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秘的东方世界,一直暗藏着几个神奇的派别:甜豆腐脑派 vs 咸豆腐脑派,咸肉粽派 vs 甜粽子派,还有近几年迅速崛起的 BE 党 和 HE 党。这几个派别每年都要登上热搜之巅一决胜负(虽然从来没决出个结果),BE 党和 HE 党作为后起之秀,更是长年处于纷争之中。你可能还有点迷茫, BE 党 和 HE 党都是些什么东西?其实很简单,BE 是 bad ending 的缩写,而 HE 则是 happy ending 的意思。随着「磕 CP」的人越来越多,BE 党和 HE 党的阵营也日见增多,势均力敌。BE 党嫌弃 HE 党磕没有营养的工业糖精,HE 党则诟病 BE 党沉迷狗血剧情,总之各种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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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谁没磕过 BE 啊!
相比「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种不咸不淡的 happy ending ,一句「可惜不是你」似乎更让人念念不忘。那种爱而不得的念想,能让人在许多年后每每想起都意难平——而这正是近几年 BE 美学成功出圈、成为影视流量密码的原因。今年年初,《周生如故》里太子妃时宜一身红衣跳楼的画面刷屏了各大平台,多少人为这对 CP 的双死结局痛哭流泪。而播出 10 年还频频上热搜的《甄嬛传》更是不用说,全员 BE 的结局,郑晓龙那把叫做「莞莞类卿」的刀,至今还插在大伙的心里。还有时不时就重播的《步步惊心》,若曦那种身不由己的命运,引发了多少人的共情。当然了,喜欢吃「玻璃渣」可不是三次元的特权,二次元的米娜桑,谁没磕过意难平的 CP !《秒速五厘米》和《萤火虫之森》,是看过就不敢二刷的电影。动画《秒速五厘米》. 动画《萤火虫之森》. 兵长和团长的绝美爱情,是谁的赛博父亲母亲?动画《进击的巨人》. 而英年早逝的卡Q因,又乱了哪任 jojo 的心?动画《 JoJo 的奇妙冒险·星尘斗士》. 就连游戏里也有各种虐恋 CP ,《阴阳师》里的帝修,就把 BE 党拿捏得死死的。游戏《阴阳师》里的帝修 cp . 图片来自:《阴阳师》 《剑网三》的曲云和孙飞亮,更是剑三 er 都不愿提起的痛。《剑网三》曲云和孙飞亮同人作品. 图片来自:千云染袖 大家被 BE 虐得有了 PTSD (创伤后应激障碍) ,甚至有人特地做了一个意难平 bot,专门接收粉丝关于 BE 的投稿。打开那个 bot 你会发现,原来被 BE 伤过的人有那么多,大家的心都是一样的,早就被刀成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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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 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磕点啥都能遇到 BE,以为是糖,没想到糖里有刀。 像《再见,爱人》《心动的信号4》这类恋综也来凑热闹,本来只想好好磕 cp,剧组却玩起了分手、吵架这种剧情。而古偶剧更是 BE 的重灾区,玻璃渣含量严重超标。曾经大火的《东宫》就以虐恋收获了一众粉丝,明明虐得人四分五裂,却还是停不下来。近期频频上热搜的影视剧,也基本都是打着「虐」的标签。BE 越磕越上头,甚至有人开始热衷于在玻璃渣里找糖吃,「苦中作乐」的精神真是令人佩服。但是讲真,近几年这种「万物皆可 BE」的泛娱乐化趋势是有目共睹的,而这些所谓 BE 美学的套路化痕迹,更是不可谓不明显——要么是打造一个特定的世界观,那里有宗族文化、国仇家恨,再把主角刻画成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非常有担当的「伪英雄主义」人设,最后肯定是男主为了宏大的愿景牺牲自己,独留一个爱着他的女人在人间。像《周生如故》这样的,直接来一个双死的情节,就是要刀你没商量,虽然你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得死。还有一种套路,是塑造「反派」。让他们孜孜不倦地使坏,给男女主之间制造无穷无尽的狗血误会,观众在屏幕外面再着急也没用,反正人家就是要这样纠缠下去。比如前几年很有名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编剧大笔一挥,就让男女主虐恋了三生三世,从天上到人间,无休止地虐虐虐。最典型的还是「搞了半天咱俩是亲兄妹」这种刻意制造意外的狗血剧情,古早韩剧最喜欢用这套了,像什么《天国的阶梯》《妻子的诱惑》,相信大家也看过不少。