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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代北京“鸡娃”,与她的“小镇做题家”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第一代北京“鸡娃”,与她的“小镇做题家”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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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十点人物志(微信号:sdrenwu)

作者|三金


永爱和王食欲是一对普通的母女。跟大多数的母女一样,她们的冲突矛盾离不开教育。1995年王食欲在北京出生,而后,女儿的升学便成了母亲永爱唯一的人生目标。


学区房、兴趣班、补习班、私立外国语初中、出国交换、南极游学……现在能想象到的“鸡娃教育方案”,她们都尝试过。


作为普通的双职工家庭,永爱为食欲规划好了一段完整的人生:考上好大学,有个好工作,最后能留在大学教书就再好不过。


然而,被“鸡娃”二十年,王食欲没能成为大众眼中的“成功人士”,她自嘲“都被鸡到北京四中了,也没有出人头地啊”。


获得好成绩的同时,极端教育带来的痛苦贯穿了她的青少年时期:对“精致利己”的自我批判、对亲密关系的抗拒以及双相情感障碍带来的痛苦,都曾让她感到困扰万分。


“鸡娃”二十年的母亲永爱也时常反思过往,“我有点后悔把她鸡到北京四中了”。读过上野千鹤子、《女性贫困》之后,接受了女性主义思想熏陶的永爱重新回顾自己,怀疑如果人生重来,她是否还有勇气生下女儿。


在这对母女的故事里,教育是贯穿始终的主题,这不禁让人思考:


爱和尊严的基础来自于好成绩吗?所谓“鸡娃”,到底是为了谁?


上个月,我分别采访了王食欲和永爱,她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处事态度。


当对话走向具体,我们发现母亲在养育女儿过程中纯粹利他的道德直觉;女儿寻找真实自我的过程同样伴随着愧疚、孤独与脆弱;以及女性在家庭中一边痛苦于自我牺牲、一边又欣喜于获得的成就,在此之间难解难分的矛盾。


这是一对母女的对话,也是两个女性寻找自己的故事。



童年随之而去


王食欲:她一开始鸡娃,我就开始烦她


小学三年级之前,我好喜欢我妈妈啊!我们家除了不随便买玩具,一些简单的要求她都会满足我。小学一年级的秋天,她接我放学,校外的马路上铺满了金灿灿的银杏树叶。她牵着我往家走,教我背苏轼,“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现在我也常常能想起这个画面。


我小时候有一个毛病,不会数数。每次从1数到9,再往上就不知道该数什么了。我妈一度怀疑我智力有缺陷,还带我去医院做过检查。


后来我分析这个原因,其实跟我的早教场所有关系。我从小混迹在老年活动中心:麻将里只有1饼到9饼、1万到9万,1条到9条,就是没有10,我是真不知道怎么数。


我妈可不管你数不到10有什么理由,她得“鸡娃”了,我的痛苦开始了。


周一到周五照常在学校上课,晚上雷打不动练一个小时古筝,周六日两天被补习班、兴趣班排得满满当当,从早上八九点上到晚上八九点,回到家还得写作业,留的作业比学校里的还多。对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来说,负担太大了。


我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接受过学前班教育,在补习班第一次接触“鸡兔同笼”和“泳池灌水”,是真的不明白。我不会她就冲我吼,我也跟她吼,关系一度非常糟糕。


我唯一喜欢的只有科技手工课。为了能学这个,我还骗她说这个课能加分。我第一次见到集成线路板就是在这堂课上。老师还会教做小火箭。当时北京的小火箭是允许用炸药送上天的,可有意思了。我自己做了一个永动水循环的装置,拿了全市一等奖,特别开心。



永爱:鸡娃,曾是我最明确的人生目标


我当时真理解不了她为什么数不到10。


从她三岁开始,我带她学过画画、舞蹈、古筝,唯独没有学过文化课。


等上了小学,她班主任跟我说:“你女儿怎么什么都不会啊?”我才发现汉语拼音、乘法口诀这些基础知识,别人家孩子学前班早就上过了,女儿怎么跟得上?


