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关于内心隐痛的自我发泄贴
weisheng
楼主 (北美华人网)
不知道别人对于出轨一词是从哪里有具象的概念的，但关于我童年时，建立起的对于出轨的第一印象，是酒店双人床里，母亲与牌桌上的陌生叔叔在隔壁床上的喘息。 对于当时是上小学几年级已经记不清楚了，三年级或是四年级？在对于男女关系完全没有概念的年纪里，这段记忆初始只是深刻而疑惑，后来便成了难以抹去的恶心与痛苦。 如今回想起来，事情大约是早有苗头的，但我至今仍不清楚我的妈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答应那个在牌桌上认识的陌生男人，带着孩子夜里去到有脱衣舞秀的夜场玩的。 在那之后，男人借口时间太晚，车没油，开车去了酒店。 我自己也不明白至今为止对于酒店隐隐的恐惧与厌恶，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但确实酒店会立时勾起我对这件事的回忆。 半夜被他们的动静吵醒，原本与我睡在一起的妈妈到了别人的床上，即便是再年幼无知，那时候也已经明白妈妈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是不对的，甚至这样的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羞辱。 我保守了这样的秘密十几年，但其实在上文所说的这件事并不是结局。 父亲因为工作常年在外，即便回了住所，也只有我和妈妈，那个男人夜里敲窗进来，在同一张床上，和她做过之后又穿衣离去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动静并不小吗？我不知道，但对于他们而言是大胆放肆的生理愉悦，对我而言，只是痛苦的延续。 —— 在三年前，我才迟钝地想清另一件事，在上面这件事发生之前，我还在上低年级的时候，陌生的女人来到我母亲的店面，陡然见面，便是恶言相向，我在隔壁的房间懵然无措，等到人们聚过来，那个发了疯一般辱骂的女人被一辆似乎是匆匆赶来的车的人拉走带离时，人们也沉默着散开，没有人会对还不懂事的小孩说什么。 但在被他们出轨偷情的记忆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成年了的我，才乍然想起了那个女人被拉上车之前，看到我，声嘶力竭的破音里，究竟表达了些什么。 原来妈妈不检点，小孩子也会被骂是野种。 虽然无论是从相貌还是DNA上来说，我都的确是婚生子，是我爸妈的孩子。 但有时候郁结之下，我宁愿自己是个父母不详的孤儿，毕竟在直面丑陋的真相之前，孤儿尚且可以幻想自己的父母是个很好的人，只是迫不得已才丢弃了他们。 —— 对于父亲是否知情这件事，自然是知道的，他们的争吵永远没有停歇过，和他们同处一室，气氛总是极具压力而令人焦躁的。 这样的两个人，这样的母亲，却对我说，是为了我，才不离婚的。 我……无言以对。 —— 说出我所旁观的一切事实，打破这个所谓的家庭，这样的冲动是有的，但在看到他们的脸时，却只觉得泄气，因为从头到尾，因此深陷痛苦，挣扎不出的好像从来都只有我。 他们没有做出任何改变，只是依旧争吵，偶尔又似乎很有情意地玩笑，上床。 我不能理解，但就像这偶然的和谐落在别人眼中是夫妻恩爱，落在我眼中，只有说不上来的反胃与恶心。 我也并不想这样评价父母之间难得的温情，但我已经无法从他们的关系里得到正面的反馈。 —— 今年，母亲似乎找到了一个稳定的长期对象，她甚至并没有避开我，与他联系的想法，我不清楚这是不是一种试探，还是在了解到一些人奇怪的癖好后，疑惑于她也是这中间的一员。 她对我提出了想和爸爸离婚的想法，说实话，我很早就想要他们分开，因为常年旁观他们吵架，加之近几年他们不和的频率越发频繁，只是和他们两个在一处空间里，我都会觉得紧张而暴躁。 我并没有反对他们离婚，不过，我也并不觉得那个人会如她所说的那样只要她想，就会和她结婚，因为在我看来，一个会和已婚人士搞外遇的人，无论男女，人品都不会有多么高尚，虽然很不幸，我妈也是其中之一。 据爷爷奶奶辈的长辈们所说，她在我还不记事的幼年时期，对我进行了严厉到旁人都看不去的教导，我也不能理解她曾经明明那样高傲地教养我，去做一个懂事，听话，不给别人添麻烦，乐于助人，不随便拿别人东西，不在背后说别人是非，不落井下石……的人，她自己却是道德底线这样低，肆意妄为的人。 而男人在床上所说的话不可信，我觉得我妈到这样的年纪都没有能够记住并明白这句话。 —— 他们以我还未结婚的理由，决定暂时并不离婚。 好可笑的理由，但他们确实是不会认真听别人说话的人，或者说，只是不会认真听我说话？ 因为我很早之前就直言我并不想结婚，甚至不想有孩子。 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如皮特·沃克所写的那样，因为“幸存者在童年阶段找不到一个可以与之发展健康的亲密关系的安全可靠的成人，因此也就无法向他人学到建立亲密关系的关键技巧。” 但摆在眼前父母婚姻的狼藉与背叛，的确很大程度上泯灭了对于婚姻的幻想。 ——2023.10.28 增述，我爸妈相貌都是可以的，不存在一个漂亮，一个很丑，内心不平去向外界寻找藉慰的情况，以及我觉得出轨与否和相貌没有关系，毕竟结婚之前就知道彼此长相了，结婚之后就开始嫌弃对方，也太无理了。 —— 非常感谢大家的回帖的安慰与建议，我个人成长的环境是有一些复杂的，如果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关于我妈亲族那边的故事说出来，也许会惊到很多人，而我自己或许是有着一些奇怪的体质问题，还是存在感太低？？我总能无意间知道别人平时隐而不说的事情，或是成为被倾诉的对象，其实以我本人的意愿来讲，真的宁愿懵懂无知得像个傻瓜，也不想知道太多。 这导致了我直面了许多他人在友情，爱情，以及父母关系上遭到背叛，甚至是背刺的经历，人性的恶与善变赤裸裸地摆开，十几岁的时候很难处理好这些连带的负面情绪，再加上十三四岁，开始粗略接触到性知识，真正懂得了那些深夜里关于母亲的记忆意味着什么，内心的阴影开始蔓延，感受到了不能开口诉于人的痛苦。 之所以是隐痛，便是如此，我很感谢初中时期那些跳脱开朗的朋友，快乐是很容易感染的，我并没有成为一个阴沉沉的人，反而长成了朋友眼中容易满足，整天傻乐的傻狗，笑:-) —— 对于父母的感情，其实从始至终都是没有怨怼的，只有内心挣扎痛苦之下的失望，疑惑与伤感。生养一个孩子花费的金钱与时间可以说是父母人生中投入最大的一个项目了，其中自然有难言的艰辛，所以我一直感念于他们对我的抚养，这也是目前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切割的原因之一，作为这一系列事件中的其他受害者，她们可以毫无负担地责问，辱骂我的母亲，但我不能，为人子女，我承认并感谢她生活中的付出。 而父亲如我之前所写的，总结来说确实在我成长中是缺位的，但作为家庭开支的主力来讲，赚钱是必须的，他的工作性质使然，便是聚少离多，近几年已经比以前好了许多，虽然他们聚在一起，常常反而更让我觉得痛苦，只能说生活造就的命运，偏离了正常轨道之后，便再也拉不回来了。 —— 父母对于我的感情，这很复杂，其中很多事情繁琐而细碎，我并不能把一切我所感知的都说出来，这有些困难。十八九岁之前我可以笃定地说他们是爱我的，但心态一年比一年成熟之后，会意识到更多，思考得更为复杂，而我又很不幸地知道了一些并不想知道的事情。 我爸妈对我有爱，但我目前的认知是，包裹着社会大众定义（父母一定是爱孩子的观点）和血缘羁绊，以及需要有人养老送终的爱，他们劝告我结婚生子用的也是需要有人养老这样的论点，有一些功利性，但很正常，是我可以接受的。 但关键在于，他们其实是不适合成为父母的，他们是那一辈，非常典型而传统的，因为到了年纪，被父母催促着结婚，相亲，谈了一段时间，选择了与对方结婚。 我想，他们在结婚伊始，也曾有过甜蜜的时光，在我记事后，也是有和谐相处的，甚至是有些腻歪的记忆的，但与剑拔弩张的不愉相比，这样的和谐少得可怜。 他们其实也并不适合成为夫妻，我妈性格过于外向，甚至于我觉得有些表演型人格的症状，她享受于左右逢源，成为人群的焦点，我爸可以说是刻板印象中的理工男，沉默少言，并不喜欢热闹，而我妈过分喜欢热闹，这并不同于其他人的互补，而是一个张扬到会灼伤别人，一个沉静到会冷到别人，两个极端在一起，两败俱伤，而我只是池鱼，残局收拾后也许还能勉强度日，池鱼的水在火中消耗，只能苟延残喘。 这也是我成年前的那段时期精神最为糟糕，到有些抑郁的原因。 —— 他们在如今看来尚且年轻的年纪，选择成为夫妻，又在两年后，选择成为父母，可偏偏这二者都不适合他们。 我今年才从他们口中知道，我妈怀我的时候只在初期做了一次产检，建了档，后来便和我爸一起去了外地，再没做过产检。 我不清楚那个时代是不是对产检不是很在乎，但于我个人而言，只能说是命大，因为我并不是健康的孩子，不止是在母体的时候体重偏轻，还因为早产，有先天性的早产儿易发的病症，因为这病初期并不明显，所以拖到了四五岁才发现，虽然并不十分致命，却有极大可能落下残疾，即便手术，也高概率会有不可逆的后遗症，所以完整无缺地从手术台上下来，对我而言是幸运。 