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逝者生前写给自己的一封信
我在上篇博文中有提到在感恩节当日我们的好朋友约翰收到一个让他心如刀绞的消息,他的儿子乔卧轨自杀了。我们都为约翰感到悲哀,不时地开导他,让他接受事实。在我们的眼中,约翰是一个慈父,他不但承担三个孩子所有的大学费用,对乔这个患有抑郁,人格分裂,以及妄想症的儿子,他的付出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可是,当他被告知儿子自杀的消息,他还是很自责觉得自己还没做够。
周六我和老公前去参加乔的告别仪式。虽然约翰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也在他口中听到不少关于他儿子的病情,但是我们从没有见过乔,因为他不时出入医院,而出了院后,他也会尽量避免和任何人包括爱他的家人们的接触。每次乔完成治疗或者他自己擅自出院后,约翰都要想尽办法找到乔,并把他住宿和饮食安排好,最重要的是不时叮嘱他按时服药。但是很多时候,精神病患者认为他们很正常,特别是乔这个还患有妄想症的患者,约翰告诉我们乔的病情一直起伏很大原因是在他离开医院后,他就停止服药,因为他觉得让他服药是陷害他。我对精神疾病了解不多,不知道乔患病的原因是什么,但是隐隐感觉可能他孩时就是一个忧郁的孩子,或者由于他父母的离婚,让他觉得家庭的完整性被打破了。
本来我和老公以为告别仪式会在殡仪馆举行或者一个天主教堂,因为约翰祖父辈是来自爱尔兰的天主教徒。然而,当我们开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告别仪式邀请函上的地址时,发现原来告别仪式的场地是在一个爱尔兰酒吧一间能容纳近两百人的大厅,仪式五点开始,我们三点半就到了,希望能帮约翰打点打点,这时厅内已经坐满了一半的人。厅内的一面墙上放映着约翰和他前妻一起挑选的乔从出生到成年的照片。从一张张照片可以看出乔从小是个快乐,健康,爱笑的孩子。而且约翰的兄弟姐妹们又让乔在成长过程中沉浸在众多表兄妹们的亲情和友情中。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似健康快乐阳光的男孩在成年后却会患上精神疾病。
到了五点,厅中已经坐满和站满了前来悼念乔的亲朋好友们。约翰,乔的母亲,以及他的姐姐和妹妹都上台分享他们心中对乔的追忆,他们还选了几封乔的好友们写下的对乔最记忆深刻的趣事。
整个追忆会是那么的温馨和感人,当听到他的亲友们分享他生前的囧事时,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笑声,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乔竟然在生前考取了心理咨询资格证,而且他还积极用分享自己的故事参与自愿者活动来帮助其他的病患者。但是让我禁不住热泪盈眶的是一封乔在差不多十年前写给自己的一封感人至深的信,他写完后交给他的一位好友保管,并让他的好友在适当的时间交给他的家人。征得约翰的同意,我把信分享给大家。我猜想这封信是乔在他不发病期间记录对生活的热爱,以及他对活着的诠释,他想通过这封写给自己的信不时提醒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不过特别是在他的告别仪式上读完这封信,让我隐隐感觉那时乔可能就有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只不过他努力想让自己脱离由于病情而让他不断深陷的泥潭。
下面是我翻译的信的全文:
我认为我可能是地球上最幸运的人之一,与其他正在经历或曾经经历过我列出的问题的人不同,我这么巧地就出生在了愿意、能够并且确凿地支持我度过生活中所有难题和努力的父母身边。
我似乎也天生具备一项独特的(或许仅在我的社区中独特的)学习、理解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渴望。我认为正是这三点给了我在生活中的优势。也让我再也无法容忍停滞不前了。
我感到内心驱使着我去寻找那些不再起作用的事物、弄清楚原因,并帮助修复它们。目前我正将这些应用于自己,以便能够更好地运作并为他人倡导。
我曾经陷入后悔、怨恨和困惑的迷雾之中。我完全没有自我意识,似乎对自己一无所知。我害怕去了解,害怕感受人性,害怕感受任何感情。这种恐惧导致我与现实、朋友和家人以及自己产生了脱节。仿如过了一生的时间后,我选择应对这种恐惧。我对这一成就虽感到自豪但是还是非常谨慎。我仍在努力,但我觉得这使我拥有了另一个非常强大的工具/资源/品质:同情同理心。这是人类本性的基石。
这种新发现/重新出现的同情同理心正推动我成为一名倡导者的雄心。
如果我失去这种雄心,如果我再次感觉失去自我,那很可能是因为我再次害怕感受。
永远不要害怕感受任何事情。那就是生活的意义。没有情感的经历只是一个行动。没有情感的生活只是在等待结束的存在。只要我感受到,我就会活着。
每次读乔写的最后一段,我眼眶就会泛起热潮。他是需要多少的勇气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与自己搏斗,让自己不要成为只是一副无法感受的躯体。我分享这份信是希望我们大家都给那些受心理或精神疾病的患者们再多一点同情同理心,让他们有动力去再拥抱家庭,朋友,和社会。
当我们离开酒吧和约翰拥抱告别时,我轻轻地在他耳边说: “Joe is in a happier place 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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