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34岁失业程序员的中年危机
文｜读者：kevinJie
我开始越来越不淡定了。
6月底离职，打算过完暑假再继续找工作，从9月初开始投简历，到如今已经过去3个多月了。刚离职那会儿感到如释重负，想要好好放松休息一下，虽说是放松休息，但我也没彻底放飞自我，而是找了家自习室，过上了不上班，看闲书的生活。之所以不想立即开始新的工作征程，一方面是我需要一些时间疗愈在上家公司受过的伤，另一方面我也想停下来思考下未来的人生。
我是一名程序员，今年34岁，刚好处于一个尴尬的年纪，也正好选择了在求职难度为地狱级别的2023年裸辞。在决定辞职之前，我自认为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相较于在当前岗位上的煎熬，辞职于我而言也许是解脱，也许是机遇。然而经过一个多月的求职，机遇没有等来，现实却给了我迎头重击，直接让我心理破防了，现在的我每天都感到不知所措，焦虑不堪。
《我的前半生》剧照
离职之前，我在一家传统国企全资控股的子公司上班，这个公司在全国几大城市都有分公司。我所在的分公司刚成立不久，规模不大，只有2~3个部门，负责当地的业务。
刚加入这家公司的时候，我的工作职责仅参与研发，不负责管理工作。本以为一切岁月静好，我可以一直做一个简单快乐的码农。今年年初，领导却执意要我这个从未有过管理经验的人同时兼任项目经理。在我和领导多次来回推搡之后，我又一次发扬了“老好人”的高尚作风，硬着头皮承接了下来。此次不情不愿，盲目乐观的兼职，为我之后的离职埋下了伏笔。
由于我跟领导的项目管理方法有较大的出入，我跟他之间的分歧日渐增大，矛盾也日益升级。他既不肯接受员工诚恳的建议，我也不想违背自己的价值观去压榨同事，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渐渐的我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我成了他口中的无能、缺少奉献精神的差员工，每天都要经受他的冷嘲热讽。
在经历了长期的焦虑、内耗、失眠之后，我不得不提出了离职。当初我本以为可以借助这次项目管理的工作经历顺利实现转型，现在却不得不承认我并不是那块料；当初我本以为可以顺利跨过程序员35岁的坎，现在却不得不面对频频被人拒之门外的失落。
《半泽直树》剧照
每天早上我还是跟往常一样准时起床，准备好一身行头，在跟孩子告别之后，和老婆一起出门“上班”，一起挤地铁。她乘坐8站，然后前往公司，我中途下车行走几分钟去商场的星巴克。在地铁上，我看起来与其他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大部分人都在休闲的刷着手机，而我却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发呆，内心一片茫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散落在各个楼宇的角落，而我却不知道自己的方向。
早晨的星巴克，人不多，我每天都能找到一个固定的、安静的角落，若无其事的坐下来。这里的服务员，我基本上都认识了，想必他们也早就认识我了，他们并不会打扰我，我也从未给他们添麻烦，我们和平友好的共处一室。去年同期，我被老东家裁员，无处可去，便落脚在这家星巴克，时至今日，这一幕又重新上演，唏嘘之余，不免感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刚转行程序员那会儿，我既没有专业教育背景，也没有相关工作经历，只要有个实习机会，我都会死死抓住不放，如今找工作，顾虑就多了。不考虑软件外包岗位，还要少出差，最好能周末双休，通勤一小时之内最好，五险一金必须得有。我觉得这个要求不高，因为我之前的工作都能满足这些条件，而如今符合这些要求的工作却成了可遇不可求的香馍馍。
《我的前半生》剧照
同教培、房地产行业类似，在经历了轰轰烈烈的互联网整治运动之后，互联网寒冬让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感受到了寒风凛冽，尤其对于我这种无处安放之人。
注册了市面上大多数求职招聘类软件，主动发起的沟通绝大多数都是未读，少部分是已读不回，极少数的在接收了简历之后却没有下文了。在经历了3次视频面试，2次现场面试之后，我收到一个OFFER，却因为一些奇葩的原因被我拒绝了。
