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后的女酋长”离世,不用手机,在深山养驯鹿旅游2022-08-24 10:08狩猎部落成了旅游景点玛利亚·索一声长叹8月20日,有着“中国最后一位女酋长”之称的玛利亚·索去世,享年101岁。如果你读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或是看过《犴达罕》《敖鲁古雅的养鹿人》等纪录片,对于以养驯鹿为生的鄂温克族应该不会陌生。玛利亚·索就带领着这支中国最后的狩猎部族,生活在内蒙古大兴安岭深处。“最近,虽然身体状况不好,但还是想上山去看看她养了一辈子的驯鹿,只想回到驯鹿身边。”女儿得克沙·何在讣告里这样写道,“最后,母亲在猎民点去世”,落叶归根。从20年前开始,鄂温克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200多位族人从山林深处走向城市边缘,玛利亚·索却一直不肯下山,认为只有“猎民点”才是自己的家。然而,鄂温克人打猎、游牧的生活一去不返了。玛利亚·索的酋长光环最终成了游客向往的标签,前来“朝圣者”无数。在她的帐篷外,贴着一张小小的告示:“老人喜欢安静,未经许可不许打扰拍照。”“我就是不会说汉语,有这么多的话说不出来。”她曾这样说过。老人的精神世界,留在了过去,在山林中和驯鹿一起自由奔跑。“一想到鄂温克人没有猎枪,没有放驯鹿的地方,我就想哭,做梦都在哭。”01跑步飞快,枪法精准每当有人问起玛利亚·索今年多大时,她总会回答“80岁”,年年如此。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的确切生日,只靠回忆推测出1920年前后出生。在大兴安岭深处生活了一辈子,她没有现代人的时间概念,没用过日历和手表,更别提手机这样的电子产品了。但她依然保持着狩猎部族的敏锐,靠自然的种种痕迹捕捉时间的答案,像是一台和日月星辰同步运作的精密仪器。“要是月亮戴头巾了(光晕),最冷的时候就要到了,告诉我们要多整木柴过冬。”玛利亚·索出生在激流河边,80岁前没有离开过。她和其他鄂温克人一样,从小与驯鹿相伴,妈妈把她放在树皮做的筐子里,在驯鹿背上跟着大人一起搬家。几千年来,鄂温克人都遵循着这种古老的游牧规则,当驯鹿吃完这里的苔藓,他们就会收起撮罗子(帐篷),找到下一处安居之所。玛利亚·索是家里唯一的女娃,没上过学。16岁时,她嫁给了比她大12岁的丈夫拉吉米,当时拉吉米拥有部落里最多的驯鹿。玛利亚·索和丈夫拉吉米那一年,部落里还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她的大哥把猎民召集到一块,在树林里干掉了23个鬼子,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了大兴安岭。鄂温克人骁勇善战的名号就是那时传开的。玛利亚·索同样身手了得,年轻时跑步飞快,是村里公认的抓鹿高手,她枪法精准,到了六十岁还能一枪打下天上的飞鸟。“四十多岁时,是我鹿最多的时候,眼睛能看到的范围里都是鹿,我跟小鹿赛跑,最后把它们撵回来。每当下多多的小鹿羔时,就是我觉得最幸福的时候了。”02“没她,部落早就散了”“鄂温克”的本意,是“住在大山林里的人”。公元前2000年,他们的祖先在贝加尔湖沿岸生活。到了现在,族人从俄罗斯、蒙古分布到中国的内蒙古、黑龙江等地。玛利亚·索的名字就是俄语名和鄂温克姓氏的结合。300多年前,这支部落从西伯利亚迁入大兴安岭,建立了鄂温克驯鹿村,世代靠狩猎和驯鹿为生。他们与驯鹿是共生的关系。驯鹿温顺,能驮着自己的所有家当迁徙,也能载人,脱落的鹿角卖钱做工艺品,鹿奶好喝,也能揉进面团做成易保存的鄂温克列巴,上山打猎必备。玛利亚·索回忆说,过去的人从来不杀驯鹿,也不吃,就算死了或者被野兽祸害了也不吃。那时猎物多,想吃什么就去打。驯鹿死了都是风葬,舍不得让它烂了。