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东
继10月连续关闭驻乌干达和安哥拉两国大使馆之后，朝鲜又关闭了驻西班牙大使馆、撤回外交使团，其相关业务将由朝鲜驻意大利大使馆代理。
西班牙人民共产党（Partido Comunista de los Pueblos de España，PCPE）当地时间10月28日在其官网上公布了朝鲜驻西班牙大使馆发给该党的外交照会文件，披露了上述消息；同时于10月31日发表该党决议文件，谴责西班牙官方对朝鲜的各种打压。顺便提一句，PCPE是西班牙极左翼，与西共（Partido Comunista de España，PCE）不是一回事儿。
朝鲜驻西班牙大使馆发给PCPE的照会文件
PCPE的10·31的决议文件中显示，朝鲜驻西班牙大使馆“为开展日常基本活动不得不努力克服巨大的行政和后勤困难”。这与朝鲜关闭驻乌干达和安哥拉大使馆的理由基本一致，也就是说，这些朝鲜驻外使馆的日常运营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自2017年9月金赫哲（或译金赫澈）大使被西班牙列为“不受欢迎的人”并要求离境之后，朝鲜未再任命新大使，驻西班牙大使馆的工作一直由经济参赞徐允锡（音译）充任临时代办主持；此次向PCPE通报撤馆撤使情况的，据说也是徐允锡。
朝鲜驻西班牙大使馆是有些故事可讲的，比如金赫哲，比如2019年2月的遇袭事件。朝鲜与西班牙2001年建交，直到2013年才开设驻西班牙大使馆。2014年底，金赫哲（下图）被任命为朝鲜驻西班牙大使。
1971年，金赫哲出生于平壤一个外交官家庭，据称其父曾担任朝鲜驻柬埔寨大使。金赫哲毕业于平壤外国语大学法语系，毕业后进入外务省工作，任职于当时的外务省九局（政策研究部门；时任局长为前外务相李容浩），大约在30多岁的时候升任该局副局长。在此期间，金赫哲成为“六方会谈”朝鲜团队成员，后来据说成为朝方团长、外务省第一副相金桂冠的主要撰稿人，与现任外务相崔善姬有工作交集。金赫哲在西班牙大使任上干了两年多，这是他作为外交官的第一个海外任职。金赫哲之所以被西班牙列为“不受欢迎的人”，与他个人基本无关，而是因为当时朝鲜的核导暴走。
2015年1月，到任不久的金赫哲接受西班牙智库皇家埃尔卡诺研究所采访
离开西班牙之后，金赫哲一度销声匿迹，直到2019年1月被任命为国务委员会对美特别代表。2019年2月金正恩与特朗普河内会谈前后，金赫哲作为朝鲜对美特使、金特会主要筹备人员，与时任劳动党副委员长兼统一战线部部长金英哲、时任统一战线部政策室长金圣惠（或译金成惠）一起成为媒体关注焦点，也达至其个人事业的顶峰，一时出尽风头。顺便提一句，在对美外交事务中，金英哲、金圣惠分别以朝鲜亚太和平委员会委员长、政策室长身份活动。
红箭头金圣惠；蓝箭头金赫哲
金赫哲、金圣惠在筹备河内金特会期间。图左门上的贴纸上是越南文
2018年6月，金圣惠随金英哲访美，在白宫会见特朗普
2019年2月，河内，金特会前内部会议。图左起：李容浩、金正恩、崔善姬、金赫哲、金圣惠
2019年2月，河内，金赫哲、金圣惠等待迎接金正恩抵达；图左为金正恩的大总管、国务委员会部长金昌鲜
河内金特会失败后，有韩媒传出金赫哲与金英哲、金圣惠等人一起被处理的消息，还有鼻子有眼儿地说金赫哲、金圣惠、申惠英（音译，河内金特会朝方翻译）都被“决”了。但不久，韩国国情院就否定了韩媒的消息，认为金赫哲他们“还活着”。2021年时外界有消息称，金赫哲、金圣惠、申惠英均已于2019年下半年复职，金赫哲重返外务省工作，只是现任职务不明。
朝鲜驻西班牙大使馆。遇袭后，西班牙警方派出警车值守
2019年2月22日，十名（一说七名）手持刀具、铁锤等凶器的袭击者闯入朝鲜驻西班牙大使馆，对八名（一说六名）使馆人员进行暴力殴打、捆绑和审问，并破坏馆内设施（比如将悬挂的金日成、金正日画像弃之于地等），还劫走了多台电脑、多个硬盘和U盘以及多部手机。一名使馆外交官夫人在袭击过程中逃脱并报警，但西班牙警察抵达时，被佩戴像章、冒充使馆人员的一名袭击者以“无事”拒绝进入。袭击者在使馆内滞留时间长达4小时40分钟。袭击者离去后，有三名朝鲜留学生到使馆，翻墙进入，将使馆人员松绑解救。事后，反朝组织“自由朝鲜”声称对事件负责。由于当时正值河内金特会前夕，因此，外界有分析认为，此次袭击可能与获取金赫哲信息有关。
进入使馆前的克里斯托弗·安
阿德里安·洪昌
案发后，美国当局发出国际通缉令，主要袭击者之一克里斯托弗•安（曾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韩裔美籍，“自由朝鲜”组织成员）被捕，西班牙当局对他和另一名主要袭击者阿德里安•洪昌（冒充使馆人员者、韩裔美籍，“自由朝鲜”领导成员）提出非法入侵住宅、非法监禁、威胁、暴力强盗、故意伤害、组织犯罪等六项嫌疑指控。在调查过程中，有外媒爆料称，此次袭击行动由美国CIA策划实施；袭击者也向媒体称，美国FBI在西班牙警方返还被劫电脑、硬盘、手机前获取了其中信息；但美国国务院称此事与美官方无关，CIA与FBI也未予置评。值得注意的是，在西班牙当局启动国际调查的同时，朝鲜驻西班牙大使馆并未向西班牙警方提供袭击细节及人员伤势情况，朝鲜外务省也只是在案发一个多月后才发表声明谴责这起袭击，并敦促西班牙当局展开“负责任的调查”。
从目前的情况看，朝鲜关闭驻外大使馆、撤回外交使团的行动大概还会继续蔓延，非洲、欧洲是重点。外界有消息称，朝鲜计划关闭的驻外使领馆有12个，占其驻外使团的近四分之一；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数目还是媒体和分析师的推测，目前可以证实的除了上述三个之外，只有驻香港总领馆关闭得到了今天我外交部的确认。未来是否会出现非洲、欧洲各剩一两个“中心使馆”，一个大使兼领更多驻他国大使的现象，值得继续观察。财政困难，固然是朝鲜此番撤馆撤使的主要原因，但其实更重要的观察点是，这些行动中是否蕴含着朝鲜外交政策的调整。目前暂时不得而知，还需要关注年底八届九中全会对外交政策的表述。目前的朝鲜外交政策总基调是“积极进取”，但从多国撤馆撤使的行动又显示出一种收缩态势，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即未来只在大国外交和反帝反美统一战线方向上积极进取？这是接下来的观察重点，目前尚不能仓促下结论，不像我们的丹东草莓今天开始全面发货那样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