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死去的浪漫主义
认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以前是个极度浪漫的人。
我本就是个天马行空的人,男人高二跟我表白的时候就说过“学姐好苏”。其实“苏”这个形容不贴切,毕竟表象上来说我和说情话的渣男没有分别,但事实上将生活细节描绘成烟花盛开般的美轮美奂是一种能力。
哦对,还要谢谢叔本华治疗好了我的精神内耗,让我和自己的想象力和解。
上一句是题外话,拉回我想说的主题。前两天收到学校拍的免费职业照,我穿着蓝色衬衣黑色西装,妆容还算精致,发型稍微有些凌乱,手倒是像民工一样朴实——没有美女的美甲也不像男人的手那样骨节分明,看起来就像个搬砖搬多了的手。我看着照片,觉得挺漂亮的,发到朋友圈过后的10分钟开始让我觉得坐立难安——我怎么变成了我不喜欢的样子?
19年的时候,很多校友就去某体某蓝拍了职业照,那时候我还顶着粉色、绿色、蓝色的短发逍遥和自由。三年过去了,我似乎“终于”踏入了那个时候同龄人所处的时空。
我其实向来是讨厌那种感觉的——我没法去判别同龄人究竟是因为见识足够广泛后选择自己认定的职业道路,还是随波逐流的从众心理让他们不得不选择那个职业道路,我猜大多是后者。我自然不是世界上唯一不愿意随波逐流的人,但中国人的时间观念似乎被固定在了初中高中不能早恋、22岁毕业必须工作或深造、25岁该结婚、27岁该生孩子、35岁该成功之类的“该循环”里。太多人被社会惯性禁锢住,即使不愿意随波逐流也不愿意被人当作异类,因此宁愿选一条“不一定那么喜欢”的职业道路,好歹就不是异类了。
可能是因为现在(当下的)我没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或者称之为极端的“自私与自恋”。希腊神话中的水仙花少年沉溺于自己的美貌,而我沉溺于我自主意识带我行进的世界。我确实从小到大就是个矛盾体,遵循着“尝试融入群体”-“难受不适”-“开始异类”-“担心别人觉得我异类”-“尝试融入群体”的恶性循环中,曾经带给我很多困扰,比如来自家庭的道德绑架、来自社交媒体的从众感、来自周边人的关心,都让我心里压力倍增。
在近几年我才拔除了“担心别人觉得我异类”这个想法,故和自己部分和解。我会选择做一些我觉得对的事,确保做的每一件事都存在着需要达成的目的,否则就是浪费时间。逻辑如下:人的生命有限以及人口过剩-竞争压力源自于人口过剩以及资源有限导致的供需不平衡-目前对于specific劳动力的需求弱则意味着现在市场上存在的每一份工作都存在太多的可替代选项,因为谁都能做。
而我,想做一些,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创作是一种表达“只有我才能做到”的形式,因为只有思想是能够被个体完全控制的东西,表述思想是一种输出独一无二事物的形式。因而写文学垃圾、画垃圾漫画一直是我与世界和解的一种方式,我不想通过这种形式找到和我有共鸣的人,只是想输出或者在世界上留下一点“我”的印记,而不是作为一颗螺丝去成就某个公司创始人的印记。
能想象吗?如果我进了一家公司,勤勤恳恳工作30年,我在网络、历史或者任意载体上都不一定会出现,因为这个个体被隐藏在了财报数字、公司增长率背后,在CEO一句轻描淡写的“感谢所有员工”中“员工”一词里。
但我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从2010年到现在大概300多万的文字,有被很多人看见的,也有藏在自己备忘录里面的。说到这个真的笑死,2018年我亲手断送了我赚钱的好机会,本人当时的编辑和出版社都觉得我可以一直写下去、赚很多钱;当时还有富婆用200/1k字的价格买我非公开作品,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为了装酷还是为了表现我的清高,我都推了,说我写不出来了、没有灵感了、我也不为了钱写东西(现在会有点后悔)。
但这不重要啦,因为2019年的夏天我又有灵感了,但没用以前有读者基础的账号更新。那年夏天我碰到一个很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把爱和激情都奉献给了那个夏天。
所以,回到职业照。我删了那个朋友圈,开始回忆我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能有什么标签?
然后就会发现,现在的我,失去了太多东西了。
其实失去并没有那么可怕,但我还是会难过于我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帅气、再也没机会染五颜六色的头发、再也没时间跳hip-hop、再也不会有精力花一个下午研究速写和光影、再也没有多余的情感去塑造和奉献给我的虚拟人物和作品了。
成年人最大的遗憾是发现自己的时间有限,而工作是我们最身不由己的选择。
文学垃圾是我情感、经历、所学、所想的胡乱汇合,我回看不少以前的东西,就会回忆起那个当下的情绪、那段时间读了什么看了什么研究了什么、听了什么歌、我个人情感的映射、类似懦弱、恐惧、害怕选择、隐忍和逃避、高傲且自负之类的,对很多人来说照片是记录回忆的载体,对我来说这个载体则是我写的文学垃圾。
记得当时看了海洋共生的纪录片
听麦浚龙的《生死疲劳》
当时看了心脏移植的学术文献
在听《星期三或礼拜三》
研究圣经、天使、地狱、魔鬼、古希腊神话之类的东西
但现在没有了。
祭奠死去的浪漫主义。
注:谢谢我的朋友陪我发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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