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到这个尺度了

【“就知道抓虾米，一条大鱼也抓不到。”】

1

癸卯中秋，欢饮达旦，大醉，遂作此篇。

我们这个地方，任何一部作品，无论是影音书籍，还是言论直播，它都必须得有个框架，也就是尺度。

就像“自由”这两个字一样，都必须得有条条框框给它包裹着。

说两件“尺度”的事。

第一件，是姜文导演的《让子弹飞》。

这部电影之所以能够过审，大概率是因为两个重要原因，一是审片子的人，可能压根就没看懂这片子隐喻的东西，二是姜文拍片的时候，江先生曾去片场探班，这就相当于给姜文“撑腰”了。

许多年前，姜文也是个“刺头”，因为尺度，被禁止拍片5年。

在江先生的大力支持下，《让子弹飞》顺利开拍上映，最终爆红，口碑与票房齐飞，北洋三部曲开了个好头，但是后面两部，确实都烂了。

诚如姜文本人所说，“你也得尊重游戏规则，不能搞事情”。

（让子弹飞现在好像全网看不了，不知道是各大视频网站版权到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所以说，姜文学“乖了”，不再像禁片之王娄烨和贾樟柯，那么“头铁”了。

第二件，是林超贤导演的《红海行动》。

这部电影，堪称是目前国内军事战争题材天花板，“尺度”也是目前战争片里最大的一部。

一枪爆头、残肢断臂、鲜血喷涌，许多血腥的大尺度画面，就是一般的网络电影和动画片都不敢放的，这种全国公映的战争电影，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算得上是“奇迹”。

背后的重点，是有官方“背书”。

中国人民解放军海政电视艺术中心，是出品方之一，电影的拍摄和审核“助力”，后面都有中国海军政治部撑腰。

过去十年里，香港导演北上拍片，红色题材最受“市场”欢迎，林超贤无疑是最成功的香港导演。

内地和香港联手，挽救江河日下的没落港片时代。

33亿票房的红色题材也在给台湾那边的“电影人”打信号枪：

来大陆拍片，大陆市场无敌。

你看， 一旦大家都遵循同一个“尺度规则”了，互惠互利，都能赢。

规则、尺度、市场、票房、文化宣传、软实力，都有了。

就剩下一个问题：

电影本身的品质，差了点意思。

2

08年奥运会开幕式，张艺谋导演一举封神。

但是在确定总导演时，奥运会组委会，实际上是进行了大量的数据比对和导演考核的。

凯哥导演也来“面试”了，面对组委会的人，凯哥导演意气风发信心十足，啥方案没说，毛创意没给，自己激动的念了一首诗：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诗念完了，凯哥导演自己先笑开了花，手捂着下巴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就差来一句，“阿瑟请坐，爸爸的诗，背的好不好”？

以为自己的“独特气质”一定能够迷晕组委会的人，哪知道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我们不需要诗人。”

但凡不是背杜甫的诗，而是现场作一首凯哥导演自己即兴创作的诗，凯哥，至少都能撑到第二轮再淘汰。

前妻还是将他看得太透了：

“总爱假惺惺的和你谈哲学，谈艺术，冒充上流社会上流人士，其实虚的很。”

最后，组委会敲定了张艺谋，认可了他的“人字印刷术”的创意方案。

这说明什么？

说明国家队的人还是有眼光的。

几个大导演里，张艺谋进了国家队，被封国师；冯小刚凭借着“冯氏喜剧”，票房一路飙红；后起之秀宁浩徐峥也是风头无量。

这让第五代导演团的“领军人物”凯哥导演的面子往哪儿放？

当年张艺谋还是跟着凯哥后面扛摄像机的，现在张导都成国师了，凯哥还在“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的网络骂战里挣扎，能不扎心吗？

终于，吴京爆红、林超贤成功北上，让凯哥看见了曙光：

拍献礼片，奏响主旋律，吃爱国流量的生意。

就是拍《我和我的祖国》，都不忘把自己的亲儿子陈阿瑟给塞进去当单元影片的男一号。

《长津湖》两部曲刚拍完，《志愿军》三部曲又来了。

后面再整几部，献礼片的“电影市场”，恐怕就此要断了出路了。

翻来覆去的爱国流量密码解锁，观众也会审美疲劳，全片就是“大导演、全明星阵容、大震撼的战争场面”，还不如张艺谋的一部《狙击手》。

万幸，献礼片的阵容里，张艺谋目前还没有加进来。

要是都搞主旋律搞献礼片去了，电影市场，也就废了。

观众就是再爱国，也不可能买10次40块钱一张的电影票，进电影院看10部一样的电影。

春晚小品让你哭，电影院里让你哭，不感动不流泪不配做中国人。

如此爱国，太累了。

3

《坚如磐石》如期上映。

只是这个“如期”，迟到了整整4年。

没进影院之前，就知道一定是个阉割版，但是未曾想，会阉割到这种程度，甚至剧情衔接都变得稀碎。

观众不满意了，“张艺谋这次拍了个啥啊，啥也不是，不敢拍就别拍啊。”

这种官商勾结的扫黑电影，最终结局都是一个路数的正义必胜。

张导苦啊，既要把握尺度，又想拍出来自己真实想要表达的东西，最后唯一的亮点，也就剩下全片最大尺度的那一句台词了：

士农工商。

就像让子弹飞一样，隐晦的东西，大家心里知道就行了，都摊开来说个一二三四五那么通俗易懂，最后大家反而都尴尬。

钱外有钱，黎老板不算什么，高总才是真“白手套”；官外有官，郑副市长也不算什么，“老爷子”和“逃到海外”的，才是真“背后大佬”。

4

“你是猪脑子吗？在这么敏感的时期，你和这么一个敏感的人吃饭。”

咱都是人脑子，所以得明白，在这么伟大的时代，能有这么一部敏感的阉割版的电影公映，有的看，已然算是幸事了。

宁浩拍了那么多的喜剧，好不容易撑到一部犯罪题材的《无人区》，最后还是被禁了4年才得以删减公映。

“很久以前有两只猴，在摘桃的时候为了不被老虎吃掉，决定合作。有一只先上树吃桃，另外一只负责放哨。吃桃的要留一半给放哨的，而放哨的不能擅离岗位。这就要求两只猴子不能只想自己。于是，两只猴变成了猴群，猴群变成了人群。”

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会用火。

任何一件事，你想不通看不懂的时候，就往“利益”方面去想，就都通透了。

黎志田老板和郑刚副市长的“利益勾连”，拍个艺术片，都这么难。

这真要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把许老板和某领导的风云往事都拍出来，那岂不是要“炸天”？

所以啊，硬着头皮拍，到这种程度，也就是张艺谋最大的能力了。

人情即世故，世故即江湖，江湖即政治，政治即生命。

电影结束，曲终人散，张艺谋又给大家上了一课：

士农工商、别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