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占AI赛道的都是巨头，中小律所怎么办?

ChatGPT爆火，带动生成式AI（Generative AI）成为2023年最强产业风口，掀起了全球各大科技企业抢滩布局的热潮，各种产品如雨后春笋般冒出：Character.AI、谷歌的Bard、问答网站Quora旗下的Poe、百度的“文心”系列、科大讯飞的“星火”、华为云的“盘古大模型”……

汹涌的生成式AI浪潮也席卷了法律行业，各种法律AI产品纷纷涌现：Co-Counsel、CallidusAI、Harvey AI、Lexis AI等等。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态势，让众多从业人士开始期许生成式AI给法律行业带来的光明未来；然而，也有不少人发出担忧：营收能力强的大所能更加主动地参与这场变革，而无力负担AI成本的中小律所又该何去何从？他们会被这场来势汹汹的AI浪潮淘汰出局吗？

对于生成式AI，全球权威IT研究与顾问咨询公司Gartner如此定义：通过各种机器学习（ML）方法从数据中学习工件的组件（要素），进而生成全新的、完全原创的、真实的工件（一个产品或物品或任务），这些工件与训练数据保持相似，而不是复制。

通俗来讲，就是通过输入的关键词、描述或样本，生成式AI就能以模拟人类的方式，在短时间内生成创作与之相匹配的文章、图像、音频等。

引发全球轰动的ChatGPT，就是生成式AI的代表性产品。

尽管生成式AI的浪潮在今年刚刚兴起，但它给各行各业带来的颠覆性变革已经初步显现，包括法律行业。

今年3月，高盛（Goldman Sachs）在一份研究报告中指出，以ChatGPT为代表的生成式AI产品，将对美国和欧洲三分之二工作岗位造成影响（大约3亿个工作岗位）。其中，行政和法律是受影响最大的领域。

高盛表示，46%的行政工作和44%的法律工作可以被人工智能替代。体力型职业，例如建筑、维修、清洁等工作受影响较小。

相较于调研报告，具体的事件更能让人切实感受到生成式AI给法律行业带来的冲击。

OpenAI发布的GPT模型GPT-4在复杂的法律推理方面的表现非常出色，在美国伊利诺伊理工大学-芝加哥肯特法学院的一项研究中，GPT-4通过了美国统一律师资格考试，且排名高于90%人类考生。

该考试一共7项，GPT-4在民事诉讼、合同法、刑法、物权法、证据法5个学科考试中，得分率高于人类考生。

越来越多的法律人感受到，生成式AI将深刻地改变法律行业。

首先是律师的业务工作方面。

律师的大量工作是对于文字的分析与处理，基于ChatGPT等生成式人工智能擅长处理文字的特性，其在法律职业领域的应用前景较为广泛。

根据全球领先的法律和商业资讯服务商律商联讯（LexisNexis）今年6月发布的《法律行业生成式人工智能研究报告》（2023），生成式人工智能目前在法律工作场景中被使用最多的是法律检索，此外还包括起草文件、撰写邮件、理解新的法律概念、文件分析、尽职调查、制定诉讼策略等，其中，文件分析和尽职调查被多数律师认为是两个有巨大潜力的领域。

汤森路透也在8月刊文称，生成式AI工具有望创造“令人难以置信的效率”，大幅减少律师的工作时间。汤森路透研究所技术和创新内容负责人扎克·沃伦 (Zach Warren)说道：“有了值得信赖的工具（生成式AI），法律从业者就有可能把起草法律文书这样的任务从10小时减少到1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

智合也在今年6月刊文预测道，随着AI工具的广泛应用，律师将会从大量低效重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专注于更高价值的法律工作，比如花更多的时间关注其服务对象，关注人本身。

对律所而言，生成式AI工具将助力其提质、降本、增效。

目前，AI在律所的应用场景就包括电子举证、法律研究、文档自动化管理、尽职调查、诉讼分析等等，可以提升工作效率、降低诉讼成本、带来更好的客户体验。

汤森路透报道称，生成式AI将给律所业务带来巨大改变，这不是说它可以取代律师的工作，而是指生成式AI将彻底颠覆律所按小时计费、律师过劳工作、工作内容乏味和目标无法实现的现状。“生成式AI无法取代专业，但一流的AI技术和法律专业的结合可以重塑律师事务所及其客户开展业务的方式”。”[2]

美国法律媒体Above the Law 则刊文指出，除了业务层面，律所的工作流自动化系统将是生成式人工智能最具前景的应用场景。生成式AI将会让律所的工作流自动化系统更易访问和使用，比如，生成式AI可以更加智能地引导用户进入预先设计好的合适的自动化工作流，整合合同生命周期管理（CLM）、规章管理、事项管理和知识管理等多个运营工具等等，提高律所运营效率，降低运营成本[3]。

在提高律所的网络安全方面，生成式AI同样能发挥巨大作用。利用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等先进技术为律所数据安全保驾护航，将成为未来趋势。IBM的报告称，相较于那些没有使用安全AI和自动化的企业，使用了这些技术的企业在数据泄露事件中平均少损失176万美元[4]。

根据律商联讯发布的《法律行业生成式人工智能研究报告》（2023），生成式AI在法律群体中的覆盖率较高，有90%的法学生、86%的律师表示听说过相关信息；三分之一以上的律师（36%）和几乎一半的法学生（44%）已经在日常生活或专业领域使用过生成式AI。

在评估生成式AI在法律工作方面的应用前景时，40%的律师正研究在工作中使用生成式AI的机会，并提出了各种可能会影响工作效率的方式；61%的律师认为生成式AI很可能能够提高工作效率，46%的律师认为其能够简化工作，四分之一的律师认为生成式AI能够提升工作质量。