电视剧《天国的阶梯》,集齐「车祸失忆得绝症」. 为了虐而虐的剧情,本质上和为了甜而甜的工业糖精没什么区别。单薄的人设、强行的剧情,经不起一丁点推敲,未免也太刻意了些。记得曾经看过作家蒋方舟的一段话:在艺术上,靠变故、车祸、意外等来实现的悲剧,都不是好的悲剧。真正好的悲剧,是所有事情都符合逻辑,所有人都是正常的,甚至是善良的,但事情仍然无可挽回地缓缓滑向溃败,没有赢家,没有幸存者。如果以这个标准来衡量,那么近几年这些所谓的「BE 美学」压根就连「美学」的边都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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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性在悲剧中没有一席之地
理论上说, BE 美学和古典的悲剧美学,本质上应该是一致的。那么,什么是悲剧呢?电视剧《金粉世家》. 维基百科的解释是:悲剧是最古老也是最常见的一种戏剧题材。悲剧是包括死、痛苦等内容,且主要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结尾传达哀伤和哀痛的戏曲或文学类型。 悲剧的经典题材是男女相恋却不能结合,英雄的悲壮人生,家庭破碎,社会问题和国家覆灭等。电影《暹罗之恋》. 由此看来,悲剧的涵盖范围是很广的,一切来自命运的、时代的、人物矛盾的冲突,都可能造成意难平的结局。而我们现在说的 BE 美学,实际上就是悲剧美学的平民版,它的重点在于「美」。美在破镜无法重圆,嘴上说着此生不复相见却暗地里心心念念;美在斯人抱憾而去,未亡人只能独活在这孤苦的世间。电影《春光乍泄》. 鲁迅先生曾说过,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但不是所有毁灭都能称得上是「美学」。这种戏剧冲突如果处理不好,就很容易变成二十年前韩剧经常用的「车祸、失忆、绝症」三件套那种狗血剧情。事实上,古今中外,都有很多 BE 美学的优秀样本。比如《红楼梦》里的宝黛 cp,一句「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道尽了封建礼教压迫下,少男少女心中多少的无奈。而《大明宫词》太平和薛绍的爱情,又把因为强权禁锢而带来的个体命运悲剧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什么样的错误?」. 图片来自:大明宫词 《霸王别姬》里,程蝶衣那句撕心裂肺的「说好了是一辈子,差一年,差一个月,差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更是多少人心中的痛。还有剪刀手爱德华无奈的那句「如果我用双手拥抱你,就无法用刀保护你」,人生的无奈那么多,面对这样抉择,谁能不抱憾终生?当然了,最经典的当属《泰坦尼克号》,跨越阶级的爱,无论过程多浪漫美好,终究只能以悲剧收场,但「我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赢得了这张船票」。除此之外,《大话西游》《暹罗之恋》《一天》《花束般的恋爱》等等,都是经典的 BE 美学作品。这些作品的背后,不是为了满足猎奇而刻意制造的悲剧,也没有单纯地宣泄消极的情绪,更不是对 HE 的刻意回避,而是一种幽婉凄绝的美。它是缺憾,是不甘,是抗争,是奋不顾身的燃烧,是真正意义上的美学。尼采曾说过:人应该在悲剧的必然中去创造生命的意义。这也是为什么看腻了套路化甜宠剧的我们,会对 BE 上头的原因,因为悲剧对于人类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电视剧《仙剑奇侠传》. 但是时过境迁, BE 也开始套路化了起来。说到底,HE 也好,BE 也罢,只要故事讲得好,观众肯定会买账。诚然,有些好的叙事技巧的确是通用的,比如编剧大师布莱克·斯奈德就在他的《救猫咪》一书中,揭示了好电影固有的 15 个电影节拍,如开场画面、布局铺垫、触发事件、反派逼近等。但好的作品没有通用公式。被誉为编剧圣经的《故事》一书作者罗伯特・麦基曾说过:任何兜售商业成功范本和故事速成模式的说法,都属于无稽之谈。 急于求成、缺少经验的作家才选择遵从所谓的「规则」,因为这样是最安全的。 但如果每个影视从业者都按照这些规则来批量生产,那影视作品还有什么「创造」可言?如果动不动就套路化,放眼都是千篇一律的剧情,搞一些不符合人设的反转,让我们本就贫瘠的视听世界更加乏味,那就别怪大家喷了。10 年过去了,《甄嬛传》我都 n 刷了,导演和编剧们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算我替郑晓龙求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