当时我也才三十多岁,对这个孩子充满期待,辅导孩子特别挫败的时候,火一上来根本控制不住。


有次期中考试结束之后,女儿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妈妈,我语文得了86,数学得了83分!”她不知道这个分数意味着什么,甚至不知道这跟其他同学的双百分之间有多大差距,她还要跟我报喜。我当时脸一下就垮下来了,转身就走。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妈妈不像自己一样开心呢?


我在前面耷拉着脸快步走着,她在身后追着跑。


自那之后她就知道了,自己得考好,妈妈才开心,她得让妈妈开心。


我对女儿的人生有明确的规划,准备一路“鸡”她上个好大学,就像我妈当年期待我成为一个小学老师一样,我期待女儿能上一个好大学,在大学里教书、当女教授。


我是一个家庭责任感很强的人,顾家庭、顾孩子,没时间顾到自己。当时上古筝班,几乎是花了我工资的1/3让她学,对她当然是有要求的。每天都要求她练一个小时,遇上弹琴指法不对或不爱练的时候,就拿尺子敲她的手,特别心狠,常常逼着她哭着弹完。临到小升初的时候,九级的曲子也学得差不多,我就把古筝课停了。


我想,天天对着一块木头板子操练,也没啥意思,对升学一点帮助都没有。我很功利的,只是为了加分而已。


手工课,我记得她挺喜欢的。听其他家长说对升学好像是有用,我就花钱花时间带她学。那时候北京亦庄还是一片空地,我们大老远过去,跟着老师一起把火箭放飞,天天就干这个。


她是喜欢,但我挺怀疑的,后来又听消息说确实没用,就给她停了。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王食欲:初中三年,我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


在痛苦的“鸡娃”经历之后,我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当时北京刚开始电脑划片,中学有自主招生、又有各种提招,是非常混乱的一年。如果你家房子和户口不在重点中学的学区里,那就得注意了,要提前报考为升学做准备的冲刺班。在我小学四年级到六年级的三年里,冲刺班填满了我所有的课余时间。


冲刺班只有3个科目:语文、数学和英语,而我的目标学校有三所。为了提高通过率,每所学校的每一个科目我妈都给我报名了。9门课的内容大多重复,每周都要考试排名,正因为这么辛苦,加上每次考试成绩都很不错,我觉得我必须要得到一个好结果。


结果朝阳区没有一个好学校要我。我古筝练了很多年、分数也非常高,但这些在当时看来只是一种“基本素养”,最后什么分都没加上,只能跨区去崇文区(现与东城区合并)上学。


初中三年,我每天都是靠一种愤怒在支撑着自己。那种愤怒在于,我成绩好,却没有进好学校。我意识到光靠父母是不行的,主动权要在自己手上。妈妈也感到很自责,只能更努力地去搜集信息。学校家长不会告诉她的,她跑去补习班门口找其他家长问,因为这样没有竞争关系。


这时候,我和妈妈的关系反而好转了。我们目标一致,每天要做的事情非常统一——


考一个好高中。


寒暑假,我们会一起去海淀黄庄的教育机构咨询,收集一大堆资料和课程表,回家拉一个Excel表格,仔细比对价格和老师的水平。我们家并不富裕,要争取让每一分钱都花对地方。


等我回过神来,我和老师、同学的关系变得很糟糕。


上补习班,我会抢着坐在第一排,老师可能觉得这道题得讲讲,但后排同学忙着谈恋爱玩手机,也不听。这时我会直接打断老师,说:“您讲下一道吧。”


那时候我想的是,我妈可能一整个月的收入都花在我的补习班上了,我不能浪费自己的时间,不能浪费我妈钱,反正坐在后排的人也在谈恋爱,那不如让我学。老师也不喜欢我,觉得我总是打乱上课节奏,下课还一直拉着他们答疑。


班上选三好学生的时候,我本来觉得自己挺受欢迎的,玩得好的朋友们承诺给我投票,但最后我只得到两票,其中一票还是我自己投的。班主任对我很好,她给了我一个“纪律本”,让我帮着盯班上纪律,帮助同学一起进步,在那之后我就更不受欢迎了。


