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门》上线后,其豆瓣短评区便出现疑似被控评“异常情况”。豆瓣官方甚至发布了一篇长文对此进行说明。
这部由王俊凯、张译领衔主演的剧作前阵子上线后,成为这段时间话题度最高的影视作品之一,而在前期,似乎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发。在优酷“悬疑剧场”的招牌之下,一些老剧迷津津乐道,他们似乎找回了在《白夜追凶》、《重生》时期的巨大期待。而披着悬疑的外壳,《重生之门》是否真正实现了对过去相似题材作品的跨越?
《重生之门》(2022)
《重生之门》,它在讲“盗术”。
在近些年的网络小说和热门影视剧中,奇技淫巧或民间方术常常成为噱头所在。
远一点的有天下霸唱、南派三叔等人开创的“盗墓小说”,将中国古代的奇门遁甲之术,和诡谲难测的地下世界摊开在读者面前;近一点则属马伯庸开启的“考据型悬疑文学”,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对古董、朝政等秘事细致编织。
甚至前段时间刚刚完结的《猎罪图鉴》,同样对刑侦行当的模拟画像师进行了深度挖掘。
有关盗墓、鉴宝、画像等五行八作的影视剧,其实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中就有过大量的作品。徐克和王晶这两位导演,更是个中翘楚,前者对于武侠的颠覆讲述,后者对于赌术的花式展现,道尽了奇技淫巧的魅力和魔力。《重生之门》同样如此,只不过它聚焦的乃是“盗术”。
就像王俊凯饰演的男主角庄文杰所说的:依靠周密的布置,人手的配合,再加上精巧的工具,即使不用真人接近,一样可以将目标拿到手。盗窃在这部剧中成为一种暗黑的艺术,它有关策略制定,更有关心理博弈。比如影片一开始的“十八秒隔空偷画”,就展现了盗犯团伙对于美术馆的了如指掌,以及“手艺人”方具备的巧活才干。
当然,这种暗黑艺术还在于盗犯和警察们的过招拆招。
如何将戴着窃听装置的男主角,在一众刑警的眼皮底下兜兜转转,最后带入指定目的地;又是如何通过几桩看似无关的案件,窃取关键信息,最终达到更具野心的目标。
这些都在《重生之门》中有着极为细腻的展露。
在这一点上,它让人想起了那部豆瓣高分剧《毛骗》,后者虽然在影像质感和制作成本上落后一大截,但有关“骗术”的细腻演绎,却极为真诚和用心。
《重生之门》则对此鸟枪换大炮,它架构出了一个更为宏大的盗犯江湖,庄文杰宛如这个江湖里的落魄“太子”,在恩怨前辈们的左右驱使下,我们跟随他见识着一桩又一桩的传奇盗案。
如果说“盗术”是《重生之门》区别于绝大多数国产犯罪剧的噱头,那么悬疑氛围下的层层反转,则是这个噱头试图抵达的叙事效果。而在我看来,具备这一“效果”的剧集,便是“爽剧”的其中之一。当性、暴力和血腥场面无法成为国产剧里的过审元素后,悬疑剧自然成为爽剧的绝佳类型。因为爽剧的最大特点是上头,它必须得让最大公约数的观众迅速进入到它所营造的剧情设定中,且欲罢不能。而悬疑剧中普遍出现的反转效果,让观众天然地获得了解谜的快感。这是一种峰回路转的欣喜,同样也是一种陡然坠崖的悚然,不管是年初的《开端》,还是前几年的《隐秘的角落》,都深谙其道。比如第一桩偷画案件中,我们原以为田小洁饰演的丁生火挟持庄文杰,乃是因为后者具备特殊的盗窃能力,然而到了最后,这其实是丁生火蓄谋已久的复仇计划。又比如在这桩案件中,丁生火一开始大费周折地将藏有电磁干扰器的名画送入保险库,看似是为了破坏安保装置。但警方侦查后发现,所谓的电磁干扰器其实是燃烧装置,目的是在保险库内放火,以便解除安保系统。可最终的情形却是,丁生火以此为诱饵声东击西,醉翁之意竟是另一间保险库。短短一个案件,就有着三层剧情转折。套娃式的说法便是:丁生火预判了警方预判他的预判。因此,《重生之门》中的反派智商,完全不落庄文杰和刑警罗坚的下乘,他们总能在常人的意识盲区中轻松游走,即使在被警方抓住之后,依然可以通过摩斯码或是话术操纵,对主角产生影响。好的一点在于,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叙事策略,让整个剧始终吊人兴致,令你如同吸食鸦片一般,不断追番。然而问题在于,鸦片终归是毒品,吸食过多便会头脑不清。《重生之门》的“预判嵌套”,让后来出现的反派大BOSS——先生,如同站在全知全能的视角,手下的盗犯甚至是警方被其玩弄于股掌之中。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反派光环”等同于“主角光环”,也是爽剧必然会出现的毛病。
如果《重生之门》的问题止步于过度的剧情反转,那它尚且不失为一部佳作,但在人物的情感挖掘上,它流于单调,失去了本该深邃的善恶探讨。剧中,庄文杰从小丧母,父亲庄耀柏也在一场严重的落水车祸中下落不明,十几年来了无踪影。更重要地是,庄文杰的家世声名狼藉,祖上尽是行盗之辈。因此,庄文杰不仅要忍受孤苦伶仃之痛,更要背负盗窃子孙的骂名,这种耻辱感和孤僻性格让他从小对外界充满警惕。而父亲对他来说,同样有着截然相反的两种意味,一是儿时陪伴的温馨,二是成长过程中的梦魇。当丁生火找到庄文杰,并向他透露有关当年父母的讯息时,他开始重新体认自己不愿面对的原生家庭,以及潜伏在阴暗面的“盗犯血液”。有一处桥段直接戳破了庄文杰内心的这种矛盾。当罗坚审讯丁生火时,后者对庄文杰的本性表示深深怀疑,说道:你就看吧!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自己试一次。丁生火的这一烛心洞察,其实也是这部剧最为核心的人性拷问,一个在盗贼世家出身的子孙,一个从小受尽世人冷眼的孤儿,当他拥有着极高的盗术天赋时,他是选择犯罪,还是制裁罪犯?这一颇为胶着的伦理问题,在韩剧《恶之花》和《窥探》中都有着不错的诠释,但在《重生之门》里却付之阙如了。剧中庄文杰所谓的内心纠葛,并不在于他面对犯罪的诱惑时,能不能把持得住,而是在于,他瞒着警方私下和盗贼团伙交锋,试图寻觅父亲踪迹和当年轶事。换句话来说,剧集将庄文杰个人的道德伦理困境,转化到他和警方之间的误会上,原本该被细致描摹、深入开掘出来的善恶挣扎,就这般轻飘飘地沦为肤浅的人际矛盾。殊为可惜!因此,有关王俊凯在剧中的表演优劣问题,也便成为了次要问题。且不说王俊凯的演技究竟如何,即使他具备了张译、田小洁等戏骨们的夯实演技,对庄文杰这一人物内心的纠葛也的演绎也面临着巨大挑战。因为《重生之门》的病灶出现在剧本对于人物的塑造上,这一点,同样因为庄文杰的感情戏、友情戏,甚至是罗坚后期的感情戏而被无限放大,使得原本还算紧凑的剧情,呈现为一种怪异的分裂状态。即,一边是盗匪和警察们的斗智斗勇,另一边却是尴尬无趣的打情骂俏。这便是目下大多数国产犯罪剧的通病,即使在噱头和悬疑层面做得再好,一旦上升到人物的“走心”层面,便软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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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丨飞檐 排版丨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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