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滑查看 BALENCIAGA 最新 campaign @nssmagazine事实上，以上球衣来自 Les Vêtements de Football 项目，跟 BALENCIAGA 或任何一家俱乐部和国家队都没有关系，而是由意大利文化媒体 NSS 推出。该系列的的发布不遵循时装周和球赛时间表，从 2017 年至今已经发布了九个系列，复古球衣和时装品牌 logo 的组合玩笑贯穿始终。在第一季他们试图模糊足球和时装的边界，在国家队球衣上印上 Gosha Rubchinskiy 或 Saint Laurent Paris 的 logo。 @nssmagazine
从第二季开始，他们进一步升级了讽刺把戏，巧妙地引入足球流氓主义（Hooliganism）和看台文化（Terrace culture）：把 Balenciaga 变成 Balenciagoal，把 Burberry 变成 Bomberry，把 Acne Studio 变成 Acab Studio（all cops are bastard) ，这同时击中了球迷和时装迷，也让人疑惑：足球和时装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nssmagazine
自上一届世界杯前后，球衣和时髦的紧密关系愈加明显。时尚圈不会放过亚文化，2019 年尤文图斯和伦敦街头品牌 Palace 的合作球衣在绿茵场上亮相，这样的跨圈合作除了获得更高的关注度，或许也是这支意甲豪门想在略显疲软的现代足球世界注入强心剂。距离 2022 卡塔尔世界杯不足四个月，街上穿球衣的人越来越多，配色鲜艳的复古球衣上有褪色的时代记忆，回到当下的街头，它们又被写上新的宣言，足球和时装在历史和文化的温床互相折射，球衣关乎于冷战阴影下无意兴起的流行，也关乎于身份政治的有意表达，更是球迷的怀旧和俱乐部的复兴。2021 年 12 月，tiktok 上出现一条预言：22 年的热门穿搭风格会是 Blokecore ——复古球衣加上宽松廓形的牛仔裤和阿迪达斯 samba 鞋款，现在它更宽泛地指向以球衣为核心的休闲风格，简而言之，打扮得像一个时髦的足球流氓。 Twitter@nssmagazine
从足球流氓和后苏联美学说起
尽管 Blockcore 来自美国人开的玩笑，但其指代的风格可以追溯到六七十年代英国的看台文化和足球流氓主义，那时的足球流氓们不穿球衣，以防打架前被识破主队，也方便打架后躲避警察，选用更具功能性的风衣夹克、牛仔裤和休闲运动鞋，这一风格被称为 Casuals。动辄流血的足球流氓时代已经遥不可及，但在看台、球场和酒吧中形成的穿衣风格并没有消失，俱乐部球衣回到上半身，无论比赛日与否，酒吧里总是挤满符合 blokecore 定义的爸爸们，虽然他们不在乎自己的造型该叫什么，也不打算拍照上传网络。 
左：tiktok 上的 Blokecore 穿搭 / 中：球员贝莱林 / 右：Pub 里的英格兰球迷在街头文化迷宫中，足球和时尚之间搭起的直梯并非偶然，球衣也不是一夜之间和时髦划上等号。时装设计师 Gosha Rubchinskiy 出生在俄罗斯，在其同名品牌的 18 年秀场上，Rubchinskiy 的团队试图重建 90 年代的疯狂锐舞派对，模特来自社交媒体招募和圣彼得堡的派对上正在锐舞的年轻人，他们穿上 adidas 球衣和运动帽衫，胸前印有西里尔字母。@nssmagazine
他们看起来像欧洲足球流氓和后苏联 Gopnik 的混合体，后者通常指苏联解体后，居住在郊区的贫穷工人阶级小孩。他们总是穿着 adidas 运动套装，套装上的三条白线在冷战时期的苏联是对西方资本主义的图腾崇拜，苏联解体后变为网络流传的对俄罗斯人的刻板印象。抛开这些神秘想象，Rubchinskiy 无意创造新的风格，这些历史如实地倒映在青年文化中，他不过是放大了正在发生的情景，俄罗斯的年轻人们依旧穿着三条白线的运动服，穿梭在野蛮主义建筑和地下俱乐部。Rubchinskiy 喜欢音乐、足球和时尚，因为这些事物使年轻人们团结在一起。配合 17 年走秀的的短片「Apart」里，可以看到秀场后台和生活中俄罗斯年轻一代，他们认为“后苏联美学”是西方凝视下的产物，这个词被轻易地用来形容关于俄罗斯的一切，同时他们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 Gosha 有相似背景的格鲁吉亚时装设计师 Demna Gvasalia 在 Balenciaga 23 年春季秀场上推出与 adidas 合作的运动服系列，其中这件红色球衣像是混合了曼联和利物浦两家球衣的结果。Demna 没有解释，但在一些研究中，这两家俱乐部的球迷恰好是前文提到的 Casuals 风格的起源。苏联解体后，流行文化和资本主义毫无缓冲地涌入后苏联世界，文化符号的混乱拼贴在这里不是西方臆想里的某种美学，而是现象本身，就像 Demna 近年在时装领域不断重复的符号挪用，他把本不属于时装的元素不加修饰地放进时装，好比一种“后苏联拼贴”。 左：利物浦 08-09 赛季球衣 / 中：Balenciaga 23 春季 / 右：曼联 15-16 赛季球衣