像我初中那样的环境,什么资源都得靠抢。我们逼着自己成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伤害别人已经很好了。


我说服自己,被孤立可以拥有独处的自由,这是保持自我的最佳方式。父母的爱、老师的爱,同学的爱都可以建立在一个好成绩上。



永爱:女儿成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我荣登“优秀家长榜”

初中三年是我最省心的时候,没有紧迫感,也不会有挫败感。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我能感觉她没有跑偏,她的人生一直在我的掌控之中。


每次拿到成绩单,她就觉得是这个家里的“有功之臣”。她会说:“妈妈,我这也是一种对你们的回报嘛!”


我想,只要这样努力下去,她就能考上一个好高中、一个好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个好工作,我再也不需要担心她的未来。在家长会上分享教育经验的时候,我看着台下家长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深感“成功与荣耀”。


食欲说自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北大中文系的钱理群教授总结出来的,他形容这些人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总能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


后来我发现,的确,食欲当时挺会讨好老师的。比如她在家从来不干活,为了成为老师喜欢的学生,她会去学校主动帮老师打扫教室卫生。


当时他们学校周考、月考都有排名,期末还有大排名,每个孩子的成绩、分数都会贴在公告栏,直到被下一次考试排名覆盖掉。要想拿到第一名,除了“卷”自己努力学,还得想办法让别人更差,互相撕练习册、白天假装睡觉晚上偷着学的孩子太多了。


值得庆幸的是,女儿只“逼”自己强,不“卷”别人差。



巴普洛夫的狗


永爱:她的抑郁症,是因为我吗


食欲考上北京四中道元班,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这所学校高考成绩最好的时候,几乎一半的学生能上清北,实验班学生考入清北复交的概率接近100%。我原以为,她离我规划的人生路线又迈进了一步,却没想到是“脱轨”的开始。


道元班是一个有独特选拔标准的班级,他们招收的是在某一领域(包括自然科学、工程技术、社会科学和文学)具有浓厚兴趣、甚至达到痴迷程度,有比较扎实的学科基础和超越同龄人学习潜力的孩子。


这个班上有女生是畅销书作家,高一就要放下学业骑行全国,老师家长都觉得正常;有男生热爱摇滚,如今已是知名乐队的主唱。


女儿刚入学的时候,学校便组织有兴趣的孩子去南极科考,团费将近10万元,一天下来名额就满了。我能理解花10万元报培训班,却不能理解花这么多去南极科考。


道元班的日常教学完全脱离高考,也不同于以常春藤名校为目标的“爬藤式”教学,他们到底在学些什么?后来我才意识到,他们学到的是一种学习的能力和重新审视自己人生的能力。


但当时,我手足无措,既焦虑又痛苦。


我们这对素来亲近的母女变得万般不和谐。我总是变着法儿地想要说服她以清华北大为目标,好好学习,准备高考,她却见招拆招,把我的所有谈判策略一一挡回,坚持要去写作、学电影。当我再拿她跟其他孩子做对比,她就会对我说:


“这样,期末考试我争取进年级前30,你努力提个干?”


“鸡娃”到最后反被娃“鸡”。我发现我再也说服不了她。


而我曾经那么努力“鸡娃”给她带来的伤害,在之后的日子里,渐渐显现。


2019年的一个上午,我接到了女儿的电话,当时她正在英国攻读硕士,时间是凌晨一点钟。电话里,她绝望的哭声把我打蒙了:“妈妈,我不想活了。”


我赶紧安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没有具体的事,你能来陪陪我吗?妈妈,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我告诉她我的签证还没有办好,其实是还没有开始办。后来她回国我才知道,当时她正准备从船上跳下去。那段时间,她的抑郁症非常严重,每次走在泰晤士河的河边,都有一跃而下的冲动。我没有意识到这是一通求救电话。


为什么女儿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抑郁呢?我想了很多原因。


我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情感需求和情绪状况,我自私地跟她要成绩,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成绩她想不想要。她一直像一个被抽打得不能停下来的陀螺,一旦停下来就会焦虑痛苦。


我“鸡”她,让她认为爱与尊严的基础建立在优秀的成绩上。那个阶段的她,会不会就像长期兴奋的陀螺突然发现累了,再也不想转了?



