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答案（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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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不思量 自难忘 豆豆这次看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减肥，她每天晚饭不仅不吃肉，连米饭都省去了，只吃蔬菜。看着她饭碗里的清汤寡水，我都替她觉得饿得慌。更罕见的是她不仅管住了嘴，还迈开了腿，破天荒的跟我一起去跑步了。以前她也嚷嚷着要跑步，但每次跑完一圈就不肯再跑，这次居然跑了三圈。她虽然累得直喘粗气，但是也没叫嚷着要停下来。这报复前任的动力就这么大？ 学校里快要开运动会了，各个系里都在动员大家报名。其他项目都好说，反正好歹能拉到人凑数，只有长跑最难找人。王桦作为班长已经在我们班开过动员大会了，他自己身先士卒报了男子1500米。 会后王桦拿着报名表，腆着大盘脸笑眯眯的朝我们这边走来：“杨桐，林溪，你们给我捧捧场呗，带头报个名，行不行？” “好啊，你想让我们报啥项目啊？” 杨豆豆二话不说接过运动会比赛项目表仔细看起来了。 我吃惊的看着杨豆豆，因为这举动对她来说太反常了。以往别说运动会了，连体育课她都是能逃则逃的。最近跟我跑了两天步，我以为等她的新鲜劲儿一过，就又准备放弃了呢，没想到她居然动了真格，还打算参加运动会。 王桦见豆豆真的要报名，认定豆豆是为了大力支持他的工作，兴奋感动得无以言表，镜片后的小眼睛都放大了一倍。倍加殷情的对豆豆说：“随便，你想报什么就报什么，100米，跳远，铅球，这些都相对轻松些。” 杨豆豆无动于衷王桦的感激涕零，头也没抬的看了一遍表格，挥笔一勾说：“那我就报个800米吧。” 那轻松洒脱的劲儿就好像一个百万富翁从兜里随便掏了个钢镚扔到乞丐碗里。 我在一旁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以前每次800米测验，杨豆豆可是从一星期前就开始犯怵地念叨。到测验前一天，她能紧张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待到跑完了，她就跟得了场大病似的走不动路，赖在床上不肯下来，每次都得我帮她买饭打水。 王桦当然了解杨豆豆的弱点，这会儿见她主动挑了一项女生们头疼的中长跑项目，对她简直是要感恩戴德的供奉起来了，满面喜气，好似一个过年时堆满了花花绿绿糖果的大果盘。他推了推眼镜，眨巴了一下小眼睛，深情款款的对杨豆豆说：“杨桐，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最支持我工作了。” 豆豆听了脸上立刻泛起一层红晕，羞赧的笑着，但是她闪烁的眼光像急急要拉上的窗帘。我明白她这不是因为王桦当着外人的面对她说甜言蜜语的害羞，而是因为歉疚。 歉疚啥？她知，我知，王桦不知。 王桦傻呵呵的还以为豆豆是为了支持他工作才报的名，殊不知让豆豆痛下决心捡了块硬骨头啃的是另有其人。这个人远在千里之外，对豆豆不闻不问，没有鞍前马后，从不送饭送礼，但是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杨豆豆做出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过豆豆机灵得很，马上就为摆脱她的歉疚找了个完美的弥补方式。 她的眼光不忽闪了，“拉开窗帘”敞亮的投射到王桦脸上，笑盈盈的说：“要不就给林溪报个1500米吧，那3000米要没人报也可以让她跑，反正她自己没事儿也经常跑，我帮她勾上了啊！” 说罢，她又邀功似的继续看着王桦，从头到尾不仅没问我一句，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好像她就是我的经纪人，一切都由她做主了。 杨豆豆，你出卖我来讨好男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在心里暗自骂到。拿我借花献佛做人情，却直接无视我当透明。现在在你男朋友面前，先放你一马，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我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过她根本没看见。 