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亿美金律师费与百亿美金诉讼案

Motley Rice，这家律所有一点特殊，它的官网首页只写了一句话：我们用胆识创造历史。

创办这家律所的人叫乔·赖斯，他被评价为“惹不起的人”、“最聪明的交易者”。

今年下半年，美国制造业巨头3M和化工巨头杜邦，因永久性化学物质，分别卷入和解金高达百亿美元的诉讼案。

这种“永久性化学物质”，来自于二战时期的曼哈顿计划：奥本海默的小组制造出了原子弹，而另一小组一位叫罗伊·普朗克特的化学家，合成了聚四氟乙烯，它耐高温，极稳定，一旦合成便无法再被分解。这就是后来杜邦公司注册了Teflon商标的特氟龙，也就是后来我们使用的不粘锅上的那层涂层。

杜邦公司取得了上述氟类聚合物专利，但当杜邦想用它参与到不粘锅、化妆品、防水服装等大众消费品的生产时，它还需要使用另一组专利属于3M公司的助剂：PFAS（多氟和多氟烷基物质）。PFAS有害、致癌，杜邦将含有PFAS的生产废弃粉末排入河流，将生产淤泥直接堆放在土地上。如此持续50多年。

50年后，大型诉讼终于开始了。PFAS被指控污染饮用水，危害人类健康。2019年的电影《黑水》里的律师，通过层层调查后找到的问题关键所在，就是PFAS。

2019年、2020年，去年和今年，杜邦和3M这一对难兄难弟，就从未从关于PFAS的环境诉讼中脱身。

今年下半年，杜邦签下了11.8亿美元的和解协议，3M同意支付的和解金则高达103-125亿美元。两项和解协议的赔偿金均是用来解决PFAS的水污染问题。

对杜邦和3M来说雪上加霜的是，乔·赖斯被邀请加入起诉它们的律师团。这意味着律师们、自来水公司们、受害者们、反对永久化学物的机构和政客，能在PFAS上撬动的美金，很可能远远不止百亿。

69岁的赖斯，作为大规模侵权案件领域的风云人物，他的成名之战是1990年代，2640亿美元的烟草和解协议。赖斯是那个和解协议的设计者，他的律所Motley Rice的另一个冠名合伙人Ron Motley，1970年代因起诉石棉产业声名鹊起，为健康受损的原告们赢得了几十亿美元的赔偿金。他于2013年去世。

近几年，极易令人上瘾的止痛药阿片类药物流行，数十万过量服用者因此死亡，赖斯又从阿片类药物的制造商、分销商和零售商那里“榨取”了500多亿美元。

美国一些知名律师将赖斯评价为他们遇到过的“最聪明的交易者”（汤森路透报道）；企业法律杂志将其评价为美国最令人畏惧和尊敬的五位原告律师之一；“在诉讼的最后阶段，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战略思考者。”一名集体和复杂诉讼领域的教授如此评价赖斯。另一位专攻产品责任问题的法学家说：“他是美国处理复杂案件的最佳人选，公司们知道，不能跟赖斯作对。”

而125亿美元，仅仅是3M在处理水污染问题上付出的代价，赖斯的靶子，是数以万计的人身伤害、财产损失的索赔。

“这是一个全国性的大案，我期待与原告们、以及被告的辩护律师，合作推进这个案件。”赖斯在邮件中提到。

约97%的美国人血液中可以检测到PFAS——当这项数据出现在法庭上的时候，没有人能不仔细想想自己有没有暴露在永久化学物的危害中过。

家用地毯、微波炉爆米花的袋子、麦当劳在90年代时用来包汉堡的隔油纸……这些东西都有PFAS这种永久化学物的参与。

“我们常说，没有什么事是永恒不变的，但不幸的是，除了永久化学物。”美国国会议员黛比·丁格尔句句针对PFAS，她联合发起了《PFAS行动法案》，作为能源和自然资源委员会的成员，她领导抗击PFAS的斗争。

这种斗争，加上律师团结起的受害者的追击，让此产业领域的多个公司成为诉讼目标，甚至面临生存危机。今年，火情探测和生产泡沫灭火器的公司Kidde-Fenwal，将自己的破产归咎于，公司成为了4400多起诉讼案的被告。

据彭博法律，Kidde-Fenwal只是这轮破产潮中的一例，按照目前此类诉讼案数量的增长趋势，预计此领域的负债，将会达到数万亿美元级别。当然，美国联邦和各州对于此类化学物质日趋严厉的法律监管亦将是导致此轮破产潮的因素之一。

为了避免陷入更多诉讼，在政客、律师们的轮番攻击中，3M公司对已经达成的100多亿美元和解协议并没有丝毫抱怨，反而是认可与肯定。他们的官方发言人称：该和解协议将会让为绝大多数美国人提供饮用水的公共供水系统受益。

电影《黑水》里的律师原型比洛特，经过长达20年的抽丝剥茧，终于在2017年时，代理了3500多名原告，拿下了6.71亿美元的和解费，将50多年来PFAS危害人类与环境的黑历史公之于众。那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