王食欲:一根弦绷断后,重新找回自己


事实上,妈妈推测我抑郁症(其实我确诊病症是双相情感障碍,俗称躁郁症)的原因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却不是最主要的。但我应该庆幸,她已经很关爱我了。


妈妈的爱,简直是我走向死亡路上的“绊脚石”。


我时常觉得,我就是那条巴普洛夫的狗,每次巴普洛夫一摇铃,狗就开始流口水。


著名的心理学家巴甫洛夫用狗做了这样一个实验:每次给狗送食物以前打开红灯、响起铃声。这样经过一段时间以后,铃声一响或红灯一亮,狗就开始分泌唾液。这是一个经典的条件反射实验。


从小一考不好,妈妈就会骂你,老师看不上你,同学不跟你玩……很小的年纪就每天经历这些bullshit,形成了必须要优秀才能获得尊重的思维惯性,我到今天仍然摆脱不了,这让我活得很痛苦。


休息是可耻的、睡觉是奢侈的。


高中我曾经去美国做交换生,跟着美国孩子在教堂里玩捉迷藏,我享受不了。他们怎么那么快乐啊?好傻啊。同时又觉得自己太可怜了,连这种最简单的快乐也感受不到。回去的时候,我在车后座痛哭,意识到我可能真的不会玩了。


我的教授提醒我,你太紧绷了,像一根弦一样,不怕自己有一天绷断了吗?你看,我们现代人真的好苦啊。


我在英国感受到的其实是一种政治性抑郁。大街上的流浪汉、澳洲的山火、叙利亚战争、柬埔寨小孩失学……这些都让我痛苦万分,以我有限的人生经验,根本帮不到任何人,什么都改变不了。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别人的困境,面对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又无法阻止自己去接收这些信息。共情别人的时间一长,就开始抑郁。


在英国我身体也过敏,脸上全是疹子,经常发烧,每天都在擤鼻涕。生理的痛苦进一步损害了心理的健康。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我揣着自己的遗书。


其实原本不会有那一通电话,我的计划是坐船、从芬兰湾跳下去。但那几天天气不好,客轮的甲板不让游客上去了。直到下船,我都和其他人一起被锁在封闭的船舱里。下船之后,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妈虽然不理解我的情绪,但她的确给了我一个逃避的方法——写作。这是我喜爱做的事情,也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不需要坚持、能一直做下去的。那之后,我很快写完了我的第一本小说,完稿当月就卖出了影视版权。


我可以用爱好养活自己,最重要的是,我终于可以睡着了。



成为她自己


王食欲:看到妈妈的爱与牺牲,我不想成为她


我和妈妈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就像站在甲板上的一刻,我还是会给她打电话。


现在我和妈妈的关系还不错:有点像姐妹,我们会一起写书,分享生活里大大小小的趣事,一起探讨问题;又有点像同事,她写一篇书评,我会去帮她修改,告诉她如果想要谈论某个话题可以去看哪些书。


小时候她就老给我讲一些成年人的问题,我帮不到她,很高兴现在终于可以了。


这次我们一起写书,其实我能猜到她的一些想法,但拿到她稿子之后,我还是很震惊。以前我觉得妈妈是一个简单的中年妇女,没想到她有非常深刻的对于女性主义的思考。


她在写作的过程中阅读了波伏娃、李银河、上野千鹤子和铃木凉美,一边学一边写,她对我说:“看完她们写的书,我在写我自己的故事时,才发现我这辈子真是浪费不少时间在你身上。”特别有意思。


在我看来,妈妈对家庭的奉献真的太大了。作为一个女性,看到我妈妈的辛苦与牺牲,我确信我不想成为她。名校毕业的工科女,在房地产最繁荣兴盛的那几年做工程师,本来可以比现在发展得好得多。婚姻带给了她什么呢?


每次问她,她会笑笑说:“还有你嘛!”她觉得婚姻把我给了她。但这是后期才能验证的,如果生下一个废物小孩,她会不会觉得婚姻什么都没有给她?