当被问及生成式人工智能将对法律实践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时，几乎所有的律师（89%）和法学生（92%）都认为这项技术至少是有一些影响的；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39% 的律师和 46% 的法学生）认为会有“显著的”或“变革性”的影响。

而在具体态度上，当被问及如何看待生成式人工智能对法律实践的影响时，很少有律师会有强烈的某种想法，只有 15% 的律师持积极态度，11% 的律师持消极态度，绝大多数人的回答是“不确定”或“好坏参半”。

律所层面对于生成式AI的态度，则相对谨慎保守。

根据汤森路透今年四月份发布的《ChatGPT and Generative AI within Law Firms》的调研报告，在“是否在律所运营中使用ChatGPT等生成式AI”这个问题上，仅有3%的合伙人和2%的律师表示已经在工作中使用ChatGPT等生成式AI，4成的合伙人表示正在考虑是否使用。

该报告的统计结果还显示，仅2%的中型律所和5%的大型律所已经在律所运营中使用ChatGPT等生成式AI，处于“考虑阶段”和“暂无计划”的律所仍占到大多数。

Law.com International最近的一项研究显示，世界各地的律所对生成式AI的态度存在明显分歧。大约50%的受访律所表示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应用了生成式AI，而其余50%的律所仍在观望阶段。

美国法律媒体Above the Law 也于10月2日刊文称，大型律所对生成式AI的投入远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积极，法律行业的生成式AI时代还没有真正开始[5]。

不过，Above the Law也在文中表示，律所的这种保守态度可能是因为目前市面上还没有一款法律行业的生成式AI“杀手级应用（Kill APP）”出现。当“杀手级应用”出现并有成功应用案例后，律所才会积极投入对生成式AI的应用探索。

国内方面，虽说也有不少律所已开始AI+法律的应用尝试，但多数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温不火，最后大多数沦为了客户在平台上提问，律师回复“请到所内详谈”的模式。部分规模所的所内系统也仅限于案件与财务的管理，重要的知识管理、所内案件流转合作平台、公共案源的合作都仍在初级建设阶段。

1990年，美国著名未来学家托夫勒出版《权力的转移》一书，提出概念“数字鸿沟”——一个在那些拥有信息时代工具的人以及那些未曾拥有者之间存在的鸿沟。

这个概念对于处在生成式AI浪潮中的法律行业，同样适用。

尽管许多人在憧憬，生成式AI能帮助中小律所与规模大所公平竞争。但现实证明，生成式AI的时代机遇，并不会平等地落在每一家律所头上，能占据先手优势的，必然是那些营收能力强、财大气粗的大型律所。

今年4月完成2100万美元A轮融资、致力于构建一款专为法律工作设计的AI平台的法律科技公司Harvey AI，他们签约的第一家客户就是全球头部大所安理国际（Allen & Overy）；

律商联讯今年5月推出“改变法律工作流程”的生成式AI产品Lexis AI，其宣布的合作伙伴中，贝克·麦坚时（Baker McKenzie）、礼德（Reed Smith）和富理达（Foley & Lardner）这几家美国顶尖大所赫然在列。

而中小律所在面对生成式AI的浪潮时，远没有顶尖大所那般从容。

“不是我们抠门落伍，是因为赚的每分钱都来之不易，我们才更在乎投入/产出比。”一些律师的心声或许能解释中小律所在面对生成式AI浪潮时的犹豫态度。

律所应用生成式AI，需要在基础设施、软件和员工培训等方面投入大量资金。而现阶段生成式AI产品并不便宜，汤森路透此前收购法律类AI初创公司Casetext，费用高达6.5亿美元。

顶尖大所有足够的资本承担生成式AI的成本，进而抢得先机，极大地提高服务效率，降低服务费，更好地满足客户需求。越来越多的客户因此流向大型律所，中小律所的生存空间将被大幅挤压。

与此同时，无力承担生成式AI昂贵成本的中小律所，还要面临律所数量、律师人数迅速增加的压力，生存压力将进一步增大。此外，中小律所里的青年律师们面临的竞争压力也将加剧，他们除了要和同行“内卷”外，还要警惕自己不要被AI抢饭碗。

此消彼长之下，中小律所被这场生成式AI带来的行业变革浪潮淘汰出局，似乎在所难免。

但并非没有破局之道。

法律科技公司可以为中小律所拥抱生成式AI浪潮提供技术支持。相较于大型律所，中小律所在技术学习、应用上没有优势，而法律科技公司可以在技术和律所之间起到桥梁作用，帮助中小律所更好地适应行业变革。

法律科技公司可以致力于开发适应中小律所需求的生成式AI解决方案，找到一条既可以让律所应用生成式AI又无需承担昂贵代价的路径，给他们提供更实惠的选择。

比如美国一家名为CallidusAI的法律科技公司，他们直接在ChatGPT（GPT-4）的基础上，开发适应律师行业的解决方案，为律所和律师提供利用最新技术的有效方法。

“GPT-4仅仅是引擎，CallidusAI是包括‘涡轮增压’在内的整个车辆。”该公司如此形容他们的AI产品。

而目前国内的这条赛道上，似乎还没有法律科技公司开发出一款足够出色的产品，用生成式AI为中小律所赋能。希望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国内法律科技公司能在这方面提供优质的服务。

这场汹涌的生成式AI浪潮最终会将法律行业塑造为何种样貌？律师该在这场行业变革浪潮中如何自处？律所应用生成式AI的正确版本答案是什么？抢先布局的大所真的就万无一失吗？国内的法律科技公司又该如何助力中小律所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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