看到一家各方面都还不错的公司，在与HR沟通的过程中询问了下加班情况。HR表示，公司每周一三五固定加班到9点，周末加班可以调休，没有加班费。进一步询问：如果在国家法定节假日加班，也只能调休吗？HR回答，按照公司规定只能给调休。我默默的关闭了对话框，敢情你们公司的规定比国家的劳动法还厉害。
面试另外一家企业，约好了下午2点视频面试，可2点一过，面试官却迟迟未上线，打电话给HR反映，HR说马上通知面试官。可还是等了10多分钟，面试官才姗姗来迟，也没有任何解释和道歉，直奔面试主题。事无巨细的问了很多过往项目的经历，自我感觉聊的还挺愉快，本以为十拿九稳通过面试了，却再也没了下文。
《亲爱的自己》剧照
应聘另一家私企，通勤距离虽然远了点，但是公司的业务方向是我非常感兴趣的，但是我自身在那方面的积累并不多。面试官忽视了我过往的经历，频频针对其公司业务相关的所需技能发问，我毫无招架之力，最终也只能是以失败收场。我不解，难不成你们面试之前都不认真查看求职者的简历吗？
接连的面试失败让我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这么多年我的成长远远落后同龄人了吗？还是我的过往履历太普通了，不足以打动面试官？
以前工作非常忙，自己又疏于锻炼身体，浑身上下都是毛病。由于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加上久坐和加班熬夜，我的视力下降非常厉害，颈椎曲度也变直了，还得了坐立难安的痔疮。工作一天下来，感觉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回到家什么也不想干，只想躺在床上睡觉。
经过一个暑假的休息，少了高强度的工作，多了一些体育锻炼，感觉身体状态恢复了不少。因此也让我对程序员这个职业渐渐心生抗拒，我有点害怕回到之前的高压状态，害怕身体再次亮起红灯。
《盛装》剧照
可是不继续从事程序员的工作，我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开始。如今我失去了唯一的收入来源，家庭的收入只能靠老婆一个人。虽说之前家庭还有些许储蓄，但在6月份提前还贷之后，也所剩不多了。
面对生活压力，在多次计算银行卡的数字之后，我在花钱方面变得缩手缩脚。
给孩子买的玩具也变少了，自己也不敢随意吃吃喝喝了，甚至家庭外出吃饭，我都会在菜单上反复筛选。为此老婆没少抱怨，从她的言语中，我感受到了不满和刺痛。
我也不是没想过开源，可我能做什么呢？我除了本职工作之外，没有其他特长，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即便是做副业，也不是短时间能带来收入的。至于转行跑滴滴，送外卖，我暂时还没这个打算，也许是以后的一条退路吧。
其实我也明白，即便我这次侥幸成功入职一家公司，我也不可能干到退休。倘若哪天，我再被裁员，我也许就要从程序员这个职业“退役”了，到那时我还是要面临将来何去何从的问题，现在的状况不过是未来的提前预演，迫使我去思考，去探索。
《亲爱的自己》剧照
我现在每天的状态就是一边刷工作机会投简历，一边看网友分享的个人经历，试图从别人的人生样本中，找到一些参考。可我明显感受到，我对找到满意工作的信心在流逝，对未来也渐渐感到悲观，整个人的状态是焦虑不安的，也缺乏前进的动力。但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放弃，人生之路起起伏伏，只是我不知道现在是否正处于谷底，也许再坚持一下就能向上而行了。
星巴克里人来人往，窗外行人步履不停，天色渐暗，街头华灯初上。每天傍晚，我都会等老婆下班，跟她一起回家，尽量保持跟上班一样的节奏，不让父母察觉。
34岁的大龄程序员失业，求职频频被拒，在家待业。我的故事并不特殊，也许是大龄程序员群体的一个缩影。年少时，我从未想过中年危机何时到来，也从未想过到来之后该如何面对，我觉得它既遥远又陌生，我无法想象它的模样。现如今，35岁中年危机如期而至，挥之不去，形影不离。我抬头看看天空，乌云密布，暴雨将至，我加快了脚步，匆匆往家的方向赶去。
排版：布雷克 / 审核：杨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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