我爸妈开玩笑地说，也许做全了产检，就没有我了，也许，那也是一种幸运吧。 我妈前年和堂姨谈起那边的医院有个小婴儿生下来便是脑瘫，父母把她丢在了医院，我妈当时的观点是这样的孩子养来也没有用，不如丢掉。我下意识地想到如果我的病也是在一出生就被发现，也会被他们扔掉吗？ 不过在一段时间后，我问起了她这件事，她否认了她说过那样的话，在怀疑记忆出现差错，与怀疑她之间，我已经不再纠结了，开始习惯于她的反复无常。 但如回帖所说的那样，因为和妈妈生活的时间更长，所以有过的矛盾会更多，的确如此吧，在作为母亲对孩子的照料上，满足我的一日三餐，这是个长久而辛苦的过程，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在心灵层面，她自己本身在成长期间，作为长姐，还有个被父母偏心的妹妹，我想她应当也没有受到来自父母的这种心理方面的照顾，这并不是她的错，而我爸没有在他的父母身边长大，因为那个年代物质匮乏的原因，我的爷爷奶奶忙于生计，他是在他的外祖母家长大的。 写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不幸的原生家庭是会代代相传的这句话。但很可惜，他们至今仍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我曾经尝试过的亲近，黏合，弥补，都以失败告终，除了在未来努力切割掉这些痛苦，我没有了别的办法，无论前事如此不堪，也能握手言和的大团圆结局果然只能出现在国产剧里。 正因为不关注孩子的内心，和一些家庭教育不一样，我妈她对我的教育严厉到有些苛刻，因为在她看来小孩子是没有自尊心的，这句话是在他们谈及堂弟教育的时候，我妈亲口说的，我当时震惊到不敢置信，但因为亲戚在场，考虑到她的颜面，我没有当即反问她，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悔。 如此，我似乎摸到一些，我小时候只要犯错，就会被她不顾场合地责骂的缘由，因为她年轻时非常情绪化，脾气很爆，所以突然被骂是很正常的事，万幸这样的事情在小学毕业之后，就很少发生了，而因为频发在小学到更小的时候，所以万幸除了偶尔被长辈提起，大部分的记忆都忘了差不多了，不过身体记忆还是蛮可怕的。 以很小的事情来讲，我至今到别人家做客，不敢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拿零食水果，即便那已经说明了是招待客人用的，可以不用客气，但依旧只能在主人家的催促里意思一下，如果被强塞了很多，还会觉得很不自在，相比而言，我表姐就非常自在大方，游刃有余，让我一度十分羡慕她。 除此之外，从小到大，我妈在询问我的意向时是会带有她的主观暗示的，她内心同意的话，会问我要不要某某东西？而不同意的话，则会问我不要某某东西吧？我小时候靠察觉到这一点，躲过了很多挨骂，我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在我成年后的有一次被同行的阿姨指出并说教了，我当时好开心，因为这件事我自己来说是不会有用的，作为她朋友的阿姨来讲，才会有些作用。 至于我爸，他在对我的教育里，处于可有可无的状态，因为他既不会维护我，也不会阻拦我妈，至于我妈情绪上头，过火的情况，会有再上一辈，上两辈的长辈拦住她，后来不再和长辈们一起住，我也已经学会了表面上不再违逆我妈，不会再有因为顶撞她，进而刺激她怒火的情况发生。 我长大了，已经不再像小孩子一样期盼父母多么深爱我，其实他们尽到了基本的职责，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陪伴教育，物质条件，我都得到了，已经很满足了，而且说实话，他们如果真的连带我的精神与内心都关注到，认真教导，我反而说不定会长歪，因为目前来看，他们的很多观点与想法，甚至三观，都是与我相悖的。 回想起来，我的三观应该是在课外书和学校教育里逐渐形成的，因为不被允许其他过分的娱乐活动，偶尔能上网，很早开始，有自己的思想。 我爸妈他们在我现在的年纪成为父母，本身就是被社会旧俗裹挟着前进的结果，为着生活奔波，至今也没能成长为成熟的父母，这并不是他们的错。 对我而言，也不是要辨个对错，因为共同生活多年，谁欠得多一点，谁欠得少一点，无法算得一清二白。 只是想要一点点挣脱掉那些阴影，彻底割舍掉过去的痛苦，一天比一天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