球衣是众多被挪用的文化符号之一，时装设计师把球场外已经存在的日常放到秀场，使风格成为「风格」。符号化之后，球衣得以进一步转变为表达的载体。
球衣作为一种宣言时装设计师 Martine Rose 在伦敦长大，亚文化是她设计的永恒主题，足球元素不止一次出现在她的新系列，但足球比赛本身不一定是她最感兴趣的部分，她认为足球突出了青年文化的力量，强大到足以改变政治。她观察到人们在庆祝胜利，抗议不公时球衣是信息传递和表达的载体，她用球衣比喻、介入和重现。在强调男性气质的足球世界，人们长期以来默认女性角色的缺席，就在去年，Martine Rose 和 Nike 合作推出的球衣项目「The Lost Lionesses」（失落的母狮），构建了更为多元和包容的足球场景。Rose 重新设计英格兰球衣，为纪念英国女足前往墨西哥踢球 50 周年。女性在一开始就参与到足球运动中，但在十九世纪，足球进入标准化的过程中，女足比赛却一度因为社会规训受到暴力阻挠，1921 年英国足总宣布禁止女性参与足球比赛和使用联赛场地及设施，该项禁令在 1971 年在被解除，为此该系列的球衣中包含了两种不同的徽章，正面是现在的英格兰队徽，翻过来是重新绘制的 1971 年女足队徽。左边是正面，右边是翻过来的背面。@officemagazine
这个项目还包括了一个虚拟街区，玩家会以第一视角穿过长廊，远处的欢呼声很快靠近，就像进入赛场，进入到正在发生庆典的街区天井中心，再经过站立在四处的人形立牌。你会发现 2021 年和 1971 年的英国女足球员、性少数、有色人种以及某个住在你隔壁街区的邻居。随后进入地下空间，那里正在放映球场以外的足球世界：人们在阳台讨论比赛，在居民楼里画出禁区，在平房踢球。再次走过长廊，你会听到一些录音，“足球的未来不取决于球场，而是由在看台、家里和公园的人们创造。”Martine Rose 的讨论不仅限于性别，球场上有种族歧视，球场外更有说不清的歧视链，从对俱乐部的了解程度到身材是否合适踢球，人们习惯以排他性来确认自身的位置。回到一切开始的街区，足球让人们聚集在一起，个体在这里分享，集体记忆才得以形成，俱乐部是抽象的归属，但落到每个人身上，与足球有关的一切只能是个人私有，可以被传递，无法被夺走，这与年龄、性别、种族都没有关系，正如影片的最后一句话：“无论你是谁，它都属于你。” 
重回黄金时代后疫情时代，球迷终于可以回到球场，成长于具体城市和街区的足球俱乐部也在重新确立个体和社群的纽带。 不久前荷甲俱乐部阿贾克斯和阿迪达斯联合阿姆斯特丹时装品牌 Daily Paper 推出 22-23 赛季第三球衣，为庆祝阿姆斯特丹独一无二的街头足球文化，及其给这座城市带来的归属感和社群感。金色指向黄金一代，看似条纹的隐秘暗纹则是阿姆斯特丹最重要的十个街头球场。同时发布短片「阿姆斯特丹是我们闪耀之地」，将暮未暮之时，余晖模糊了居民楼的轮廓，被环绕的球场泛起细碎的金色光，上世纪末的黄金记忆和当下在此重叠。@dailypaperclothing
这不是足球俱乐部和街头品牌的合作的个例，意大利罗马俱乐部和美国的 Brain Dead 在 2020 年曾推出合作球衣，保留了来自罗马城的经典红黄配色，全衣铺满了 Brain Dead 标志侧脸暗纹。 @asroma
现代球衣在技术革新后更为紧身贴合身体，而这类合作通常更靠近早期球衣的宽大廓形，这是看起来时髦又复古的关键。巴蒂斯图塔，佛罗伦萨时期@Gettyimage
更重要的是，保持着赛季更新的球衣，每一个版型和细节都指向具体的赛事年份，对球迷而言，球衣就是衣柜里的时间锚点，曾经黄金年代的坐标，对应自己的人生节点。复古球衣意味着具体的怀旧，他们可能不记得自己哪一年大学毕业，只记得那年 AC 米兰时隔 11 年拿下意甲冠军。 @Gettyimage
任何行业的产业链都在追求低成本，高效和模式化，足球也不例外。当人们谈起黄金年代，怀念的是俱乐部青训营培养出的风格传承，或是在街头球场发掘的天才新星。新世纪的绿茵场不乏优秀球员，精密的计算和数据保证有限的肉体所能发挥出的最大潜能，但精确而趋于完美的现代足球总是让人不够满意，球员的个性像覆上一层不透明的薄膜，风格也就无从说起。没有哪支俱乐部能永远守在联赛顶端，阿贾克斯和罗马在历史上都有过高光时刻，但他们的复兴之路太过漫长，球衣像是俱乐部发来的应季希望，不过谁也说不准，万一传奇回归，这就是最好的预告。
现代足球文化早已逐步摆脱野蛮和暴力标签，把足球流氓放到文化范畴里看，不难发现那个时候的年轻人和现在一样，都在面对无法解决的个体困境和时代宿命。撒切尔主义下的英国工人阶级处境艰难，足球提供了暴力宣泄的出口，在苏联和西班牙，足球场是政治斗争发生之地，在二战时期的集中营，一场球赛是未知动荡中争取来的极少数日常。在足球的时间维度里，人类身上纯粹的力量和脆弱的有限性连续地融合，青春不是大概的范围，我们看着球员第一场首发，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慢，突然就到了退役那天，我们的青春也随之消散。没有词能概括足球文化，球衣只是其中一块切片，在这个球员，球队，球迷连成的网络中，个体被集体镜像到另一个个体，这端是人群中的巴西九号球衣，那端是不可复刻的黄金年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