到了后来,有的族人开始吃鹿肉了,但是玛利亚·索却想都不敢想,“自家养的东西,怎么能舍得吃呢?”丈夫去世后,玛利亚·索独自扛起了家族的重担,200多位族人都非常敬重她。她对酒深恶痛绝,丈夫生前就嗜酒如命,自己的五个孩子里,有两个是喝酒喝死的。鄂温克人一喝酒就打架,出过不少乱子。外界称她为酋长,“中国最后一个女酋长”。事实上,这些部落的酋长制度在1761年就被沙俄废除了,玛利亚·索更准确的身份应该是“族长”,但在族人心目中,她就是酋长。“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个部落早就散了。”2003年,玛利亚·索的部落迎来了历史的转折,在当地政府主导下,他们进行了一次大迁徙,从深林的猎民点迁出,来到了百多公里外的根河市郊。大部分族人住进了北欧风情的现代化小楼,但玛利亚·索却无法接受这样的新生活,拒绝在协议上按手印,留在了阿龙山深处的猎民点。“从古至今,鄂温克族人就没在离城那么近的地方养驯鹿,驯鹿离不开林子,这事小孩儿都知道。城市边上没有恩考(苔藓),驯鹿能活几天?”玛利亚·索回忆说,族人的猎枪也是在那一年被收走的,没了枪,野熊来猎民点的次数就多了,弄死了好几头鹿,一点办法都没有。03从狩猎部落到旅游景点就这样,鄂温克部落结束了狩猎和游牧的生活,百余人和近千只驯鹿,在根河市附近的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新址定居下来。不打猎,他们如何养活自己?答案和许多其他的少数民族部落一样——旅游业。“敖鲁古雅风情,驯鹿文化特色”,当地打起了这样一张旅游名片。经过了十余年发展,50多户猎民转型开启了家庭游,腾出空房做民宿。山上的猎民点还在,只是不打猎了,保留了习惯称呼。13个放牧驯鹿的猎民点,现在也贴上了旅游观光的标签。“原始部落”成了小型自然公园,放养着十几只驯鹿,游客可以付费体验喂鹿,旺季门票30一位,加上其他消费,每天一个旅游点能收入6万元以上。愿意留在部落和猎民点继续经营旅游业的,多是从小养鹿的中年人,现在还保持着每周进山找鹿的习惯,一走就是几天,非常辛苦。更多鄂温克族的年轻一辈,却开始完全远离这样的生活方式。下山,进城,打工,每个月赚3000元,拥抱更现代化的城镇生活,才是他们理想的未来。玛利亚·索的酋长时代,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的身体状况不如以往,一只眼睛失明,耳背严重。女儿接她下山住的时间越来越久,尤其是在零下30几度的冬天。如果你在前几年去当地旅游过,大概率也见到过吉祥物一般的玛利亚·索,一边接过“朝圣者”递来的红包,一边与慕名而来的游客合影。但在开春后,老人还是坚持每隔一段时间回山上住一阵子,每年5月-10月都在猎民点住。“我一个人的时候很寂寞,觉得被别人忘了。来人了虽然很高兴,可他们老一个劲儿拍照片,弄得我都不知道该做啥了。”在最后这二十年里,玛利亚·索的精神世界被时间割开两半,一半留在了山上,继续与驯鹿做伴,另一半则被现代化发展的车轮撵着,不得不往前。她时常会想起年轻时候,鹿群在头鹿带领下,钻进山林里找苔藓,一去就是十几公里。鄂温克人进山找鹿,“喂——来来来”地一叫,然后站在原地,闭起眼睛,驯鹿脖子上的铃铛就会在远处叮叮当当地响起。如今,玛利亚·索走了,山林里驯鹿的铃铛声,也随之消散了。文/Cardi C部分图片、资料来自:中国草原、顾桃《敖鲁古雅·敖鲁古雅》、根河市委宣传部、中国民族报、吉祥满族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以上内容来自“外滩TheBund”(微信号:the-bund)已授权律师对文章版权行为进行追究与维权。欢迎分享,留言交流。转载请注明出处。- THE END -点击关注"外滩TheBund(the-bund)"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