我不想成为这样的女性,另一方面也是我成为不了像我妈妈这样很有爱的、能够奉献付出的人,这太难了。如果做不好,很有可能会伤害孩子和家庭,那不如就别做了。


妈妈之前会加一些相亲群,也会给我介绍朋友的小孩,我直接告诉她,如果你要是讨厌谁,就把这个人的儿子介绍给我,我保证让你解恨。


在母女关系之外,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可以有平等的交流。哪怕父母不愿意,你也应该平等地跟他们交流,撒泼打滚、断绝关系同样是一种沟通方式,你要把你的态度和信息告诉你父母。东亚文化赋予了父母很多光环,但我们要学会对父母祛魅,只有去掉这些,才能找到真的自己。



永爱:很多时候,我是羡慕女儿的


女儿曾经问我:“妈妈,你有什么爱好吗?”


我想都没想告诉她:“爱好不能当饭吃。”


我很感谢她当时没有以“躺平”或“叛逆”的方式来反抗鸡娃,但如果回到过去,我只怕还是会让她失望。


我出生在山西晋中的一个小县城,家里四个孩子,我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我妈妈是一个家庭妇女,后来孩子大了、上学需要钱,她才出去工作。在今天的语境下,我应该算一个“小镇做题家”。


小时候我妈妈很爱看小说,当时生活的环境里没有什么好书看,只能跟别人借。像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还有像《七侠五义》《三国演义》《包法利夫人》……都要被翻烂了。


有时候她做完家务把书放在那儿,我也拿过来翻翻,好奇妈妈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看。


我妈妈不“鸡”我,但每次老师说我不认真学习,她就会往板凳上一坐,一边骂我,一边罚我做所有的家务。等我干完家务,她问我,女人这一辈子天天刷碗做饭,有啥意思?


后来我考上高中,寒暑假就去酒厂当临时工赚学费。主要任务是洗酒瓶子,洗一个赚1分钱,一天从早到晚能洗一百个,一个假期能挣40多块钱。妈妈很高兴,夸我比爸爸还挣得多。


等生下王食欲之后,我不让她干活,并且告诉她要好好学习,因为女人一辈子围着家庭转,真的没啥意思。


在房地产腾飞的那几年里,我曾经遇到过职业发展的机遇。但老公工作忙,出差一走就是半个月,必须要有人留在家里照顾孩子。


我后来才发现,即使有工作,我仍然被困在家里。


前段时间,我读了上野千鹤子和铃木凉美的书之后,万般忐忑。如果这本书是我在生女儿之前阅读,我还会不会无知无畏地把她生下来?


我一直在为家庭、孩子奔忙,并将这看成是自己不可推脱的责任。推己及人,往深层次想,这也许也是很多女人面对婚姻时无法推卸掉的责任吧?而不仅仅是我个人的问题。


王食欲在永爱的书评下留言


女儿读高中时,从美国给我打电话:“妈妈,美国孩子十七八岁了还玩捉迷藏,听起来好好笑哦。”但那天,她们在教堂里疯玩了三个小时。


我没有培养过她对某一件事情的热爱,甚至掐断了她尝试获得快乐的欲望,可能因为那种热爱和欲望我也从未拥有过。


我现在真的很羡慕王食欲,也为她能实现自我,感到很幸福。她的存在让我意识到:如果还不知道梦想是什么,那就把想做的事情逐一尝试。


《始于极限》中讲过这样一个例子,或许可以形容我和食欲的关系:


常有母亲对即将离巢的儿女说:“妈妈相信你。”但这不是理解。因为前面还有半句话——“虽然我搞不懂”。


“虽然我搞不懂,但妈妈相信你,因为那是你想做的事。”


这种相信的基础是爱。这种耿直的爱是父母能够给予孩子最大的礼物。而即将退休的我,无比期待一次“离巢”,我知道女儿也会一直相信我。



其实,很多时候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不知道提升自身能量、不再内耗、爱自己的方法!


只有我们不内耗了,爱自己了,才有了实打实增加生活体验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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