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的根源

人们都希望生活在一个和平的环境中，但最近的巴以冲突引以及仍未结束的俄乌冲突，让人认识到，拥有和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下面将从经济学的角度，对产生冲突的原因做一个探讨。

很多人把冲突归为种族、信仰和文化背景方面的差异，他们称之为“文明的冲突”，这时错误地把文明理解成文化。但是，这是历史主义方法的错误归因，具有不同种族、信仰和文化背景的人，完全可以和平共处，他们不仅可以组成国家，甚至可以组成家庭。这种和平共处的前提，是遵循自由市场的原则。在这一原则的基础上，具有不同背景的人之间可以达成相互的合作，他们的利益是相互促进的，一个人的所得也是另外一个人的所得。但是，这种和平的合作并不总是能够实现，当反自由市场的观念占据人们的头脑时，和平的合作就会被冲突所代替。

集体主义，正是这种反自由市场的观念的代表。这种观念，不是把个体的幸福作为目的，而是把语言、宗教信仰、文化、领土、传统习俗等等视为目的。集体主义错误地理解了社会，因为它认为社会是建立在给定的语言、制度、文化、信仰、习俗等之上的，它们往往是由本民族的历史文化传统所构成。然而，社会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所有的语言、制度、文化、信仰、习俗等都应该根据是否有助于个体的幸福来自发地实现调整。但是，集体主义把它们视为不可改变的事物，认为当它们受到了其他民族的文化的“威胁”时，就应该采取暴力手段去保卫它们，这样就在不同民族之间制造了冲突。集体主义观念的普遍存在，与学者们，尤其是历史学家们普遍采用历史主义方法有很大关系，因为历史主义方法就是方法论集体主义的。人们的集体主义观念，就是由这种历史主义方法熏陶出来的。相比之下，经济学则是强调方法论个体主义。

方法论个体主义认为，个体的利益取决于市场，也就是普遍的分工合作。这种分工合作关系是超越国界的，因此它诉求所有的制度和规则，都要服从于分工合作的需求，因为只有这样，个体才能增进自己的利益。假如个体要增进自己的利益，那么他就应该认识与运用经济学，去审视和纠正那些阻碍或限制自由市场的观念和制度，因为这关切他的利益。他不能把经济学的运用视为“政府的事情”或“经济学家的事情”。

正如米塞斯所说的那样，“对自然科学来说，它是可以留给专家去研究的，但经济学不一样，认为经济学可以留给经济学家去研究，和自己无关，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社会的经济组织问题是每个公民的事情，尽己所能掌握它们是每个人的责任。”方法论个体主义正是经济学的基本方法，它是每个公民都需要掌握的，假如人们想增进自己的利益，那么就应该努力地掌握它和运用它。

方法集体主义的特点在于它向个体强加了一个目的，这时，个体的生命和幸福，不再被视为目的本身，而是被视为实现那个被强加的目的的手段，比如充当人肉炸弹。实际上，所谓的集体的目的，也并不真的是“集体的目的”，而是少数人的目的，因为集体是不可能有目的的。这少数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对其他人进行欺骗、洗脑、利益收买和暴力强制，在思想和行动上控制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服务。由于很多人本身就缺乏经济学知识，因此他们很容易接受这种集体主义观念，乖乖地充当着工具，把充当工具作为获利的手段，并且他们会认为社会就是以这种丛林法则的方式运行，这是社会的常态。

这里，我们要区分自发产生的集体与强制产生的集体。自发产生的集体，如家庭、企业、协会和其他机构等等，在社会中是普遍存在的，是社会的基本组成部分，个体很大程度上也是在不同的集体中扮演角色。这种集体也是方法论个体主义的体现，因为它们在普遍规则的基础上自愿产生，对于这种集体来说，不同集体之间的利益是并不是相互冲突的。但是强制性的集体不是在普遍规则的基础上，以自愿的方式产生的，而是建立在暴力和谎言等之上的，它们是干预自由市场的产物。这种干预，使有的集体或群体获得特权，成为收益者，而使另外的集体或群体受压迫，成为受害者，这样人为地在不同人群之间制造了不公平，这种不公平最终会制造仇恨和冲突。

“建国”的目的是什么？集体主义观念不能正确地理解国家，因为它没有把国家视为保护个体的财产权，促进分工合作的手段，而是把国家视为暴力性地掠夺、侵略和扩大领土的工具。它把其他的群体、种族和国家视为敌人，视为掠夺的对象，而不是合作的对象。他们组成国家的目的，不是保卫自己，而是控制他人、征服他人。少人人借助于国家的这种控制和征服的功能，获得掠夺性利益。如秦制，很大程度上就属于这种类型的国家。这是一种原始的、部落意义上的国家，但是这种类型的国家极有可能延续到现代，假如人们的观念还停留在原始的、部落社会那种观念状态中的话。

我们不能想当然地认为，观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自动地出现“进步”，实际上，由于集体主义观念的既得利益者会强化对他们有利的观念，并且他们在传播对自己有利的观念时，也是人多势众，而正确观念的持有者，却显得弱小。如米塞斯所说，“我们这个时代涌现出的极少数优秀作品，被政府经济学家污蔑为过时的和反动的，被大学、学术杂志和报纸抵制，被公众忽视。” 这使得观念的进步变得非常缓慢，甚至经常发生倒退。所以在现代社会中，人们仍然普遍持有在部落社会中流行的集体主义观念，使那种部落社会类型的国家一直延续到现代，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冲突通常被视为一个政治问题，人们认为政治问题要由政治手段来解决，但是政治问题的背后，是利益问题，而利益问题又是由人们所持有的经济学观念所决定的。正确的经济学观念，帮助人们正确认识自己利益，从而从根本上消除冲突。假如集体主义的观念不消除，仅仅是依靠政治手段，那只是暂时性地解决冲突。我们常说的“政治问题”，实际上是经济学问题。

如米塞斯说，“我们同时代的大多数人，是由自封的知识分子所领导的半野蛮人群众，他们完全无视经济学所带来的一切，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主要政治问题。”回到经济学的原则，尤其是经济学所倡导的方法论个体主义，才是冲突的真正解决之道。

转自奥地利学派经济学评论 作者 朱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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