货的最大波红利……这些因素共同构成了李佳琦“梦想成真”的机遇。

而且那么多人直播带货，李佳琦能脱颖而出成为头部，是因为他是最努力的那一个吗？也许是，但也未必是。一个人的成功，真的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运气真的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成份，如果一个人否认运气对成功的助力，就是过分骄傲自大了。那些倒在努力之路上的他的同行者，也并非没有他努力，可能只是没有他那么幸运罢了。

每个人的出身高低，不同行业的回报比例，个人的运气加持……不付出必没有回报，但种种因素也导致了付出也未必有回报，最大的努力并不一定就会带来最好的结果。这不光是针对我们每个为生计奔波的成年人，对孩子也同样适用。

一个孩子之所以能成为学霸，同样也是天资、努力、环境共同构成的，简单粗暴地把孩子的成败全归功于“努力”，不仅不客观不公平，更会给孩子带来一系列的压力负担。

2018年，综艺节目《极限挑战》在上海崇明中学做了一次特殊的高考誓师大会。

高三的孩子们走进操场，所有人排成一条直线，准备参加跑步大赛。

每个孩子用“身体”回答六个问题，答“是”的，向前走到下一条线上，答“否”的则留在原地。

六个问题分别是：

六道题目已过，原本整齐划一的起跑线已经大大不同。有人已遥遥领先，有人却依旧站在原点。

接着节目组宣布：

现在，你们的位置就是你们的起跑线。

然后，从你所在的位置开始，一起跑向终点，但只有前20名的人才能获得奖品。

一声令下，所有的孩子都开始努力向终点进发。

就在落在后排的孩子刚刚努力跑进队伍中间时，最前面的孩子已经到达了终点。

在开始跑步前，节目组说了一句话：

“你们之所以站在这条线上，和你们自己的努力并没有多大关系。”

孩子出生的起点与努力无关，但是却和终点、和成功的几率有关系。哪怕是再愚笨的人都能明白，越是靠前的孩子赢面越大，越是靠后的孩子赢面越小。

这不公平，但却是现实。

什么样的孩子才能成为赢家？

一个孩子总结道：自己的努力+父母给的优势。

早在2017年，还可以宣传状元的年代，当时的北京文科状元熊轩昂就说过，现在的状元，都是家里又好（自己）又厉害的这种。

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些人一辈子也到不了罗马。

孩子的成绩不仅仅是他个人努力的结果，同时也和个人的天赋、家庭条件、社会环境等多种因素相关。一味地把成绩不好与不努力挂钩，只会把孩子逼到死胡同里、逼得无路可走。

2012年，郑州一所重点高中的17岁学霸成才杀死了母亲，理由是“我可以不用学习了，不用压力那么大了”。妈妈非常重视他的学习，一旦成绩下滑，俩人的关系就急转直下，逼着他努力学习。这导致他从初中就萌生了杀死妈妈的想法。

2021年，浙江的高三学霸小薛抑郁了。他的成绩非常优秀，排名全市前十。他也非常努力，每天就睡4个小时，希望能实现单科成绩进全市前三的目标。但最终目标没有达成，强烈的挫败感让小薛开始自暴自弃、自我否定，最终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

所以啊，努力能不能成功，取决于很多综合条件，并非单独依靠个体的付出。过于相信“努力就能成功”，可能会适得其反，要么让孩子变得盲目自大，要么让孩子走向自我毁灭。

很多靠自己读书扎根大城市的父母，也会想当然地认为好好读书就是孩子最好的出路，所以要拼命鸡娃，各种卷。身处海淀黄庄，我太知道要努力要奋斗的意义，但我也希望大家能一直记得，每个孩子都是自己独立的个体，自己或者外界再好的经验故事奋斗史，也不能企图直接简单套用在孩子身上，或者一味拿“你还不够努力”来驱赶（PUA）孩子。

早在2年前，我就写过一篇文章叫《我为什么劝你别轻易逼孩子努力？》文章引用了大量的研究和文献，就是想破除大家对于“努力”和“毅力”的过度迷信。在这篇文章里我说道：

时至今日，不知道大家对上面的话是否有了更深的体会。

这几年，由于各种原因，公司经历了不少的动荡，我和小伙伴都在很努力地寻求活路。我们尝试转型，我们探索新出路，努力地让公司活下去，让小伙伴们可以继续维持有质量的生活，同时也不辜负陪伴了多年的粉丝们对我们的期望。

希望我的粉丝们也是如此，纵使生活不易，但我们始终可以坚强、乐观。我喜欢生活中的偶尔出现的小确幸，所以下周我过生日，也给大家准备了份小惊喜。

我们深知，个人的努力固不可少，但大家的不离不弃、一路追随，才是我们能存活到今天的最大理由。你们值得赞美，值得这份惊喜。谢谢每一个常粉。

参考资料：

https://hbr.org/2023/06/to-build-a-top-performing-team-ask-for-85-effort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617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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