王桦已经被豆豆的那双黑葡萄大眼睛看得魂不守舍了，再加上运动会报名进行得如此顺利，他大喜过望，合不拢嘴的说：“太好了，杨桐，你太仗义了，一举帮我搞定了两个最难的项目，很快就可以达到系里要求了。我现在去找其他同学报名，晚饭时我来找你。” 说着含情脉脉的看了豆豆一眼，转身离去。 一向来礼数有加的王桦居然连谢谢都没跟我说一声，把功劳都归在了豆豆身上。他俩你一眼我一眼的眉来眼去，我这个要出力跑步的人却像空气一样的被视而不见，连个替身演员的待遇都够不上。 他俩都没想想仗义的人到底是谁？ 王桦走了后，杨豆豆收拾起书包说：“林溪，我们回去吧。” “哎呀……原来还有人看见我在这里啊？我还以为我是透明的没有人看得见呢！” 我故意阴阳怪气的拉长了声调说。 豆豆一听就知道我在表达不满，满脸陪笑的说：“你帮帮王桦嘛，长跑不太容易找人。” “杨豆豆，你这见到男人就出卖我的毛病啥时候养成的？” 我挑挑眉毛斜睨了她一眼。 “那……我不出卖你出卖谁啊？咱俩自己人嘛，可以互相出卖的。” 杨豆豆还继续恬不知耻振振有词的说，“下次你要是想出卖我讨好谭天，我随时为你两肋插刀。” 说罢还真摆出一副侠女气概跳到我面前。 “得了得了，一边儿去，谁稀罕出卖你讨好人。” 我不屑的推开她。 “啊呀，反正你经常没事儿就跑个十圈八圈的，3000米对你来说小菜一碟。” 杨豆豆见我还是余愠未消继续打哈哈。 “3000米小菜一碟，你怎么不去跑？平时跑着锻炼和比赛不一样的。” 我愤愤不平的说。 “我不也跑了嘛，你看我这么怕跑步都去报了800米，你就稍微多跑点嘛。” 杨豆豆继续嬉皮笑脸跟我扯皮。 “你这么怕跑步都能豁得出去报800米，是谁给了你这么大动力啊？难道真的纯粹是为了支持王桦工作？他怕是还没那么大影响力吧。” 我白了她一眼，挖苦的说。 杨豆豆立刻收起了刚才的笑容，不自在的红了脸，低下头默不作声。 豆豆局促不安的两只手在书包带子上绞麻花，她的拎不清让我有些生气，厉声正色的说：“看来我以前真是低估了陈可。杨桐，你这样拖泥带水，藕断丝连的到底想干嘛？” 我一反常态的没有叫她豆豆，而是直呼了她的本名，这会儿如果我手里有盆水，我一定会给她兜头浇下去让她清醒清醒。 豆豆不敢看我，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说：“林溪，你知道吗？忘掉一个人真的很难。” 如果说杨豆豆在王桦面前是宠冠六宫的杨贵妃，那么只要一说起陈可就仿佛成了被打入冷宫的杨玉环，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再获恩宠。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杨豆豆继续拧着书包带子，直到拧成了十八街的大麻花，她才缓缓的说：“我没有想要去想起他，可是当我路过我们曾经读书的学校，经过我们一起逛过的公园，看到我们一起吃过的三鲜馄饨，所有的点点滴滴就会不自觉的冒出来。我心里也拼命对自己说，王桦对我很好，我们都见过家长了，我不应该再想着陈可，可是这个记忆就是抹不去啊。” 豆豆眼里噙着泪，楚楚可怜的看着我。 “不思量，自难忘”形容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不想让自己去思念，但是自己却难以忘怀，想忘又忘不掉。虽然我觉得陈可绝对配不上这首词的深情，但是在豆豆心里怀念就是这样的孤独凄凉和难以自拔。 我不忍心再去责怪她，温和的劝说到：“记忆就是记忆，肯定抹不掉，但是你做事情的目的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你如果是为了自己想要跑步减肥，我不反对，我可以天天陪你跑。但为了旁的原因，我劝你想一想是否值得。” 杨豆豆松开了“十八街麻花”，思索了片刻轻轻的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张爱玲说忘掉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时间和新欢。对于杨豆豆来说，大概就是新欢还不够好，时间还不够长。 看过一篇文章说，跟一个人相爱了多久，分手后忘掉那个人需要的时间就是恋爱时间的两倍。如果按这个理论，他们俩从初中开始就卿卿我我，忘掉对方岂不是得要十几年。杨豆豆跟陈可分手才过了一年，这么看来也情有可原，也许她真的还需要多点时间。 曾经深深爱过的人，就要这样从心里抹去从此陌路，连想到都觉得痛。难怪世人会编出个孟婆汤来自我安慰，希冀抹去记忆也可以抹去痛苦。我永远也不要跟谭天分手，我可不要去经历这样的煎熬。
